蕭棣的聲音落入耳畔:“這馬……還要拜托殿下賜名。”

    謝清辭看了一眼俯首帖耳的馬駒,那條囂張強勁的尾巴如今溫馴的垂著,倒有幾分惹人憐愛。

    “叫尾奴吧。”

    謝清辭聲音冷冷的,聽不出多少興奮。

    眾少年都竊竊私語起來,誰家的馬不起個人模人樣的名字,什麽踏雪,追風的,這難得的汗血寶馬,謝清辭卻吝嗇起個好聽的名字。

    蕭棣眼眸眯起,露出幾分玩味。

    謝清辭轉頭看向別處,心裏湧上奇異之感。

    蕭棣手腳利落的馴馬,還乖順的將馬奉給自己,若是在旁人看來,自己該當驕傲。

    可說來奇怪,隻要蕭棣在他麵前展露出鋒芒暴戾的一麵,他便不由自主的生出忌憚提防,甚至是淡淡的厭惡。

    想要打壓,想要羞辱,想要狠狠懲罰這個曾經侵犯過自己的暴戾之人。

    起這個名字,也是想警醒蕭棣。

    不論這馬曾經多桀驁難馴,說難聽些,今後都是自己胯/下的奴才,聽憑他吩咐驅使罷了!

    馬是如此,人亦是如此。

    謝清辭騎在尾奴背上,一反常態的狠狠一鞭子抽在馬臀上,直接迴了流雲宮。

    蕭棣則被熱情難抑的太學的少年們團團圍住,東問西扯,騎射課結束後,耽擱了大半個時辰才迴去。

    謝清辭坐在寢殿中,透過窗冷冷看著蕭棣昂揚歸來的模樣,眸色再次掠過陰霾。

    蕭棣大出風頭,惹人追捧,是他始料未及的。

    本該在自己麾下私藏的明珠,卻因太過璀璨被眾人側目。

    蕭棣已初露鋒芒,誰知以後又會如何所向披靡?

    這一世,雖說已經偏離上一世的劇情,但是那最終結局,究竟能不能逃開也是說不準的事兒。

    謝清辭垂眸,心底無法控製的忌憚蕭棣……

    事到如今,他自然不會奪人性命。隻是……若是想個什麽主意,能管束轄製住他便再無後顧之憂了,或是哪怕哄著他聽話順從也是好的……

    夜已深,清淺月光透窗而入,灑落在謝清辭床畔的錦鯉燈上。

    幾聲軟軟的呢喃從床上傳來,睡在小榻上的蕭棣登時豎起耳朵,側耳細聽床上的動靜。

    “蕭棣……不要”幾聲雜亂的唿

    喚朦朦朧朧的傳來,蕭棣眉尖一挑,全身的血液登時被這幾聲略含痛苦的呢喃喚醒。

    心髒突突直跳,舌頭舔了舔微微發幹的唇。

    哥哥就連在深夜夢迴時,都不忘喚他的名字麽?

    一念之下,蕭棣再也顧不得許多,翻身從陰影處站起,大步流星走到謝清辭床畔,隔著夜色灼灼俯瞰他。

    謝清辭雙目緊閉,眉頭緊蹙,顯然深陷夢中,尤在痛苦呢喃道:“蕭棣,你……你好放肆……”

    蕭棣不由得愣住,謝清辭在夢中顯然極為忌憚自己,這幾個字怒氣中還夾雜著清晰的……恐懼。

    哥哥是在懼怕他麽?

    心裏先是沉沉的一疼,可隨即蕭棣便饒有興致的挑眉。

    細品之下,謝清辭的恐懼中還夾雜著難以言說的情/欲,甚至連唿吸都急促起來。

    趁謝清辭熟睡,直接不由分說爬上床,將睡夢中的謝清辭抱緊在懷中,貼近瑩潤的耳尖,興奮道:“哥哥,你夢到阿棣什麽了?”

    “你還知道本王是你哥哥!你……你怎麽敢!”謝清辭扭動掙紮著,似乎要從深淵裏脫身:“嗚嗚蕭棣,停手!你怎麽敢如此對我……”

    說話之間,謝清辭纖細的身子不住往被子裏縮,似是遇到了什麽可怖之事,拚命要逃離。

    蕭棣一把扣住謝清辭的後腰,往上一提,牢牢抱緊扣在懷裏,低聲循循善誘道:“哥哥似是很怕我,說啊,我怎麽對哥哥了?”

    謝清辭低低呢喃著,吐出的字詞在夜色裏支離破碎,蕭棣豎起耳朵聽了半晌,也沒聽清楚。

    盈盈一握的腰肢溫軟的貼在掌心,蕭棣眼眸一暗,不由得更貼進謝清辭幾分,皮肉貼著皮肉,沒有一絲縫隙。

    鼓漲的欲/望跳動著,貪婪的伺機等待。

    謝清辭察覺到了什麽,腰身往前挺著,眼角含著淚花,還在夢裏輕哼:“不……不要你……”

    “不要我?”蕭棣哼笑一聲,輕輕舔去謝清辭眼角的淚:“晚了!”

    說罷,將謝清辭翻過過身子,溫柔的揉了揉謝清辭的後腦勺,擁在自己懷中沉沉睡去。

    熹微的日光灑在殿內,謝清辭朦朦朧朧的睜開眼。

    空氣中彌漫著陌生的清冽味道,他在一瞬間幾乎停住了唿吸。

    他……他竟躺在蕭棣懷裏?

    這不是夢,也不是上一世,而是切切

    實實的發生在此刻。

    謝清辭氣血翻湧,臉頰都漲紅了,他坐直身子,冷冷出言質問道:“你怎在本王的床上?!”

    “阿棣睡了大半個月的小榻,”蕭棣張開了黑幽幽的眸子,聲音帶著剛醒的撒嬌音:“哥哥絲毫都不心疼麽?”

    這是什麽話?

    謝清辭皺皺眉。

    “你可以去你床上睡,本王不會阻攔。”謝清辭烏黑如墨的長發披在後腰,愈發顯得單薄惹眼:“你怎敢……”

    後半句話謝清辭說不出口,眼角都染上了委屈和惱怒。

    這可是他的寢殿啊!

    蕭棣見狀,神色一肅,登時從床上起身,穿著衾衣直挺挺跪在地上:“是臣有罪。”

    謝清辭忽然看到他如此嚴肅,有些不知所措:“你……”

    “臣昨夜晚間見殿下夢囈,忍不住靠近,誰知……”蕭棣痛心疾首的微微一頓:“誰知殿下在睡夢中緊緊抓住臣衣衫,還在夢中喚臣的名字,臣一時糊塗……”

    謝清辭一滯,耳根浮現潮紅。

    昨夜在夢裏他又夢到了和蕭棣的荒唐事,情難自矜之下,大約的確是喚了他……

    謝清辭有幾分心虛,也不好再去責怪,隻氣道:“那你也不許以下犯上!本王的床你都敢爬,還有什麽是你不敢的?!”

    蕭棣跪在床前灼灼的看向謝清辭,語氣誠懇的讓人挑不出任何錯處:“臣自願在殿外跪省。”

    依著謝清辭的性子,他定然要說不必,但此刻心念一轉卻哼道:“那,罰你去……跪半個時辰吧。”

    隔窗望去,能望見蕭棣正端正跪在殿外的石磚地上。

    謝清辭在寢宮心神不寧的踱步,腦海裏迴憶著蕭棣馴馬的模樣。

    馴馬是有節奏和技巧的,必須先施以疼痛折磨,震懾之後再略微撫慰,才能讓兇悍的馬俯首。

    人豈不是也是如此?

    他重生後,在打消了鏟除蕭棣的念頭後,便一味的照拂看顧蕭棣。

    想以此讓他轉了性子,效忠謝家。

    可他此刻愈發覺得,一味的安撫收複不了烈馬兇犬。

    昨夜不管究竟是什麽情況,蕭棣敢半夜爬自己的床,還敢大搖大擺的睡到天光大亮……

    謝清辭倒抽口涼氣,日後還有什麽,是他蕭棣不敢做的?

    自己在心底還是

    畏懼蕭棣的,所以不自覺的會妥協躲避。

    蕭棣察覺了自己的氣場,才會沒有忌憚。

    可眼下恰是蕭棣落魄依賴自己之時,倘若此刻自己都不能對蕭棣威懾,更遑論日後!

    這次的罰跪就是個開始,謝清辭默然想,日後蕭棣有了行差踏錯,他……他也不會手軟。

    視線落在那馬鞭上,謝清辭漂亮的雙眸漸漸眯起。

    “春柳,蕭棣如今算是我的身邊人,對嗎?”

    “這是自然,他吃流雲宮的,住流雲宮的,當然是您的人。”

    “那身邊人若是不服管教,做了違逆本王心意之事,本王可否略施刑法呢?”

    春柳立刻道:“殿下是皇子,別說是略施刑法,就算是打殺了,也沒人敢說一個不字。”

    他家的小殿下就是性子太綿軟,才被人生吞活剝的欺負。

    春柳給自家殿下不住打起,免得謝清辭日後再忍氣吞聲。

    謝清辭下定了決心,駕馭之道除了安撫,還要配以鞭笞。

    以後蕭棣若是再敢冒犯,他定然讓他嚐嚐親手做的鞭子是什麽滋味。

    若是蕭棣真有不臣之心,早早試出來也是好的。

    作者有話要說:棣棣貪婪的舔唇:哥哥今晚就安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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