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無名,裏麵那個戴鬥笠的是我表哥,找他比試的人太多了,為了減輕他的負擔,先由我檢驗一下對方的武功。”她迎風大聲說。


    我站在她十步遠的身後。


    這個距離,在我判斷出她可能受到傷害時,是能阻止的距離。


    她笨拙地拔出刀,我又往前走了兩步,緊攥的手心,開始冒汗。擔心萬一出現意外,我萬一來不及阻止。


    我是個很自信的人,自信到了有些自負的程度,我自信宗離遠不是我的對手,即使他武功跟我不相上下,他也贏不了我。


    我日常做事跟普通人一樣是用右手,一般情況下使刀也是右手,


    其實我的左手比右手更靈活。


    自小,父親就讓我刻意鍛煉用右手。他說,別人的注意力都在你的右手上,那左手便是你的殺手鐧。


    可是麵對她,和她在的地方,我總怕會出現萬一。


    踏進木屋,看到宗離的那一刻,我沒想到是他,但也沒想到那是個普通人。


    一頭髒亂的頭發和拉碴的胡子,以及渾身散發的厚重氣息,我隻是想他大概是個隱忍的江湖客。


    威風赫赫的金國二太子,不該是這個模樣。


    在他拍桌子的時候,我才知道,這個人就是宗離。他比我想像中的更具威脅一些。


    傻妞知道他是誰後,便提出,要去外麵看看。


    我知道她在打什麽主意。


    她想看看有沒有機會幫無邪,她把無邪當成了朋友。


    憑她那三腳貓功夫,和她的那些小聰明,能改變兩個高手的決戰?


    她低估了宗離。


    宗離不是意氣風發的刀客,他是一個身經百戰,輸贏都是日常便飯兵痞,是在做事前會考慮意外事情發生時,怎麽去應對的謀略家。


    初入江湖的單純小丫頭,跟這樣的人對戰?


    何止揪我的心啊,是撕心。


    一個人打定了主意,便很難去改變他的想法,無邪是這樣,傻妞也是這樣。


    真是無可奈何。


    出門前,我折斷了一根筷子,攥在手裏,又拿走了宗離放在桌子上的金珠。


    實在不行,就走下下策。


    夜風淒冷,卷著落葉翻滾。


    我的傻妞站在冷風裏,拔了一次劍,沒有拔出來。


    “快劍飛燕”是個十分講究的人,若是他在場,不知道會不會為他驕傲徒弟的樣子,感到丟臉。


    她笨笨的樣子,是想讓對方低估他,然後來個出其不意。


    如果不是修煉到一定程度,一個人的實力,是很難掩飾的,尤其是手裏拿著武器的時候。


    我想到了武林大會上的小葉子。


    小葉子是個高手,他故意在第二招就敗給了小旋。那是一匹狼,如果廝殺拚生死,小旋未必能贏過他。


    大師沒有看出其中的奧妙,卻看中了小葉子的潛質,覺得他腿腳麻利,破例收下了他,教習他跟蹤技巧。我佯裝不知,未加阻止。


    事出反常必有妖。


    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是哪一路的妖。


    一年多過去了,小葉子老老實實,教啥學啥,學的非常快,分派什麽,就去做什麽,每次出任務,完成得幹淨漂亮。


    從未與外人聯係。


    大師常常自誇有眼光,慧眼識英雄。


    我曾讓豔青查過小葉子的底細,得出的結論如他自己所述,一直在京城,小時候是個小叫花子,大一點是個大叫花。京城乞丐圈裏,無人不認識他。不少人表示,是看著他著長大的。


    有時候,我在想,也許是我想多了。他不一定是受了某人的指使,也許那天他就是想快點輸,好引起旁人的注意。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除了武林大會的第一,其他人不是身份特屬的,一般人都很難留在別人的記憶裏。


    若是那個人很特別,那就是例外了。


    自小混跡在人堆裏的小葉子,都沒能瞞過我的眼睛。宗離比我大三歲,見過的人,走過的路,比我多很多,死在他手裏的人,更是不知幾何。傻妞的小小把戲,哪裏會躲過他的眼睛?


    第一個迴合,她用的是梁家刀法,兵刃接觸的那一刹那,我的心都被震抖了。


    身單力薄的小女子,持著秀氣的短劍,直衝上去跟一個粗野的漢子拚力氣。


    這是誰給她的勇氣?


    宗離最多隻用了六成力,若是用全力,都能把她震飛。


    “她打不過他。”


    我頭也沒轉,照著聲音發出的地方,狠狠地踹了一腳。


    還以為她武功多高呢,還指望她能替你打贏呢?


    都是你這個早該去死的死豆子搞出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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