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騙他自己是馬商,那他發現之後又怎麽會乖乖跟你迴來?”顧遠山調整了身形,用手撐住下巴看著江有汜。

    他本以為這兩人隻是簡單的糾葛,卻沒想到牽出這麽一樁冗長的舊事。

    江有汜似乎陷入了沉思,好半晌才反應過來,聲音發澀道:“我……我說服了他,所以他跟我迴來了。”

    “哦?”顧遠山挑了挑眉,“至親血仇都能被你三言兩語就說服了,江大人可真是好口才。”

    自那荒唐的一夜之後,烏蘭便像發了情的種馬一樣黏在江有汜身上,每時每刻,在草原的每個角落裏,江有汜都會被他壓在身下狠狠貫穿。

    雪山腳下,格桑花海,犛牛毛編織的帳篷裏,奔馳的馬背上……

    每一次江有汜都會喘著粗氣扭過頭問他:“我已經學會騎馬了……嗯……你是不是得跟我迴中原了?啊……輕點……”

    每當這時候烏蘭往往會撞得更狠,像是要把他捅穿了一樣,兇狠地釘進他的身體裏,然後堵住他喋喋不休的紅唇:“不去,我討厭中原人!”

    江有汜用手推搡他古銅色的胸肌,呻吟一般迴道:“可我也是中原人!”

    “你跟他們不一樣,你漂亮,屁股還翹,又白又圓。”烏蘭戲謔地用大手狠力拍打他的屁股瓣,將那兩團軟肉拍得又紅又腫。

    江有汜惡狠狠地瞪著他:“烏蘭!你輕點……啊……小畜生!!”

    他罵得越兇烏蘭幹他就越狠,一場情事常常會讓他兩三天都下不了床,更別提騎馬了。

    於是他便窩在烏蘭的黑色帳篷裏,躺在床上看著烏蘭一言不發地在帳中做烏爾朵,做馬鞭,做酥油茶……有時候他甚至希望時間能就此停滯,停在一望無際的大草原上,停在這座簡陋的帳篷裏。

    可中原的來信越來越多,大燕朝堂上所有人都在催促著他盡快帶皇室血脈歸國,他知道自己不能再拖下去了......

    又一日,他們在床上折騰了整整兩個時辰,結束的時候江有汜全身都被汗水浸濕,軟綿綿沒有一絲力氣,烏蘭替他蓋上薄毯,起身去煮酥油茶。他突然在身後叫住了他:“烏蘭,你停下……我有話要和你說。”

    烏蘭背對著他停頓了兩秒,然後像是沒聽到他的話一樣繼續手中的動作,涼掉的油茶被倒入鐵鍋中慢慢煮沸,烏蘭低頭望著鍋中沸騰的茶水,悶聲道:“有什麽事喝完茶再說。”

    兩個

    人麵對麵坐著,沉默地喝完了一碗酥油茶,烏蘭起身拾起空碗準備拿到溪邊清洗,江有汜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你坐下,我有話說。”

    烏蘭在原地站了片刻,而後緩緩坐到了江有汜的對麵:“說吧。”

    江有汜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低頭望著茶碗說道:“我......我其實不是馬商,”說完這句話後他像是豁出去了一般,抬起頭直直盯著烏蘭,“我是大燕國的特使,受大燕皇帝的指派前來接你迴國。”

    “哦,我還以為你要說什麽,就這個?”烏蘭嗤笑一聲,邁開長腿依靠在門框上。

    江有汜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知道?你早就知道?!”

    “你也不看看自己,全身上下有哪一個地方像四處奔走的商人?草原上的羔羊都比你強壯。”

    “那你怎麽......怎麽不拆穿我?”

    烏蘭突然起身走到他身邊蹲了下來,“我等你自己跟我說。”

    江有汜失語一般呆呆地看著烏蘭,方才在床上他被烏蘭欺負得狠了,那時就哭過一迴,眼角的紅暈還沒徹底散去,此刻又有水汽氤氳起來,烏蘭看著那雙眼睛總算明白了什麽叫一眼萬年。

    他用手兜住江有汜的臉頰,修長的手指輕柔地刮蹭他的眼角:“怎麽還哭了?別哭了,我的格桑諾布。”

    江有汜伸出手胡亂擦拭了一把眼淚,而後也蹲下身和烏蘭麵對麵,他將烏蘭粗糙的手掌握在掌心,懇切地問:“那你跟我走嗎?”

    烏蘭臉上的笑容刹那間凝固在英俊的臉龐上,他用力甩開江有汜的手,站起身背對著江有汜:“我哪裏都不去,我更不可能去中原。”

    江有汜急切地跑到他身前,又將他的手攥進掌心:“可你也是中原人啊,你身上流淌著的是大燕皇室的血脈……烏蘭,你看著我!”

    烏蘭蹙著眉,低頭望向他。

    “我可以派人將那些殺害你父母和養父母的士兵全部抓起來,任由你處置,你看好不好?前些年大渝在西南邊境不斷騷擾,朝廷的注意力都放在西南邊境,這才放鬆了對西北巡防營的管製,讓他們做出了殘害國人的蠢事,現如今西北巡防營已經更換了長官,治軍非常嚴苛,早已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了,你若不信可以親眼去看看。”江有汜緊緊攥住烏蘭的手,掌心都滲出了汗。

    “就算我殺了他們,我的父親,母親,阿爸,阿媽能迴來嗎?”烏蘭掙開他的手,留戀般搓揉

    著他的嘴角,“你知道的,人死不能複生,我的仇恨永遠不會消滅,什麽皇室血脈,我根本就不在乎。”

    我的仇恨永遠不會消失......簡短的幾個字卻字字鏗鏘,江有汜所以的希望都被這幾個字打碎,他深吸了一口氣問道:“所以......你絕不會跟我走,是嗎?”

    烏蘭突然摟住他的腰將他擁進懷裏:“你可以留下來,江江,留在我身邊,好不好?”

    江有汜埋在烏蘭胸口,閉上眼睛最後聞一聞那陣令他著迷的奶腥味,而後他奮力掙開烏蘭的手臂,冷冷說道:“我不可能留下來,如果你不跟我走,那我就自己走......明天就走......”

    “還迴來嗎?”

    “永遠不再迴來。”

    “行啊,你走啊,有多遠滾多遠,現在就滾!”烏蘭麵上噙著危險的笑意,惡狠狠地盯著他。

    江有汜轉身迴到床邊,拿起長衫套在自己身上,看也不看烏蘭一眼,徑直往帳篷外走去。

    他當然不可能一走了之,他此行的目的是帶走烏蘭,他的目的還沒有完成,他怎麽可能會走?帳篷外不遠處,幾十個武功高強的侍衛早已隱藏在草叢裏整裝待發,隻需他一聲令下他們就會衝進來,不管是綁是捆還是打暈,他們有一百種方法能將烏蘭帶迴大燕。

    可是江有汜不願意走到那一步,他在賭,烏蘭也在賭,他們都在賭對方的感情,但最後還是他賭贏了。

    就在他即將走出帳篷的瞬間,烏蘭突然從他身後欺上來,用強壯的身軀將他狠狠壓在門框上,咬牙切齒道:“你敢威脅我?!江有汜!!你敢威脅我!!”

    他的喉嚨被烏蘭的手死死卡住,整張臉都憋得通紅,他艱難地從禁錮中逸出一絲聲音:“你放開我......讓我走......”

    “走?”烏蘭臉上露出一個嗜血的笑容,“做了老子的人,你還想走?我告訴你,這輩子你都別想離開老子。”

    “那你跟我走......你跟我走好不好?烏蘭。”江有汜脖子上的禁錮漸漸放鬆,他一把抱住烏蘭的腰,將自己埋進那副寬闊的胸膛裏,顫聲道:“你跟我走,好不好烏蘭?你跟我走,這輩子我都不離開你,好不好?”

    烏蘭的胸膛劇烈起伏著,他握緊拳頭狠狠砸向門框,帳篷的門框本就不夠結實,被他這麽一砸立馬發出“咯吱咯吱”的駭人聲響,他用額頭抵住江有汜,額上顯出絲絲青筋,一雙澄澈的眼睛

    此刻赤紅一片,就像一條被逼進絕境的惡狼,“好,我跟你走,江有汜,你記住自己今天說過的話,你要是敢玩老子......”

    他的話音尚未落地,江有汜便勾住他的脖子吻了上去。

    ......

    前塵往事不過匆匆數年,再迴想起來卻像是過了一生那麽久。這其中的糾結原由江有汜自然不會向顧遠山全盤交代,麵對顧遠山的疑惑他隻用一句話就概括了他和烏蘭之間的愛恨糾葛:“我用我的辦法說服了他,讓他跟我迴國,我本以為他會心甘情願地做大燕國的皇儲,日後帶領大燕走向強大,而我也會在他身後拚盡全力輔佐他,可是......可他後來卻在對大炎國開戰一事上與我分歧嚴重,我與他大吵了一架,也是直到那時我才知道,他對大燕的仇恨從來沒有消退過半分,他想讓大燕亡國,他想讓大炎騎兵踏平大燕的領土來給自己的親人複仇。自那以後我便與他徹底決裂。”

    “這可真是一段蕩氣迴腸的往事,”顧遠山抬起頭看了江有汜一眼,“既然江大人如此坦誠相待,那我就相信江大人,你助我奪得皇位,日後我必定會放寧王一條生路!”

    江有汜站起身走到顧遠山身旁,朝顧遠山伸出了手:“如此,你我之約從今日起便立下了!”

    顧遠山握住他手,也站起了身:“日後朝堂之上就仰仗江大人了。”

    “江某必定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顧遠山淺淺笑了笑,轉身踱步到窗前,小青正在書房外玩雪,從顧遠山的角度看過去正好能看到小青的側臉,小妖精又沒有穿厚衣服,兩隻小手凍得通紅。

    江有汜不知什麽時候也來到窗前與顧遠山並排而立,“院中那小公子,我看顧公子好像十分緊張他,莫非是你心愛之人?

    “愛?”顧遠山扭過頭冷冷看了他一眼,“我們這樣的人談什麽愛不愛?莫非江大人愛寧王麽?”

    江有汜怔仲片刻,而後重新開口道:“你與他之間的事最好藏好了,若是讓別人知道你在院中養了一個男子,那你就與皇位徹底無緣了,到那個時候就是神仙下凡也幫不了你。”

    顧遠山似是不願意別人對他和小青的事指手畫腳,頓時滿臉的不耐煩,“江大人還是先管好自己的事吧,別人要是知道一向清貴的翰林院大學士竟和當朝的二皇子搞到一起,你猜又會怎麽樣?”

    “我與他……我與他會盡快斬斷瓜葛,你放心。”江有汜低下頭悶聲說道:“

    若我沒有猜錯,你和長公主達成的第一個協議就是先奪得侯府的繼承權,讓長公主看看你的實力,她畢竟是天潢貴胄,就算再沒得選也不可能和一個庶子成婚。再過兩日便是傳臚大典了,暴風雨很快就要來了。”

    顧遠山望著小青清秀的身影渾不在意地說道:“過去這些年,我一直處在風雨中,不妨讓它來得更猛烈一些。”

    備注:格桑在藏語裏是美好時光和幸福的意思,諾布在藏語裏是寶貝的意思,格桑諾布的意思是美好的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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