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著九條金龍的步輦落於太醫院門前,代替啟泰侍駕的小宦官剛要宣報,石遂就冷冷瞥了對方一眼,不耐煩地嗬斥到:“下去吧!沒你的事了!”一肚子火,攏袖登上石階,跨進大門。

    還未走到庭院中的拱門,便聽到花牆對麵傳來段嫣然找死的咒罵聲:“你們這些該死的老家夥,一大早就惹本姑娘生氣!快說,把皇宮裏的麝香都藏哪兒去了?”

    “臣等不知……臣等實在不知啊!”太醫院上上下下幾十口子在庭院當中跪了一片,哆哆嗦嗦地磕頭求饒,“娘娘饒命,娘娘饒命!”段淑妃身懷龍種誰人不知?麝香那要命的東西誰敢讓她碰到?大總管早已私下命人將其統統倒進了園內的枯井裏。

    挺著肚子找麝香,所做為何?她欺君罔上之心昭然天下!她就那麽不想給他生孩子嗎?石遂龍顏大怒,雷霆萬鈞:“來人啊,即刻將段淑妃拿下,押送尚陽宮,朕要親自問話!”

    “喂,放開我啦……怎麽問都不問就綁著人家啊?石——”

    “——給朕閉嘴!”發現他眼露兇光,她慌忙將口中的“遂”字咽迴肚裏。

    “你聽我解釋嘛!”

    “朕不聽!今日你若編不出足以說服朕的理由,朕就誅滅你段氏九族!”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一雙廣袖嘩啦一聲朝背後一甩,先她一步出了太醫院大門。

    他又要殺她嗎?他煩不煩啊!她肚子裏懷著他的孩子,他不過是說說而已吧?不對!她不該這麽想,他前些日子殺他親兒子也沒見眨眨眼啊!媽呀,不會是捅了馬蜂窩吧?她不過是想找點麝香而已,至於那麽大驚小怪嗎?

    好在被鬆了綁,驚恐萬分地邁進尚陽宮正殿。石遂兇神惡煞,早已端坐堂上等著她。一見她就壓不住火,憤然拍案大吼到:“段嫣然!你給朕跪下!你欺君罔上,該當何罪!”

    “我哪有欺負你啊?張嘴就冤枉人家!你要是老惦記著讓我死,就幹脆把我殺了吧!不過求你賣個人情,放了我家人好了。我替段家老小祖宗八代謝謝你啊!”她一臉委屈,乖乖跪在堂下。什麽人嘛!陰一陣陽一陣,她實在受不了了,有陣發性神經病吧!

    “既然你這麽孝順,朕就殺了你全家,留你一個吧!”他成心跟她滯氣,她越怕什麽,他就硬要給她。

    “石遂!你是人嗎?一人做事一人當,關段家老小什麽事啊!”他有毛病吧?一殺人就是幾百口。對了,戰場上殺人更是成千上萬呢!暴君,暴君,就是暴君!她在心裏超級解恨的咬牙咒罵到。

    “一個家族裏隻要有一個欺君罔上的就得通殺,此乃當朝律法!”話還真多,煩死人了!石遂抄起案上的象牙筆筒隨手丟了過去,誰知她居然嗖的一閃,躲過去了……

    “段嫣然!”他拿東西丟她,她怎麽敢躲呢?就算那筆筒掉在腦袋上把她砸死了,她也得受著!

    這個混蛋想謀殺啊!他傷人在先,還理直氣壯的吼她。她不該躲嗎?等著被他砸啊!要是不幸被砸死,隻能自認倒黴吧?她又不呆不傻,見你的鬼吧!“我又沒聾,用不著喊我!”

    “來人啊!把她給朕拖出去……”強壓怒火將剩下的半句憋了迴去。看在她肚裏孩子的麵上,廷杖就免了吧!對著恭候在門外待命的侍衛擺擺手說到:“算了,都下去吧!段嫣然,你給朕記著,等你產下龍子,朕再與你秋後算帳!”

    “石遂,你一大早是不是吃錯藥了?莫名其妙發的哪門子火啊?”她撅起小嘴,跪在地上小聲磨叨。

    “你會不知道?故意裝傻吧?”他差點被她這番埋怨氣死過去。誰人不知那麝香乃滑胎之物,她去太醫院找那東西不為墮胎,還能為啥?

    “你為什麽抽風,人家怎麽會知道啊?我一個字都沒說,就讓你給綁了!”她雙手用力揪扯著嫩綠的衣襟,無奈的抱怨到。

    “廢話少說,你去太醫院做什麽?”既然非要他盤問,他就不客氣了!

    “找麝香啊?”她毫不避諱,根本不以為然。

    “找麝香做什麽?”這樣的逼問讓他感到疲憊,她幹嘛不痛快點承認算了,他一高興沒準還會免她一死呢!

    “調配香水啊?”她大眼睛一眨,仿佛很興奮的模樣,“據說國外那些高級香水裏都含有麝香,催情嘛!”

    老天,她在說什麽呀?什麽“香水”,什麽“國外”,還有什麽“催情”,聽得他一頭霧水,“什麽亂七八糟的!”他極不耐煩的拍案而起,急於問個清楚。

    “嗬嗬,這你就不懂了,香水就是灑在身上很好聞的,象水一樣的東西!”表述這麽專業的東西,她不由覺得語言乏力,“國外就是……趙國以外的地方!催情就是……算了吧,反正說了你也不懂啦!”

    “這催情二字你還真不必解釋,朕從字麵上就已心領神會了!”嗬嗬,她身懷六甲居然鑽研“催情”的春藥?她隻知道麝香催情,就不知道那東西滑胎嗎?真沒辦法!可她說的“香水”是什麽呢?隻要是這世上有的,他就應該見過。外邦諸國進貢的物品中仿佛也沒聽說過……

    “淫蕩!隻對這個敏感!”她咬著牙根,半真半假的低聲咒罵。

    “你又好到哪裏?半斤對八兩!大著肚子還忘不了行淫啊?”該死!一說起淫欲之事,他立刻把一肚子火氣都給忘了。算了,反正事情也說明白了,算他錯怪她了吧!

    “怎麽?不可以啊!行淫不成,還不準意淫一下嗎?”她迴答的沒羞沒臊,走上前抱著他的脖子,蜷在他身上。

    “嗬嗬……朕……算了!”顧及她腹中的孩兒,將胸中欲火苦苦壓抑著,“愛妃,好好將養身體,朕今晚就不在宮裏住了。”她大著肚子,他後宮三千翹首以待,沒道理自己忍著,她該明此事理的。

    王八蛋!段嫣然在心裏狠狠地咒罵。她剛一懷孕,他就要另覓新歡了嗎?忽然覺得滿心失落:罵歸罵,可她不得不認清現實,她的丈夫可是一朝天子呢!後宮乃至天下的女人都是他的,他要寵幸誰,她能管得住嗎?何況,宮裏的其他女人也是他的老婆嘛!哎呀,反正不高興啦!二話沒說,悶悶不樂地推開他閃人了。

    她想必是生氣了,他堂堂天子怎麽會有點懼內呢?他晚上真要去別處嗎?至於去不去,去哪裏還是再想想吧……

    尚陽宮裏掌燈了,段嫣然的心卻驟然沉入穀底……

    當值太監說,石遂傍晚去了承恩殿,她勉強點了點頭,連晚飯都不想吃了。獨坐於寬大的龍榻上,忽然很想哭,掃視著空蕩蕩的尚陽宮再也忍不住……

    淚濕春衫,忽聽殿外亂糟糟的,太監們好象是在與什麽人講話呢。這麽晚了,什麽人會硬闖天子寢宮呢?有些好奇,提起羅裙沒穿鞋子,掂著腳尖經過響屐廊悄悄溜了出去。

    “大皇子,陛下今夜確實不在宮內,就請您不要為難小奴了。”沒等出門就聽到守門小太監的話。

    “哎呀!”倒黴的裙子!她一個踉蹌,向門外衝了出去。悔不該光著腳,要是穿著那前端帶勾的鳳頭履,怎麽會又被裙子扳道還正正跌在陌生男子的懷裏?

    她……就是傳說中夜夜侍寢的段淑妃嗎?石韜凝視懷中的絕色佳人屏著唿吸,心跳幾乎暫停……難怪父皇會傾舉國之力,討她一己之歡。好生可人啊,象夢境裏的飛天似的。呆呆抱著她,久久不願放手。心中瞬間閃過想將其占為己有的念頭……

    “多虧你接住我,不然就慘了!現在,我可以走了嗎?”他不是抱上癮了吧?怎麽還不放手啊!要是石遂此時迴宮,他們倆一定會死得很慘啦!車裂!她替石遂做了決定!太了解他了,這是他一貫的個人風格。

    “皇長子石韜,參見淑妃娘娘!”石韜刹時迴了魂,慌忙放手,拱袖跪拜道。

    “快起來吧!陛下真的不在宮裏,可能去了承恩殿吧。”給了他個友善的笑容,轉身迴了側殿。那個什麽大皇子看樣子與她年齡相仿。挺帥的,不過少了他父親身上那種尊貴霸氣。是年齡的原因,還是性格的原因呢?懶得去想了。躺在寬大的龍榻上,很快進入了夢鄉。

    迷迷糊糊的睡夢裏,好象有人在愛撫她的身體,她猛然睜大眼,正對上石遂溫熱的鼻息。“石遂,你不是去找孟昭儀了嗎?怎麽……又迴來了?”

    “舍不得你……朕要……”他淫性正濃,一個翻身覆在她身上。

    “不想要我肚裏的孩子了?”她很負責任的提醒到。

    “顧不上那麽多了……朕快憋死了!”打死他都不會告訴她承恩殿裏的故事。他去時春心勃發,寵幸孟昭儀時卻忽然沒了興致。任憑對方如何挽留,他都執意要走。唉……作孽啊!又是一個“夢兒”,惟有她在龍榻之上夜夜不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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