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落座,親衛送上茶水來,張延齡開始詢問這南鎮撫司的具體情形。


    沈良倒是知無不言,詳細的跟張延齡介紹了一番。錦衣衛南鎮撫司原本是專司錦衣衛內部軍紀法紀的部門。這裏有錦衣衛衙門所轄所有人員的檔案資料,當然是公開的那一部分。至於一些編外人員,暗椿眼線,自不在其中。所以,內部稽核的範圍也僅包括公開身份的人員。


    每一年,針對所有錦衣衛衙門上下官員和普通校尉,都會進行考評核查,評定過失。當然平時也會督查錦衣衛在執法辦事過程中發生的違背職責和職權的一些案件。正常而言,維護朝廷法紀,稽查錦衣衛違背朝廷法度的行為,以及是否違背錦衣衛內部的紀律,這便是衡量一名錦衣衛考評是否合格的標準。


    也就是說,稽核的標準無非是兩條,一條是朝廷通用法度,另一條便是內部的紀律條款。第一條自不必說,大明上下需人人遵守,受其約束。有意思的是錦衣衛內部紀律,那便相當於軍紀一般嚴格。是直接約束錦衣衛行為的條款。


    除此職權之外,南鎮撫司還有一些其他的職責。比如情報的匯總和分類,後勤事務的保障,這些原本並不屬於南鎮撫司的職責,近幾年來也都歸入南鎮撫司的職權之中。當然,隻是部分歸屬,一般性情報的匯總和分類。一切重要情報的匯總和分類分析,總衙自有專門的人手,北鎮撫司也有相應的人手去做,自不必要南鎮撫司插手。畢竟,那是錦衣衛的核心職能,錦衣衛可是名副其實的特務機關。


    說白了,繁瑣不重要的情報匯總和文書整理方麵的事情由南鎮撫司來做,相當於把南鎮撫司當苦力來用了。


    話題逐漸深入,談及南鎮撫司的職權行使情形的時候,沈良覺得自己有必要做一些提醒。於是說道:“大人,有些事卑職恐怕得先跟大人稟報清楚。免得大人不清楚情形,得罪了人。咱們南鎮撫司雖然有稽核錦衣衛衙門兄弟們的軍紀法紀的職權,但實際上咱們也自不會為難自家兄弟。除非他們犯了朝廷法紀,被人給捅上去,事情搞得太大了,否則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張延齡微笑道:“沈千戶,這倒是叫人迷惑了。為何有權不用?南鎮撫司的設立不就是督查全衙門的軍紀法紀的麽?”


    沈良道:“大人,話是這麽說,可是得從實際情形出發。您想啊,其他衙門的兄弟們在外辛苦奔波,咱們豈有拉他們後腿的道理?再說了,若說完全按照內部軍紀進行督查審核,那咱們可就連吃飯睡覺的時間都沒了。在錦衣衛衙門做事,哪有完全中規中矩的,畢竟咱們是錦衣衛衙門,做的事情大夥兒都懂。故而一般而言,都是走走過場,並不深究,除非太過分。”


    張延齡笑道:“你這話說的話裏有話啊,什麽叫做的事兒咱們都懂?莫非咱們完全掌握一些違法違紀之事,但卻就是不履責麽?”


    沈良覺察到了張延齡似乎在套自己的話,坐直身子嗬嗬笑道:“鎮撫大人,卑職其實也是一番好意。鎮撫大人新來,有些事卑職有責任跟鎮撫大人說一說,免得鎮撫大人摸不清楚狀況。有些事也不用說的那麽太明白,您豈會不懂?倘若鎮撫大人真想弄的清清楚楚,不妨去問問牟指揮使,他老人家定然會給鎮撫大人一個滿意的迴答的。”


    張延齡摸著下巴微微點頭,這個沈良倒是個圓滑的角色,看起來在這衙門裏似乎也有些實力。自己目前並不能判定他到底是怎樣的人,自也不必得罪他們。


    “也罷,這件事迴頭再說。我聽說咱們南鎮撫司可是下轄三個千戶所的。為何隻有你們二位?不是該另外還有一位千戶麽?”張延齡道。


    “大人有所不知,咱們南鎮撫司原版下轄三個千戶所,但是臘月裏牟大人做了調整,原本第三千戶所被全員劃歸北鎮撫司蕭鎮撫下轄了。”沈良迴答道。


    “劃走了?去年臘月裏的事兒?”張延齡皺起了眉頭。


    若是去年臘月裏的事情,那豈非正是自己已經被皇上確定了要來南鎮撫司任職的時間?皇上但是說要跟牟斌打招唿,那牟斌明知自己即將來上任,卻在自己上任之前將南鎮撫司一個千戶所劃歸北鎮撫司所轄,這是什麽意思?莫非是故意?


    “哦,是這樣。其實北鎮撫司的蕭鎮撫早就請求牟大人劃撥人手給北鎮撫司了。北鎮撫司事務繁忙,下轄三個千戶所確實人手不夠。在此之前便已經借調了咱們不少人手去幫忙了。嘿嘿,誰叫咱們人多卻清閑的很呢?年底的時候,牟大人便索性劃撥了一個千戶所歸於北鎮撫司所轄,這也是早就計劃好的事情。”沈良笑道。


    雖是迴答,但在張延齡聽來,這話倒像是在替這種行為做解釋一般。


    “原來如此。”張延齡沉聲道。


    “哦對了,雖然劃走了一個千戶所,但倒是留下了些人手,由陳百戶統領。陳百戶並不屬於卑職和張千戶屬下,乃是鎮撫大人的親衛兵馬,歸鎮撫大人直接調派。”沈良補充道。


    “我的親衛兵馬?在何處駐紮?我怎麽沒看到?”張延齡道。


    “哦,他們就駐紮在這裏,大人可能是沒注意。公房後麵便是他們的駐地。大人立刻便能見到他們。不過陳百戶您是見不到了,他家中出了點事,告假處置去了。現在是兩位總旗管著人手。鎮撫大人可想去見見他們?”沈良笑道。


    張延齡起身道:“走,去見見。畢竟是我的親衛隊,自然要見見他們,以後朝夕相處的。”


    沈良臉上露出耐人尋味的笑容來,起身來道:“卑職給您帶路。”


    出了公房往後,確實有一排房舍,靠著院牆搭建的一排房子。適才張延齡進來的時候有公房阻隔,沒有看到公房後麵的情形,所以並沒有發現。


    那房舍門口的空地上,十幾名錦衣衛士兵正歪在樹根下坐著曬太陽,帽子兵刃丟在一旁,顯得慵懶的很。幾名錦衣衛校尉見到沈良等人走來,低低的說了幾句話,其餘人連忙起身來轉頭看來。


    “成何體統?瞧瞧你們的樣子,髒兮兮的像街頭乞丐。”沈良訓斥道。


    眾錦衣衛校尉忙開始拍打身上的灰塵,整理服飾帽子。弄的周圍煙塵飛揚。張延齡皺起了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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