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大用和楊玉帶著人趕到前院之中,命人打開了院子大門。


    “張隱,陳式一,你們要幹什麽?這是是本督駐地,你們如此興師動眾率兵馬前來,是要幹什麽?造反麽?”穀大用大聲嗬斥道。


    張隱陳式一等人冷笑不答,坐在大車上的張延齡卻推開車門走了下來。麵帶微笑的走到院門之外。


    “張延齡,原來你也來了。那便正好。你們這是什麽意思?光天化日之下,你糾結如此多的兵馬前來咱家駐地,想要幹什麽?”穀大用指著張延齡喝問道。


    張延齡拱了拱手微笑道:“穀公公有禮了。本人是接到了線索,前來緝拿一名通敵叛賊的。事關重大,不得不興師動眾。驚擾了穀公公的話,還請見諒。不過我這麽做,是確保叛賊不會逃走的。你也不用擔心。”


    穀大用皺眉道:“捉拿通敵叛賊?怎地會來我這裏捉拿?這裏都是東廠和錦衣衛的兄弟。都是我們從京城帶來的人。何來叛賊?”


    張延齡冷笑一聲,朝著楊玉一指,喝道:“楊玉,你的事犯了。你私通叛軍,泄露情報,試圖借叛軍之手粉碎我突襲寧夏城的計劃的種種所為敗露了。識相的立刻束手就擒,否則後果自負。”


    楊玉驚愕嗔目,大聲叫道:“胡說八道。張延齡,你好大膽子,竟敢血口噴人。”


    穀大用也喝道:“張侯爺,你可莫要胡來。怎說楊指揮使通敵?他怎會通敵?豈非是笑話。”


    張延齡冷冷的看著穀大用道:“穀公公,我勸你還是別饞和這件事了。我可不想連你一起拿了。沒有證據,我敢來抓人麽?你穀公公若是摻和進去,本侯便當你和他是一夥的,便當你是知情之人。便也一並拿了。”


    穀大用心中發毛,但還是怒道:“證據呢?你有何證據?”


    楊玉也叫道:“就是,張延齡,證據何在?沒有證據,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敢來拿我,當真是要造反麽?”


    張延齡點了點頭,擺手喝道:“帶上來。”


    騎兵後方,趙元成推著一個人走上前來。那人躬身垂手,來到門前向張延齡行禮問好。


    “張侯爺好。”


    “嗯。你叫什麽名字?說給穀公公和楊副指揮使聽聽。”張延齡道。


    那人點頭,轉向門內,向著朕瞪眼瞧著自己的楊玉揮了揮手,點頭哈腰的道:“楊指揮使,還記得卑職麽?卑職是馬強啊。就是寧夏鎮錦衣衛千戶馬強啊。楊指揮使不會不認識卑職了吧。”


    楊玉整個人的腦子已經嗡嗡作響,他萬萬沒想到,自己進城之後便一直尋找的馬強居然真的落到了張延齡的手裏。而且看起來,定是跟張延齡招供了,張延齡這才領著人興師動眾的上門來了。


    “楊指揮使,莫裝著不認識卑職了。卑職去年年底去京城述職,咱們可是一起喝過酒的。當時還有石指揮使在場。不會這麽快救忘了吧。”馬強嬉皮笑臉的道。


    楊玉無法抵賴了,沉聲喝道:“馬強,你在這裏作甚?這幾日本人四處找你。還以為你寧夏錦衣衛千戶所的人都死光了,沒想到你還活著。”


    馬強笑道:“楊指揮使當然希望我們都死光了。那便沒人泄露你的秘密了是不是?可惜,卑職命不該絕。楊指揮使,也不用裝了,招了吧。你把張侯爺來寧夏的情報泄露給卑職的事情我已經招了。你也別抵賴了。你和我之間傳遞的信箋也都在張侯爺手裏。你可莫要怪卑職把你賣了,卑職也想著活命啊。卑職也想著將功補過不是麽?”


    楊玉腦子裏一片空白,瞪著馬強那張笑臉不知說什麽才好。事到如今,似乎確實無可抵賴了。但是,難道自己就這麽承認了不成?


    穀大用心裏也是驚惶不已。這件事這麽快便東窗事發了,著實令他措手不及。不過張延齡似乎隻知道這是楊玉的主意,並不知道自己也參與了,倒是件好事。不過,卻也不能讓他將楊玉抓走。否則,楊玉這廝還不得把自己扯進去。


    “楊玉,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麽話說?識相的,乖乖束手就擒,省的麻煩。”張延齡笑道。


    楊玉咬著牙皺眉想著辦法。穀大用忽然在旁道:“張侯爺,事情有些不對啊。”


    張延齡道:“什麽不對?”


    穀大用道:“這個馬強,咱家也聽楊指揮使說過。他是寧夏鎮的錦衣衛千戶,這可不假。但楊指揮使跟馬強有情報交往難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麽?他們都是錦衣衛衙門的人,上官和下屬通消息,交換情報,何錯之有?總不能因為這一點便拿人吧。”


    楊玉聞言,立刻叫道:“對對對,本人和下屬通消息情報,怎地成了通敵了?”


    陳式一怒喝道:“那是因為馬強早已投靠朱寘鐇,反叛了朝廷,成了反賊。你和他通消息,不是通敵是什麽?”


    楊玉一時語塞,穀大用卻道:“這話不對。楊玉怎知馬強投敵?他一直跟咱家在靈州城,馬強在寧夏城,雙方隻有消息來往,並不知真正情形。楊玉又怎知馬強投敵了?這最多也就是個失察之過,不謹慎而已。怎能說是通敵大罪呢。不至於,不至於。”


    楊玉大聲道:“對對對,我壓根不知道馬強投敵。直到現在,我還不知道他曾投敵呢。我被他騙了。我以為他還是我錦衣衛的人,所以將猜測的建昌候可能突襲寧夏城的消息告訴了他。我的本意,是想要他們協助張侯爺的。哎,我這是失察了啊,好心辦了壞事啊。張侯爺,楊某向你磕頭道歉,但楊某絕非通敵。”


    張延齡冷冷的看著楊玉道:“楊玉,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了。這些話,拿來騙三歲孩兒還差不多。你身為上官,竟然不察叛亂之後的寧夏城中的下屬是否已經投敵,便貿然將重大軍事情報泄露給他?莫非你比豬還蠢麽?想拿這樣的理由搪塞過去,你家侯爺會被你這麽騙過去麽?分明便是你故意泄露情報,借馬強之口向朱寘鐇告密,將我和我的人馬置於死地之中。這不是通敵叛變是什麽?”


    楊玉叫道:“胡說八道,我跟朱寘鐇八竿子打不著,我為何替他做事?”


    張延齡喝道:“那你為了誰做事?”


    楊玉脫口而出道:“我是奉了劉……”


    話一出口,滿場嘩然。楊玉自己都驚愕的捂住了嘴巴。


    張延齡哈哈大笑道:“你果然比豬還蠢,說,你奉了哪個信劉的命令這麽做的?劉大人呢,還是劉將軍呢,還是……什麽劉公公呢?”


    楊玉叫道:“胡說八道,我什麽都沒說。你這廝套我的話,我隻是一時失察而已。”


    張延齡沉聲道:“來人,給我拿了這廝。敢反抗,就地格殺。”


    “遵命!”幾名騎兵親衛跳下馬來,抽出兵刃走上台階,向著楊玉逼近。


    楊玉身子後退,手扶刀柄喝道:“誰敢動手?誰敢動手?”


    穀大用道:“張侯爺,此事當從長計議。馬強之言未必可信。其中也許別有隱情。況且,就算楊玉有罪,要拿他問罪也輪不到你。他是錦衣衛衙門的人,得交給錦衣衛衙門處置。”


    張延齡緩步上前,來到穀大用身前,湊在穀大用耳邊道:“穀公公,你若不想惹上這檔子事,便最好不要再阻撓。你阻撓大軍渡河的事情,我還沒跟你算賬呢。你最好識相些。不是你家侯爺嚇唬你,我一聲令下,可以將這個院子裏的所有人殺個幹幹淨淨。迴頭我隻需稟報朝廷說,你們遭遇叛軍餘孽,英勇戰死便可。朝廷風風光光的給你們下葬,你們可就是我大明的英雄了。想不想當這個英雄?”


    穀大用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手腳開始發冷。


    “張侯爺,你這可是恐嚇。咱家可……可不怕你的恐嚇。再說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也休想能隱瞞住。寧夏城也非你一手遮天。”穀大用低聲道。


    張延齡冷笑道:“那又如何?你們背後捅刀子想要我的命,我還跟你們客氣不成?今日我是沒有確鑿的證據證明你穀公公跟這件事有份,否則你也休想逃脫!你最好想清楚。你家侯爺不是好招惹的。你要為楊玉出頭,我便連你一起辦了,又能如何?”


    穀大用身上冒了一層汗。此刻他才忽然想起這位建昌候的混不吝的一麵。惹急了劉公公都要吃他的耳光的,自己可是親眼所見的。在這寧夏城中,他的人馬比自己的手下可多的多,他要真是發起瘋來,什麽事都能幹得出來。


    楊玉的事看來已經不能幫了,但是這廝要是被張延齡拿了,嚴刑逼供之後可是要把所有的事情都抖出來的。到那時,張延齡可不是還得來要自己的命?這可如何是好?


    張延齡見穀大用滿臉油汗的發愣,也不管他,沉聲喝道:“楊玉,莫要反抗了,今兒個你是逃不了了。”


    幾名親衛往前進逼,楊玉抽出繡春刀在手,厲聲喝道:“誰敢拿我?我乃錦衣衛衙門副都指揮使,誰敢放肆?”


    張隱喝道:“拿了!”


    幾名親衛舉刀而上,楊玉對身邊的錦衣衛們吼道:“兔崽子們,瞎了眼麽?沒見到別人欺負你家楊爺麽?給我上!”


    周圍站著發愣的數十名錦衣衛校尉聞言頓時警醒,七八人抽出兵刃圍攏了過來,試圖將幾名拿人的親衛包圍。


    “轟轟轟轟!”鳥銃的轟鳴聲震耳欲聾,一連串的轟鳴聲中,院子裏七八名錦衣衛校尉慘叫著倒地,有的胸口中彈,有的腦門上多了個窟窿眼。


    不遠處的屋脊上,爬在上方的十幾名鳥銃手正迅速裝彈,槍口上的青煙嫋嫋未散。


    “還敢反抗?凡協助楊玉拒捕者,連坐通敵之罪,就地格殺。”張延齡厲聲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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