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佳節,張太後命人傳話,讓張延齡帶著家中妻妾進宮團聚,也正好見見張延齡新納的側室。


    當日上午,張延齡攜徐晚意談如青和阿秀進了宮。張太後很是高興,見談如青人品相貌甚是端方周正,性子也溫和恬靜,不免感歎自己這個小弟傻人有傻福,能娶到這樣的好女子。


    張太後留下他們吃午飯,朱厚照自然是不見蹤影。張太後沒提,張延齡也不問。顯然,太後和皇上之間的關係依舊沒有太大的進展。


    在這件事上,張延齡秉承著不多嘴的原則。雖然他很想為姐姐解決母子之間的一些糾結,但是,張延齡明白,有些事自己不出麵還好,一旦出麵,反而會引起更大的誤會和糾紛。自己處在外戚國舅這個位置上,其實頗有些尷尬。幹涉多了,皇上心中不喜,會認為自己多管閑事,甚至會怪到太後頭上。也容易被人在其中做文章。


    現在太後似乎已經慢慢的從喪夫的悲痛之中走了出來,臉上也有了笑容。對於和朱厚照的關係也似乎並無期待,自己又何必打破她難得的寧靜,強行去撮合他們母子之間的關係。


    吃了飯,談如青主動請求給張太後把了脈,檢查了一番張太後的身體。發現太後氣血有些虧損,甚至有些營養不良,不免有些訝異。身為太後,怎麽可能會有這樣的情形。


    後來一問,才知道張太後近來一直吃素。每日在後園勞作,吃的都是菜園子裏種出的蔬菜。加之之前長期處在憂慮和悲傷之中,飯量很少,也不規律,導致身體的代謝有些紊亂。最讓人擔心的是,張太後的紅事不規律,量大不淨,對身子損耗太大。


    張延齡聞聽此事,心中甚是自責,自己對姐姐關心的著實不夠。張太後身子出了問題,自己居然卻懵懂不知。眼下自己這個姐姐沒有了知暖知熱之人,每日獨居宮中,生活太過儉樸,情緒又不好,怎會不出問題。


    當下談如青調配了方子,為太後調養。談家原本看家的本事便是調理婦科之症,又是女子,許多病症情形可以不避諱的和太後交流,自然是好辦的多。張延齡提議,每個月都讓談如青最少進宮來一次,為太後檢查調理身體。張太後嘴上說不用,其實心中歡喜。


    午後張延齡有事要迴去處理,張太後留下徐晚意談如青和阿秀說會話,張延齡便先行告辭離開。


    離開太後寢宮往宮門外走,在路過乾清宮的時候,張延齡想去見見朱厚照,看看自己這個外甥中秋佳節不去見太後,到底在忙活些什麽。


    乾清宮裏倒是冷清的很,並沒有張延齡想想的那般絲竹盈耳,歌舞升平的樣子。那可是乾清宮中的常態。


    進宮轉了一圈,發現後殿之中也冷清的很,朱厚照並不在宮中。正要拉一名小太監問問情形,忽聽廊下有人輕聲叫自己。


    “侯爺。你怎麽來了?見皇上麽?”


    張延齡轉頭看去,卻是張永從後廊走來。


    張延齡笑著拱手道:“今日中秋佳節,太後召我進宮,這不,順便來見見皇上。皇上似乎不在宮中。”


    張永躬身行禮,笑道:“皇上去瓊華島了。”


    張延齡愣了愣,點頭道:“豹房動工了?”


    張永點頭微笑道:“前日便動工了。皇上今日是去狩獵的。劉瑾他們弄來了不少野物放在島上,皇上一早便領著眾人去了。”


    張延齡微微點頭,瓊華島上建豹房,島上放養虎豹野物,這些事張延齡都是知道的。劉瑾為了討朱厚照歡心,動作倒是挺快。豹房開工,島上很快便成朱厚照常駐的玩樂之所了。除了野物之外,怕是還會有人妻孌童之類的玩意吧。


    “張公公怎麽沒一起去?”張延齡微笑道。


    張永嗬嗬一笑,低聲道:“侯爺認為,劉瑾他們現在還肯讓咱家陪著皇上麽?劉公公穀大用他們現在都在孤立我,什麽事也不通知我,什麽話也都避著我。在皇上麵前找機會詆毀我。咱家現在可成了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了。侯爺,也許下次你進宮,便見不到咱家了。”


    張延齡知道張永在說什麽。自從上次出巡之時,自己讓張永留在居庸關通知援軍的事情之後,張延齡和張永便交往甚密。張永雖然也有內廷太監們的一些臭毛病,但是總體而言還是個正直忠誠之人,對於劉瑾等人的所作所為,他也是頗為不屑的。


    張延齡和張永一直保持著私密的聯係。不久前,劉瑾提出的舉薦名單便是張永告知張延齡的。張延齡才能提前做出應對。可以說,張永其實已經是張延齡在宮中的耳目。


    “公公受累了。”張延齡長鞠一躬,誠懇的道。


    張永忙還禮道:“侯爺客氣了。咱家沒什麽本事,侯爺是有本事的,咱家能幫侯爺些忙,便很高興了。”


    張延齡沉聲道:“公公放心,我不會讓公公出事的。一則,公公在皇上心裏還是有地位的。二則,他們現在還不敢對自己人動手。內廷一亂,必遭反撲。三則,我正在思量一件事。若是能成功的話,公公將在內廷的地位將大大改善。”


    張永一驚,低聲道:“侯爺可否詳細說說?”


    張延齡神秘一笑道:“過段時間再約公公詳談。公公現在要做的是保護好自己。其實也不用和他們對著幹,虛與委蛇,改善關係,避免矛盾激化,以圖將來。公公的脾氣耿直,雖然很難做到這一點,但是小不忍則亂大謀。眼下他們風頭正勁,何必去頂著刀鋒上?身段不妨柔軟些。”


    張永想了想,點頭道:“侯爺既這麽說,咱家便照做便是。隻不過,拍劉瑾的馬屁,咱家確實難為。咱家在東宮的時候,可是打過劉瑾的。這狗東西對我還是有懼怕的。”


    張延齡笑道:“我知道。但是此一時彼一時。便委屈你了。”


    張永點頭,輕聲道:“侯爺,你也要當心些。現在劉瑾他們可是恨你入骨。私底下不知罵了你多少迴。說你背叛了他。在皇上麵前也提過幾嘴,提的便是你造火器的事情。你要當心他拿這件事生事。”


    張延齡冷笑道:“火器的事情我已然稟明了皇上,他能如何?說我私造火器?”


    張永道:“倒不是這個,咱家聽說,他想請皇上下旨,要你將火器獻給朝廷。他的意思是,即便朝廷沒有太多的財政去大規模製造火器裝備軍隊,但起碼火器這種東西也不能流落他人之手。即便裝備一小部分也是威脅。他建議禁止你造火器,讓你將火器製造的方法獻給內廷,內廷保管火器,不至於泄露出去,也不會造成威脅。”


    張延齡皺眉道:“皇上怎麽說?”


    “皇上倒是沒說什麽,隻說這件事暫且押後。皇上還對劉瑾說,朝廷得想辦法增加財稅,有了銀子便可以改善軍隊裝備,到那時便可請侯爺獻出火器製造的辦法。否則,這時候要侯爺將交出火器,似有不妥。還說,火器在侯爺手裏,他並不擔心會有什麽危險,侯爺不是外人。”張永沉聲道。


    張延齡微微點頭,看來朱厚照還是有自己的想法的。如果朱厚照聽從劉瑾的建議,要自己交出火器,那麽自己當然無法拒絕。但是那麽一來,便會讓自己心中不快。朱厚照顯然不肯那麽做。


    如果朝廷財稅充足,用購買補償的方式買走火器,以裝備軍隊的名義這麽做,自己也無話可說,而且理由更加的正當。朱厚照不是不想收走火器,他隻是不希望用強行沒收的方式來做罷了。


    當然,另外一點自然是朱厚照對自己還是信任的,他並不覺得火器在自己手裏會有什麽危險性。


    “侯爺,咱家覺得你還是得小心些。劉瑾這廝,陰險無比。天天在皇上耳邊吹風,保不準哪天,皇上便會被他說動。這火器可絕不能到他手裏。製造的方法也不能被他知道。這可太危險了。”張永低聲道。


    張延齡點頭笑道:“公公放心,這些事我自會應對。多謝公公告知我這些。張公公,有你在內廷之中,我心中放心多了。相信我,莫看劉瑾他們此刻鬧得歡,有他哭的那一天。你隻需站穩腳跟,同他們虛與委蛇,保護好自己便好。當然,一些倒行逆施之事不能參與,否則將來算賬的時候,難以洗清。有什麽事都可以去找我,我自會替你解決。”


    張永躬身道:“侯爺放心,咱家記著侯爺的話便是。”


    ……


    振威營駐地,大教場上,振威營將士們正在進行著訓練。


    教場上分成數片區域,用白灰劃線隔開。上萬兵馬分為十幾組正在訓練各自的科目。


    那日之後,張延齡製定了十幾項訓練的科目。體能,隊列,號令,戰陣,刺殺,格鬥,射箭,騎術甚至包括營房內務等方麵,麵麵俱到。


    在教場上,搭建起了沙坑水窪障礙橫木高台繩網等各種設置,建起了打量的沙包工事,模擬複雜地形。


    為了達到張延齡提出的十幾項科目的目標,兵士們這段時間天天泡在訓練場上摸爬滾打。即便今日是中秋佳節,他們也依舊在教場上進行訓練。


    張延齡策馬趕到的時候,教場上殺聲震天,士兵們個個滿身灰土泥水,汗流浹背。張延齡看著眼前的景象,滿意的露出了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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