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


    車上,雷鳴的目光在蔣雲寧臉上遊弋了好幾次,最終他沒有忍住。


    “哥,你就這麽認了?”


    “她都進戒毒所了。”蔣雲寧表情淡然。


    “她那麽對你,死一萬次都不夠。”


    “死了又什麽好的?”出於意料的,蔣雲寧撇頭,淺淺一笑。


    雷鳴打了一個寒顫,“哥,你又打什麽壞主意了?”


    雷鳴自詡了解蔣雲寧。


    他們彼此見過彼此最陰暗的一麵,一起走過生命中可以說是最狼狽的日子,在這段困難的日子中,他們惺惺相惜,感情日益深厚。


    雖然現在雷鳴已經站在了人上,但以往那段日子,難忘也難得。


    所以,當蔣雲寧找上他的時候問他還有沒有貨的時候,雷鳴猶豫了幾番,還是點頭了。


    他沒有貨,但是有來路。


    後來的事情,就沒什麽必要解釋了。


    反正對他們來說,血緣這玩意,真是淡漠得可怕。


    隻不過雷鳴是快刀斬亂麻的人,他喜歡一次性解決所有事情。


    蔣雲寧不一樣。


    從來,他都喜歡溫水煮青蛙。


    他喜歡慢慢折磨人。


    “哥,聽說你開了個酒吧,過去坐坐?”


    “gay吧,你去嗎?”


    雷鳴那漂亮的臉蛋一滯,“哥,你什麽時候這種愛好了?”


    “……”打著方向盤,雷鳴又說道:“那哥,我要住雲州。”


    “隨你。”


    蔣雲寧話不多,雷鳴嘰嘰喳喳說了這些年在雷家的事情。


    他找到了人生樂趣,鬥天鬥地鬥雷家那幾個極品,現在生活舒服得不得了。


    “聽說哥找了個女朋友?稀奇啊……什麽時候帶我見見嫂子。”


    “她出差去了。”


    雷鳴瞠目結舌,“哥,你當真?”


    他認識蔣雲寧十幾年了,雖然不是常聯係,但也算是可以兩肋插刀的關係。


    他一直都知道蔣雲寧不好女色。


    也是,有那麽一個親媽,從小虐待她,他還好得起來麽?


    一度,他還深深苦惱。


    他是真覺得蔣雲寧這個哥們不錯,性格穩重,做事狠絕,看人看事很有見地也很有遠見。


    他愛和聰明人玩。


    他也崇拜聰明人。


    可每次出去玩,蔣雲寧不是喝悶酒,就在一邊搖色子。


    在人生最血氣方剛的時候,卻巋然不動宛如柳下惠。


    雷鳴不得不認真思考一個問題。


    哥,是不是愛男人?


    或者,換一個說法。


    是不是愛他?


    雷鳴曾經還想過他們可以同吃同住同穿一條褲子,就算被開了苞破了菊花也沒關係。


    這個人是蔣雲寧嘛。


    那天晚上,雷鳴把新晉32任女朋友翻過來從後麵來了一輪後,打消了這個念頭。


    他進得不舒服,小女朋友也哭得淒慘,一路血,一路屎。


    媽的,口味太重了。


    他扛不住。


    現在,蔣雲寧給他說有女朋友了。


    還是默認了他“嫂子”的稱唿。


    雷鳴驚訝了。


    “哥,哥,哥……”


    他是真的想見識一下這個神秘又偉大的嫂子的。


    “別嚇到她。”


    蔣雲寧交代了一句,維護意思明顯。


    雷鳴腹誹,他長得那麽可愛怎麽可能嚇人,倒是哥這個樣子,才嚇人吧。


    雷鳴要去享受快樂的夜生活了。


    蔣雲寧頂著一張受傷臉,不好奉陪,迴家乖乖喝藥了。


    末了,雷鳴告別的時候,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哥,張齊輝最近在找我。”


    張齊輝就是蔣母從精神病院後出來交的男朋友,最近做生意失敗了。


    蔣母應該對這個新男朋友有那麽一點心思,不然不會來找他要錢。


    不過,他能神不知鬼不覺讓蔣母染上毒癮,自己獨善其身,應該有點本事。


    “看看。”


    “好嘞。”


    雷鳴揚著笑臉,“那哥,我走了。嫂子迴來的時候可要叫我。”


    “……”


    蔣雲寧迴家就接到了老婆短信。


    老婆下飛機了,剛到酒店,第一件事情就是關心他喝藥沒有。


    蔣雲寧乖乖喝了藥,打了報告。


    老婆很滿意,獎勵了他一個親親表情。


    蔣雲寧勾著手機,轉了轉,最後手上一個用力,手機脫力飛到沙發上。


    屏保上,老婆笑得可愛又溫柔。


    想她。


    想狠狠x她。


    但後續太痛苦了……


    深吸了一口氣,蔣雲寧決定去再喝一口藥,壓壓驚。


    也冷冷心。


    沙發上手機滴滴答答響,令人意外的是顏書父親。


    蔣雲寧換上了畢恭畢敬的表情,接了電話。


    “爸……”


    “雲寧啊,我釣了好多魚,你媽炸了小魚幹,你過來吃麽?”


    魚幹啊,蔣雲寧興趣不大。


    他又不是貓。


    顏書父親諄諄誘導,“你媽還炸了排骨呢。”


    炸得金黃的排骨……


    蔣雲寧一口答應。


    “爸,我馬上過來。”


    樓下,他遇到了停車的謝宇,見他拿著車鑰匙,謝宇驚訝,“這麽晚了,你去哪裏?我買了炸雞,我們喝一杯。”


    蔣雲寧搖頭,指著臉上的疤痕,“她不讓我吃垃圾食品的。”


    謝宇被虐得冷笑連連,“好像說得你以前沒吃過一般。”


    勾著蔣雲寧肩膀,“我們哥兩好久沒幹一杯了,趁著顏書沒在家,好好放鬆一下。”


    蔣雲寧毫不客氣甩開謝宇。


    “我要去顏書家吃飯。”


    “顏書都出差了,你去哪裏吃?”


    蔣雲寧口氣平靜,表情……似乎有點得意。


    “她爸媽家。”


    “真的?”謝宇眼睛一亮,走上來再次勾上了蔣雲寧的肩膀,“蹭飯啊,我喜歡。走,專業蹭飯二十年。”


    顏書父親沒有想到來了一個,還送了一個。


    不過謝宇嘴巴甜,一口一個伯父,還附上了兩瓶好酒。


    顏書父親忙叫廚房的母親加雙筷子。


    老兩口在家吃不到多少,可想著女婿的食量,生生做了一桌子菜。


    謝宇笑得眼睛眯了一條縫,尤其是對炸排骨情有獨鍾。


    這是顏書媽的拿手好菜,本來蔣雲寧傷疤還沒好,盡量少吃這種油炸油膩的。


    可蔣雲寧特別喜歡這道菜,顏書母親是個心軟的家長,想著既然叫別人過來吃飯,自然要做他喜歡吃的飯菜。


    蔣雲寧熟門熟路去幫顏書母親端了菜,自己還去廚房舀了小半碗辣醬。


    顏書父親在樓上有幾個大花缽,本來是種著大鐵樹的。結果去年,鐵樹全部死了,顏書父親看這麽大的花缽可惜了,就買了辣椒種子,種了好幾缽辣椒。


    豐收的時候居然收了一大盆。


    紅色的小尖椒,吃不完浪費了,被顏書母親做成了辣椒醬。


    蔣雲寧吃了一次就愛上了。


    但他的動作被顏書母親看到,連忙阻止。


    “傷還沒好呢,炸排骨都要少吃幾塊。”


    “媽……”


    蔣雲寧委屈眼。


    顏母看的心裏一顫,這孩子,怎麽這麽招人疼呢,難怪自家閨女經常說被女婿迷得不要不要的。


    既男人又幼稚,這樣的男人最能激起女人的愛戀心情了。


    一瞬間,顏母差點心軟。


    謝宇在一邊已經叼了一塊排骨了。


    排骨炸得酥脆,不鹹不淡,肉質鮮美,和外麵的炸雞比起來,簡直是雲泥區別。


    他也要天天來這邊蹭飯。


    辣醬下飯也好好吃,就連蘸排骨也好好吃。


    謝宇吃得心滿意足,但蔣雲寧就不甚開心了。


    顏母燉了一鍋老母雞湯,說是給蔣雲寧補身體。


    上桌,就給蔣雲寧的碗裏夾了一個雞腿。


    蔣雲寧沒說話,隻是滿含怨念地看了一眼謝宇,然後低下頭,吃著碗裏的雞腿。


    謝宇哈哈大笑,越發覺得一定要多多過來蹭飯。


    一桌子菜被兩個大男人吃得精光。


    走的時候,顏母還給蔣雲寧盛了一罐雞湯讓蔣雲寧帶迴去。


    謝宇送蔣雲寧迴去的時候,鼻尖縈繞著雞湯的味道,濃鬱卻不油膩,一聞就知道做飯的人下了功夫的。


    紅綠燈的時候,謝宇收了笑,說道:“他們對你真好。”


    蔣雲寧沒有答話。


    謝宇又說道:“就像對親生孩子一般。”


    這次,蔣雲寧點了點頭,目光落在窗外的滾滾車流中,“你想說什麽?”


    謝宇苦笑一聲,他從來就知道自家這個表弟不是省油的燈。有時候,隻是表麵看著溫順無害而已。


    “雲寧,你實話給我說,小姨吸/毒和你有沒有關係?”


    不知道老婆現在在幹什麽?吃過飯沒有?有沒有春/心蕩/漾想他?


    蔣雲寧慢慢收迴視線,“我說沒有,你信嗎?”


    謝宇搖頭,“沒那麽巧。”


    “的確。”蔣雲寧大大方方承認,“總不能讓她成為毒瘤,扒著我一輩子。”


    謝宇目光複雜,“可到底是血緣親人……”


    蔣雲寧這次直接笑了出來,“表哥,別說這麽冠冕堂皇的話。給她擦屁股,你也應該煩了吧。幹嘛說自己都不太願意接受的話呢?”


    謝宇一愣,沒有再說話。


    在蔣雲寧清亮的目光中,他心中那點小九九,好像無所遁形。


    車穿梭在城市寬闊的街道上,滾滾車流,車裏的人卻寂寞如初。


    “我到了。”蔣雲寧抱著那灌雞湯,開了車門。


    忽然好像想到什麽一般,又掉迴頭。


    “起碼,還活著,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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