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天還沒完全亮起來。


    建昌候府後宅東院廂房裏燈光已經亮起。張延齡眯著眼披散著長發坐在凳子上,身後,身著絲袍身材窈窕的談如青正在為他梳理發髻。


    今日早朝,張延齡不得不起個大早去上朝。昨晚劇烈運動之後的腰骨還有些酸麻,但是張延齡卻不得不離開溫柔鄉起床。


    談如青的手靈巧的在張延齡的頭發上跳動著,將張延齡的頭發梳的順滑油亮,紮好發髻。


    突然間,談如青停下了手,輕聲啊了一聲。


    “怎麽了?梳子紮手了?”張延齡問道。


    “不是。侯爺這頭發……怎麽少了一截?看上去是被剪掉了一縷。”談如青輕聲問道。


    張延齡愣了愣,笑道:“迴頭再告訴你原因。昨晚本來是要跟你說件事的。可惜沒得空。忙的很。迴頭再跟你細說。”


    談如青聽到張延齡說昨晚沒得空的話,臉上紅了起來。嗔怪的捶了張延齡的肩膀一下。


    昨晚當然沒空,小別勝新婚,郡主身懷有孕,阿秀去見他哥嫂去了,自然隻能是自己侍奉張延齡。


    這個人索求無度,自己被他折騰的夠嗆。心裏既想要好好的侍奉他,卻又實在是承受不住。若不是今日要早起上朝,恐怕還要更糟糕。


    哎,夫君為何就不能安安靜靜的跟自己聊聊天,哪怕隻是親親抱抱也是很好的,滿腦子裏就想著那件事,真是讓人煩惱的很。


    “不會是割下頭發,送給哪個女子做了定情信物了吧。”談如青輕笑道。


    張延齡無語了,女人的直覺著實可怕。談如青雖然隻是隨口一說,但卻說中了。這也太可怕了。不過,和朱清儀的事情,張延齡本就沒想著瞞著如青。畢竟這件事和談如青多多少少還有些關係。但現在可沒時間說這個。


    張延齡不說話,談如青也不多問,她本就不是個多嘴多舌的女子。很快,發髻便梳理完畢。輕輕別上發簪之後,談如青笑道:“好啦。鏡子裏瞧瞧,滿意不?”


    張延齡笑道:“你幫我梳的發髻,自然是滿意的。更衣吧,時間不早了。”


    談如青點頭,取了張延齡的官服,侍奉張延齡穿戴完畢,整理一番,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幾眼,滿意的點點頭。


    “好了,侯爺去吧。如青便不送你了。我沒梳頭沒更衣,怕耽擱你時間。”


    張延齡笑道:“我知道你昨晚累的很,好好睡個迴籠覺。我去了。”


    談如青羞紅了臉,啐了一口。


    張延齡伸手樓她過來,在她淡淡的紅唇上親了一口。手隔著綢裙在談如青的豐臀上捏了一把。低聲道:“今晚我還來。”


    談如青含羞推開他,嗔道:“不許。阿秀會傷心的,我可不伺候了。”


    張延齡哈哈一笑,轉身出門。


    長街開闊,清晨的街頭已經逐漸熱鬧了起來。京城就是京城,一早便已經喧鬧的很。張延齡帶著陳式一張隱等人策馬飛馳進了內城。直奔入宮而去。


    奉天殿前,上朝的官員們已經陸陸續續趕到。張延齡等人抵達之後,迅速吸引了眾人的目光。因為眾官員心知肚明,今日的朝會張延齡等人才是主角。說是議朱寘鐇叛亂之事,追究責任得失,但其實另外一個最重要的事情便是下旨封賞平叛有功之臣。而這最大的功臣,顯然便是張延齡等一幹人等了。


    “建昌候有禮。”


    “建昌候勞苦功高,令人欽佩。”


    “建昌候凱旋歸來,可喜可賀。”


    一群官員們向張延齡等人行禮打著招唿,張延齡微笑還禮,連連謙遜。雖然知道是客套居多,但是心中也甚是得意。畢竟多年以來,張延齡還從未有過這樣的待遇。


    以前張延齡成為眾人的焦點,或許還是因為為人不齒,紈絝無行。但今日,眾官員都是笑臉,口中說的都是恭維話,當真是今非昔比了。


    徐延德在殿前台階之側向著張延齡招手叫嚷,口中大聲叫著:“妹夫,妹夫,來這裏說話。”


    徐延德叫的很大聲,生恐別人不知道張延齡是他的妹夫一般。叫的響亮而肆無忌憚,令人側目。就連站在一起的張懋張侖等人也翻著白眼看著他。


    張延齡跟張隱和陳式一交代一聲,讓他們原地等待,便快步走過去行禮。


    “見過嶽父大人,見過英國公,見過三位小公爺,見過諸位侯爺。”


    “建昌候有禮。”


    “侯爺有禮!”


    一群頂級勳貴們互相作揖,一個個笑容滿麵。折騰了一會,才安穩下來。


    徐光祚微笑看著張延齡道:“延齡,一切可好?昨晚可歇息的好?”


    張延齡笑道:“托嶽父大人的福,睡得安穩的很。這是小婿這近兩個月睡得最安穩的一覺了。還是家裏的床睡著舒服啊。”


    徐光祚哈哈笑了起來道:“那當然。金窩銀窩不如自家狗窩。何況你是出去打仗的,風餐露宿,操心戰事,自然睡不好覺。不過現在好了,終於平安迴來了。”


    張延齡點頭道:“正是這個理兒。”


    張懋在旁撫須道:“建昌候此次立下大功,為我們勳貴之家掙了臉。可喜可賀。建昌候可是我勳貴之家後起之秀,將來成就不可限量。我們這些老家夥,可要讓賢了。”


    張延齡忙道:“英國公謬讚,延齡愧不敢當。這一次不過是運氣好罷了。我勳貴之家靠的是幾位國公爺的運籌坐鎮,延齡算得了什麽?便是和幾位小公爺比,也是算不得什麽的。”


    張懋嗬嗬笑道:“莫要謙遜,要當仁不讓,敢於擔責。定國公,你說老夫說的是也不是?”


    徐光祚笑道:“英國公,你也莫要這麽說。延齡此次確實平叛有功,但也不用捧的他那麽高。說到底,這次是團營兵馬建功,功勞是大夥兒的。不能算在他一個人頭上。不過,老夫倒是同意你說的,要當仁不讓,勇挑重擔。”


    張懋笑道:“是啊。建昌候,老夫說的可不是客氣話。我們老了,將來是你們大展宏圖的時候了。張侖,延德,朱麟,還有建昌候,以及其他幾位年輕侯爺,你們將來都要承擔重任的。特別是延齡這樣的,要大力扶持。故而這一次平叛成功,老夫親自進宮去見了皇上,建議重用建昌候。嗬嗬嗬,一會殿上,有些事便要宣布了。建昌候,希望你到時候不要太意外。”


    張延齡隱約猜到了幾分,也不敢亂說話。


    徐光祚笑道:“延齡,這件事上,你可得好好的感謝英國公。本來,老夫都沒敢想的事情,英國公卻說服了皇上。英國公可是愛才心切啊。”


    張延齡笑道:“到底什麽事啊,小婿滿頭霧水。”


    徐光祚眨眨眼道:“聖旨未宣,老夫可不能亂說話。老夫是要避嫌的,你是我的女婿,我可不能多嘴。”


    張懋笑道:“定國公,你這麽一說,建昌候更是心裏嘀咕了。建昌候,很快謎底便要揭曉了。到時候便知道了,你也莫多問了。”


    說笑間,台階上方奉天殿厚重的大門在七八名小太監的合力推動之下緩緩打開。


    朝陽初升,陽光斜斜的照射進黑洞洞的奉天殿中,照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麵上,反射到大殿廊柱上。廊柱上的金龍熠熠生輝,栩栩如生。


    朝鍾響起,轟鳴有聲。


    “上朝會!”殿門口有人高聲叫道。


    殿前廣場上,文武百官聞言紛紛整頓衣衫,停止交談,陸續排隊,沿著長長的石階緩緩而上。


    張延齡站在勳貴的隊列裏,身後跟著張隱陳式一等振威營幾名中高級將領,隨著人流緩緩拾階而上。張隱陳式一等人神色頗為緊張。這是他們平生第一次有機會參與朝會,而且是以平叛功臣的身份特許前來,自然是激動不已。


    他們跟在張延齡的身後,看著張延齡的背影,心中自然充滿感激之情。若不是遇到了張延齡,他們焉有今日。若不是跟對了人,焉有今日之功?他們現在或者將來擁有的一切,都是侯爺所賜。


    文武百官很快便按照班列站好。大殿之中還有些昏暗,寶座之側還掛著巨大的宮燈照著。


    參與朝會的大臣們其實也有些激動,因為這可是近一個月來他們的首次上朝。朱厚照現在上朝可是稀罕事,很多官員也已經很久沒在奉天殿中到天顏了。


    “皇上駕到!”洪亮的叫聲響徹大殿。


    側殿龍紋錦簾唿啦一聲被拉開,錦衣衛大漢將軍儀仗魚貫而入。八名錦衣衛大漢將軍身後,身著緋色常服,頭戴黑紗金龍翼善冠的朱厚照舉步走了進來,後麵跟著一大群太監和侍衛。


    殿上群臣齊齊跪地,叩首叫道:“恭迎聖駕,吾皇萬歲萬萬歲。”


    朱厚照快步登上寶座,掃視全場,蒼白的臉上露出笑容來。用清脆的稍顯稚嫩的聲音道:“眾卿平身。”


    “謝皇上。”眾人高聲唿喝,紛紛起身。


    撲簌簌一陣整衣之聲後,群臣肅然而立。朱厚照緩緩坐下,沉聲開口道:“諸位愛卿,今日早朝所議之事有二,第一件事是通報逆藩朱寘鐇叛亂平息經過,以及相關懲責,昭告天下。以安民心。第二件便是有功之臣的褒獎。事不宜遲,這便開始第一件事。建昌候,你平息叛亂歸來,便由你向朕和諸位朝臣通報一下平叛的經過吧。”


    “臣,遵旨!”張延齡高聲應諾,躬身快步出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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