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冰等了這麽久,終於等到了最完美的時機。他不會再與黃夢晨廢話,也不會再給方遠任何營救的機會。差不多是攥住脖子的瞬間,他另一隻手從懷中逃出一把手槍,對著黃夢晨的腦門扣動了扳機。


    “砰——”槍聲響了,不過沒有想象中鮮血噴濺的場景,黃夢晨的身子像一隻撒了氣的皮球一樣,迅速幹癟了下去。


    “媽的!”嚴冰隻覺得眼前一花,一道人影飛快地從自己身邊掠過。


    兩人的搏鬥從開始到結束,隻有幾個唿吸的間隔,方遠剛看到黃夢晨被嚴冰捉住,還沒來得及出手相救,那道倩影便已“香消玉損”,他再定睛看去,才發現嚴冰手上攥著的,不過是個類似替身玩偶般的道具,黃夢晨的真身已經跑入了礦洞中。


    嚴冰深深地看了眼黑暗的洞口,並沒有繼續追擊下去,因為他對這個礦洞十分忌憚。進入任務世界已經快一天了,他除了進入鋼廠搜集過線索外,一直守在這個洞口外。他暗中觀察了許久,發現隻要進入礦洞的乘客,幾乎沒有一個人能活著出來,包括黑人女子莫萊。


    他甚至覺得,這個礦洞比四處捕獵的屠夫更加恐怖,它就像能吞噬一切的黑洞,隻要陷入其中,幾乎沒有生還的可能。


    所以他不敢進去,哪怕殺害自己妻子的仇人在裏麵,他也不敢。況且在他看來,進入礦洞的黃夢晨與死人無異,自己把她逼進去,也算是親手殺死她了。


    嚴冰扭過頭,看向了站在一旁的方遠,臉上露出嘲諷的笑容:“怎麽了,隻是這樣看著嗎?這可不像你之前的作風啊。”


    “你不用說我。”方遠沒有理會他的激將法,他也看出了這個礦洞不同尋常。“你不是想報仇麽,為什麽不追進去?難道有鬼魂在裏麵?”


    “嗬嗬。”嚴冰笑了起來,他幹脆一屁股躺在身後的岩石上,斜眼看著方遠。“你還是太嫩了,不用想著套我的話,我就守在這裏,你要想進去,自便吧。”


    方遠看他這幅樣子,開始猶豫起來,對於這個礦洞,嚴冰肯定知道些什麽,但他那麽恨黃夢晨,都沒有進去,說明洞中一定有什麽蹊蹺。而他又堵在洞口,看來礦洞沒有別的出口,並且他也不知道入洞是否是必死之局。


    “既然這樣,我也在這守著吧。”方遠仿佛看不到嚴冰兇惡的目光,自顧自地走到洞口邊,也是一屁股坐了下來,甚至一條腿還搭在嚴冰的腳踝處。“挪個地兒,讓我也靠一會。”


    方遠這樣做不是沒有道理的,除了悲慘鋼鐵廠和這個礦洞,其他地方的線索他都已經得到了,而鋼廠有屠夫在,他不可能再去查探。所以留在洞口守候,一來黃夢晨如果能從洞中逃脫,他可以幫忙牽製住嚴冰,二來他在此分析線索,也能躲避一下屠夫的搜尋。


    “你這人倒有些意思,就不怕我殺了你麽?”嚴冰盯著方遠,一臉玩味的笑容。


    方遠無所謂地撇了撇嘴:“你再厲害有屠夫強麽?屠夫的追殺都被我逃脫了,你如果覺得能殺了我,大可以動手試試看。”


    說到這,他扭頭朝嚴冰擠了擠眼:“哦,對了,你好像還不知道屠夫是什麽吧?一直躲在這個礦洞邊,恐怕收集到的情報很有限吧?你這資深者當的,還真是別具一格。”


    聽到方遠的話,嚴冰沒有露出不悅的神色,依舊用閑聊的口吻說道:“這就不用你操心了,其實你我並沒有不可化解的仇怨,若你能再不插手黃夢晨的事,我可以考慮將自己得到的線索與你分享一下。”


    “沒興趣。”方遠一口拒絕了嚴冰的提議,兩人之間的關係雖然如嚴冰所說,存在迴旋的餘地,但他已經決定站在黃夢晨這邊,就不可能中途退出。就算嚴冰真的言而有信,不再追殺自己,方遠也不可能真像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拍拍屁股走人。


    其實黃、嚴二人的糾葛,很難說到底誰對誰錯,若要深究起來,黃夢晨還要理虧一些。並且二人的事與方遠沒有多大關係,他犯不著和嚴冰死磕到底。


    但凡事都要論個親疏遠近,如果嚴冰不當著方遠的麵殺了黃夢晨,那他殺了就殺了,方遠也不會頭腦發熱地非要替她報仇。可事情偏偏讓方遠撞上了,看到老同學被人追殺,就算換成其他人,不是與他有些情愫的黃夢晨,他若是能幫,也會幫上一手。


    事後嚴冰又發布懸賞令捉拿方遠,讓本來已經盡到人情的他被迫再卷入此事中,哪怕這時候嚴冰又改主意了,說“沒你事了,你可以滾蛋了”,方遠也不可能乖乖地退出。


    這不僅僅是麵子上過不去,而是道理上說不通。有句俗話叫“幫忙幫到底,送佛送到西”,方遠既然插手了這件事,也站了隊伍,就不可能憑嚴冰的三言兩語就勸降了。再說他和黃夢晨也算是一起經曆過幾次生死,這次又是在同一個任務世界中,他不可能為了得到一丁點情報,而對黃夢晨的死活置之不理。


    嚴冰也知道不可能說動方遠,他隻是試探性地問了一句。但經過這一番對話,兩人之間的氣氛頓時陷入了僵持中,空氣中仿佛都能聞到濃濃的火藥味。


    盯著方遠的眼睛看了許久,嚴冰最終還是沒有動手,因為他的確沒有把握能殺死方遠,如果兩人拚個兩敗俱傷,接下來無論是應對屠夫的追殺,還是其他乘客的偷襲,嚴冰都會處於很不利的境地。


    兩人都不再說話,開始安靜地等待。天色漸漸暗下來了,洞口還是沒有人出來。


    方遠將所有的線索串聯起來,仔細地思考了一番,還是沒有任何頭緒,任務執行到這裏,似乎隻缺少一個突破口,就能把一切謎底解開。


    到底是什麽呢?


    “嚓、嚓……”礦洞裏傳來一陣窸窣的腳步聲,方遠和嚴冰都“騰”地一下站了起來。他們不自覺地拉開了一點距離,全神貫注地盯著對方。


    隻要待會跑出來的是黃夢晨,他們會毫不猶豫地對彼此出手,此時他們的神經都繃緊了,做好了充足的戰鬥準備。


    一隻穿著運動鞋的腳伸了出來,腳掌有些大,看起來大約有42碼,明顯不是一個女人,兩人都鬆了口氣。


    “呃……救救我……”礦洞裏的人從陰影中走了出來,他似乎也看到了洞口的人,連忙出聲求救,但隨即倒在了地上。


    “德懷特?”方遠和嚴冰都認出來了,來人正是被屠夫捉去的德懷特,此時他的鴨舌帽不知道丟在了哪裏,暴露在空氣中的腦袋,是一個鋥亮的光頭。


    “死亡並不是解脫……”德懷特隻來得及說出這句話,便不省人事地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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