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銘遠從容起身,示意梅傳孝跟他去樓上的房間內密談。兩人相繼走進布置得簡單而舒適小客廳,主人欣然開口說到:“這裏隻有我們兩個,跟自家兄弟一樣。我年長你十幾歲,就稱唿你傳孝好了。”

    梅傳孝點了點頭,愉快地接受了對方的建議,滿麵堆笑,十分討好地喚了聲“白大哥”。

    對方嘴角一揚,端坐在舒適的沙發上說:“山口組派人聯係過我,希望能與新義安聯手對付四海。你知道,大家都是生意上的老朋友,不好駁對方麵子的。山口組野心勃勃,恨不能一口吃掉亞洲。四海若是倒了,恐怕下一個就輪到竹聯幫了。從大局上看,我們都是中國人,不論黑白,我們才是一家的!”對方彈指一揮,指點山河,讓梅傳孝肅然起敬。白銘遠在他心目中的印象赫然高大了許多。不論黑白都是中國人,這話說得太好了!

    “白大哥胸懷天下,小弟實在太慚愧了!”不禁暗自感歎,這才是真正的高人,品行高潔,錢算什麽?既而滿懷歉意地補充著說:“為了四海,白先生的損失太大了!”難得對方深明大義,不然四海這下一定栽了。

    “錢是賺不完的!不過我總要給山口組一個麵子的。合作還是要合作,小小搞一點風波,先拖一拖。”對方心裏分明已經有譜了,“關於那個丫頭,對外隻說是義勝堂派人救走的。”

    “然後,讓忠信堂去要人,兩社火拚?”梅傳孝敏銳地猜到了對方的心思。

    “拉出些小子”賽賽馬“而已,隻是做給當看之人看,不會火拚的!事情最後還是會在我麵前解決,我會告訴他們我的意圖。山口組那邊,我也就找到合理的台階下台了。”白銘遠微微一笑,運籌帷幄。

    “嗬嗬……傳孝愚魯,一早沒領會白先生的真正意圖……”

    “所以弄傷了肩膀!嗬嗬,換了別人,一定會叫朋友幫忙衝進房間裏救人。而你的方式非常柔和。顧全大局,正是我所欣賞的!”

    好在對方能體諒他的良苦用心,梅傳孝一陣狂喜,知音難得,“不敢當,白大哥過譽了!”

    “以後有什麽打算嗎?”對方忽然話鋒一轉,氣定神閑地望著他說。

    打算?對方怎麽忽然問這個?梅傳孝眉峰一挑,眼中充滿疑惑。

    “中意小嫂,何必再迴台灣呢?不如,留在這裏幫我。我白銘遠一向愛惜人才,絕不會虧待兄弟的。”

    梅傳孝不禁一臉錯愕。他怎麽知道的?碰到高人了!

    對方抿嘴一笑,悠然解釋到:“是阿安把你”出賣“了!”

    果然是他!沒什麽懸念,隻有他清楚內幕,該死的!梅傳孝滿心無奈地在心中笑罵。

    白銘遠讀心功力了得:“不要怪他,他沒有惡意!何況,他還是我的未來女婿。”

    交友不甚!出於天性,梅傳孝知道自己還是太容易相信別人。他很看重對方的人品,常常忽略對方的身份。好在不是什麽壞人,不然……愚蠢!

    夜幕降臨的時候,梅傳忠離開了馥敦酒店,華燈初上,看上去卻格外暗淡。五光十色的霓虹燈不停閃爍,絞得人魂都散了。忽然注意到車子正經過一條陳舊的小巷,刹那間愣住了……

    多年前的一個夜晚,他跟幾個兄弟在附近一間火鍋店吃飯。而今,那間店早已被拆遷。那時候,三大家族的幾個年齡相仿的男孩子整天聚在一起,他,穆之信,還有鬱仁,鬱禮。啤酒喝得很多,小店沒有廁所,隻好去後麵的巷子裏解決一下了。

    雨停了不久,外麵的空氣又濕又涼,穆之信隨手遞給他一件外衣,仿佛還順嘴哈喇了一句:“咱們倆身材差不多,別把我衣服弄髒了!”

    後來,他在巷子裏遇到了芳菲,她當時正被幾個混蛋輕薄。血氣方剛的年紀,想都沒想就衝上了上去……

    壞人連滾帶爬地跑了,而他卻被那個千嬌百媚的豔影迷住了。他認出她是鬱老爺子的心肝寶貝,隻是從前一句話都沒說過。忽然想起母親曾說,他日後一定要娶鬱家的女兒。她是他將來的妻,忽然憑添幾分心疼。小心地扶起酒醉的女子,去附近的夜店開房休息。

    她全身赤裸著趴在床上,他買了藥油幫她揉開背後的淤傷。藥油的溫度逐漸滲透到光滑的皮膚下……妖嬈的“澠夜叉姬”在灰暗的夜色下征服了他!他不是神,是個感情熱烈的男人,他不斷壓抑,終於克製住了自己。他不斷告訴自己:不急,她終將是他的妻……

    將衣服蓋在她身上,戀戀不舍地離開。結果,卻讓他始料未及……

    穆之信!該死!那件衣服是他的不錯,可他為什麽不解釋呢?芳菲因此愛上他了,甚至把自己交給了他,可他怎麽能心安理得地接受?如果他是單身,隻要她喜歡也就罷了。可他拖家帶口,明知負不起責任,卻在不斷地與她偷歡,被鬱老爺子發現之後,依然不肯停手……

    最終,老爺子惱羞成怒,授命動手殺人。沒人願意接受這個任務,隻因都是從小玩到大的兄弟,下不了手。

    而他梅傳忠求之不得,能親手殺了那家夥實在太痛快了。二十幾刀,嗬嗬……直到傳孝拉住他,才肯罷手……

    他求老爺子把芳菲嫁給他,對方最終答應了。他以為婚後可以跟她慢慢溝通。誰知那個女人固執得不象話,結婚之後理都不理她,一天也說不了三句話,哪有機會解釋啊?他知道,她是因為他殺了穆之信而對他懷恨在心,可……他真的很冤枉啊!

    車子轟得一聲撞上了前方的車輛,緊接著被另一輛轎車頂住了車尾。梅傳忠猛然從迴憶中清醒。慌忙蜷身低下頭,連發的子彈自頭頂劃過……

    見鬼!看得出這場伏擊是有預謀的!跟隨在他身邊的四位“金剛”迅速掏出家夥組織反擊,卻難敵對方的重型火力。他被兄弟們掩護著爬出車門外的一刻,擋在身前的阿良中彈倒下了……

    “快走,這裏有我!”阿耀借著一輛汽車的掩護,放聲大喊著。

    另一位“金剛”用身子擋在他麵前,用槍指著司機的腦袋,截下了一輛出租車。打開車門的一刹那,掩護在他身後的那個,也被子彈打穿了胸膛,倒下了……

    他一個人跑了……

    終日跟在他身邊的四個兄弟大概都沒了……

    誰要殺他?山口組嗎?他們綁匪了芳菲,居然還用這麽極端的方法!百思不得其解,下一步該怎麽辦啊?

    明目張膽地在馬路上火拚,警方很快就會請他協助調查。真要追究起來,一攤子陳芝麻爛穀子,還不知道要勾聯出多少事呢?很多罪名是沒辦法洗脫的,等著在牢房裏過完下半輩子吧!索性橫下一條心,跑路了!

    芳菲還在日本受苦,他或許該去東京找她?不!還是先找傳孝商量一下。穩住!他去泰國之前,芳菲是這麽告訴他的。老天保佑,一定會有辦法!

    香江夜色迷人。晚飯過後,梅傳孝和白銘遠兩人並肩來到花園,望著正向他們跑迴來的小美女,無奈地囑咐著:“若惜,慢點,別著急!”

    “沒關係!”話音剛落,人已風一樣地折迴他身邊。扭頭看了看旁邊那個儀表堂堂的男人,沒大沒小的說:“白先生,你看《古惑仔》嗎?”

    呃?對方一臉錯愕。她到底想說什麽?

    “你不象蔣天生,比較象蔣天養,不過蔣天養沒你帥氣。那故事是誰寫的,你是模特嗎?”看她那副認真的表情,象做獨家專訪似的。

    “若惜!那隻是個故事而已!”梅傳孝壓低聲音解釋,對此感到無能為力。這個小家夥腦袋裏都裝著什麽?整天冒冒失失的。她是想把日子當故事講,還是把故事當日子過?

    白銘遠顯然沒有生氣,嗬嗬一笑,“我帥嗎?要知道這樣,就不用別人演了!”故意攏了攏頭發,風趣地調侃了一句,目光轉向梅傳孝,溫和地說:“機靈鬼一個,今後夠你老弟受的!我跟她投緣,反正將來要常見麵的,不如認個”幹女兒“好了?”

    梅若惜興奮的瞪大了眼睛,欣然望著梅傳孝,好象在說:可以嗎?

    “難得白先生這麽喜歡你,快叫”幹爹“吧!”梅傳孝心中暗想,白銘遠仿佛是在拉攏他,又一個乘龍快婿,跟阿安一樣“命苦”啊!不過,能理解啦,自己人辦事比較牢靠嘛!

    梅若惜甜甜叫了聲“幹爹”心裏美滋滋的:嗬嗬,這下真成“黑道公主”了,今後看誰還敢欺負我!還有,她現在有了這麽硬的後台,梅傳孝完蛋了!這就叫做“因禍得福”,今後家裏的事得聽我的!

    “乖!”白銘遠鄭重應了一聲,一臉慈愛的說:“改日開個party,包個大大的紅包給你。傳孝,這下可不許欺負她,不然我可要發脾氣啦!”

    梅傳孝笑容僵硬,這算是恐嚇嗎?又娶個惹不起的老婆?他就這個命,一輩子被女人壓著!“不會的,從來都是她欺負我。”

    “男人嘛,多擔當一點啦!”白銘遠果然護短!

    剛要迴答,一個傭人拿著白色的電話分機,來到了他們身邊:“白先生,您的電話。”白銘遠看了眼號碼,接起之前示意旁人不要說話,“喂,嗬嗬,是伊藤組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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