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給我滾出來!”


    不久前,旋銘的怒吼響徹深林,他惱怒地追著那笑得惡心的狐狸男,待追至樹林深處,連個人影也沒見找,氣得他揮劍亂砍,“你到底是不是男人!有種就給我滾出來!”


    他的話音才落,忽然從林間奔出幾十個黑衣蒙麵人,將他團團圍住。


    旋銘愣了愣,迅速舉劍,他隻想喊一個人出來,沒想到喊出了一幫子!看來是中了圈套了,如今唯有一戰!就算死也要死得有氣勢!


    那麽多敵人,他居然一點也不後悔追了出來,反而有點慶幸能有這麽一個機會來試試自己的實力,想看看自己能把手裏的劍使到何種程度,這是武者與生俱來對戰鬥的渴望。


    思及此,他更是捏緊手中的劍!這一戰不是他的遺憾,而是他的驕傲!


    “來吧,速戰速決!”他舉劍就衝了上去。


    很快,兩方廝殺在了一起。樹上的人靜默地看著,曉楠擰眉,旋銘原本是他要殺的人,現在居然要被別人奪了去。就算旋銘的本事再高,還是雙拳難敵四手,必輸無疑了。


    不刻,曉楠見旋銘快要力竭,忍不住要衝下去幫他。


    “你瘋了!那麽多人!”曉夜急忙拉住他。


    “那是我的獵物!”曉楠一甩手便衝進人群之中,見一個砍一個,下手比那些黑衣人更毒辣。


    旋銘眼瞅著自己就要倒下了,突然有人從樹上衝了下來,護住他背後的敵人,莫不是王爺派來的救兵?


    他扭頭一看,居然是刺殺他們的殺手,他搞不懂這人要做什麽,他不是和這些黑衣人一夥的麽?又見他下手如此狠辣,心裏不免一陣火光,“誰要你幫忙!”


    曉楠靠在旋銘的後背,一刀劈掉前麵的敵人,聲音冷凝,“你是我的獵物!可不能死在別人的手上!”


    “你才會死!”旋銘咬牙,一劍刺中一名偷襲的黑衣人。


    眼見那兩人在一眾黑衣人中拚死搏殺,曉夜在樹上看得更急,他抽出一箭就射死一人,一箭換一個方位,讓敵人找不到,他不擅近戰,隻能這樣幫他們。


    可惜對方的人太多了,砍死一個又湧上來一個,他們像是被河水淹沒,那浪水一浪高過一浪!


    很快,兩人身上都帶著傷痕,他們還能支撐多久?曉夜看著下麵,手裏緊抓著最後一枚箭,該射誰?該射誰才能結束這場戰鬥?


    他架著最後一支箭不放,這一支箭若出手,就再也幫不了他哥了,他到底該射誰?


    他把箭在人群裏移來移去,不舍放下最後的實力。他突地一瞪眼,看見有人從背後砍向曉楠,他一急,差點就把手上的箭射向那人。


    不不不,這是最後一支箭了,他要保住他哥,他必須要有百分百的把握!他把箭捏得更緊了


    終於,他拉滿弦對準旋銘的背後,盯著那全身是傷的人。若再這樣下去,他們都會沒命,到不如讓那快死之人奉獻一下,來保他哥吧!


    下一瞬,他對準旋銘,一箭飛射而出!


    “啊!”旋銘背後一陣刺痛,能力已經撐到極限了,頃刻便倒地不起。


    見狀,所有黑衣人都愣了,那神射手到底是敵是友,怎麽會誤殺自己人?


    曉夜一看他們都愣到停手,心道成了,他迅速躥下樹,趁他們錯愣之際抓起曉楠就跑,曉楠也已撐到極限了。


    “追!”為首的黑衣人眼見旋銘倒地,轉身就去追逃走的那兩人。


    樹葉被急風吹動,發出蕭瑟的聲響。曉夜背著身受重傷的曉楠,急奔在樹林之間,體力就快耗盡卻還不停地往前跑著,他臉上一貫的笑容不複,背上那人,雙手揪著曉夜的衣襟,忍著疼一聲不吭。


    曉楠不甘心就這麽離去,若可以,他想迴去能和旋銘光明正大的打一場。他的頭情不自禁地往後望去,這與生俱來的尊嚴讓他放不下,“曉夜,放我迴去!”他連聲音都難以發出,卻硬是咬牙撐著。


    “不放!”曉夜冷聲說著,繼續背著身上的人離去。盡可能逃多遠就逃多遠,他死都不會放哥哥迴去。


    半個時辰後,曉夜背著受傷的曉楠不停地往前跑著,額上全是冷汗,背上那人又不停地掙紮,他一個措手不小心把曉楠摔了下去,自己也差點暈死過去。他跪在地上看著摔倒在地上的人,鬆了一大口氣,他知道他們已經安全了。


    “你死心吧!他已經死了!”曉夜喘著氣,差點連話也說不上來。他知道倒在地上的人有多負氣,自尊又有多高,如此狼狽的逃離,他心裏有多少怨氣無處發泄!


    曉楠抓著一把雜草,不甘心,他寧願死在劍下也絕不肯這樣離開,自尊讓他怎麽也放不下!


    “我們必須逃,哥!他們那麽多人!”他要怎麽勸才能把那頭倔強的牛給拉迴頭。


    許久,曉夜背著重傷的曉楠迅速穿梭在林間,再累還是要忍!他必須逃開這裏,不管背上的人有多麽不情願,他一定要帶著他離開!


    他是名弓箭手,不僅要精湛射法,連腳步都必須異於常人,他能快速躲藏而不被發現,如今即使身上背著個人,他也能甩開他們,隻要能給他點時間,讓他慢慢拉開距離,但他必須要耗盡全身力氣。


    追了許久,黑衣人眼見追不上便原路返迴。


    眼見甩開了敵人,曉夜累趴在地,粗喘著氣道,“我們必須逃,哥!他們那麽多人,就我們三人是敵不過的!”


    曉楠靠坐在樹幹上,他的頭還是望向那邊,眼神不甘,他脖子上都是血,有敵人的也有他自己的。


    “哥,你是不是怪我射了他一箭?”當時他隻能這麽做,不然他們倆都要命喪於此!


    曉楠怎麽也想不到弟弟會用這種手段把他帶走,他想要救下的人,他卻要殺了他。救不下人讓他心有不甘,這天生的自尊容不下半個汙點,他寧願死在亂劍之下,也不要這樣狼狽的逃走。他想迴去!


    曉夜見他又要起身,一把摁下他身子把他定死在樹上,傾身上前親住了他。


    曉楠腦袋一嗡,瞪大雙眼,一動不動地看著前麵那張放大的臉,他到底在做什麽?他居然在親他?


    很快,曉夜退開身站了起來,他睨視著地上的哥哥,“你看不起我也好,厭惡我也罷,但你絕對不能死,我就隻有你一個親人了!誰也不能從我手上把你搶走,鬼若滅你,我便滅鬼!神若殺你,我便殺神!”


    你絕對不能死!


    這話曉楠聽過,在他們母親逝世那天,在他們父親死去那時,在他入夢那刻,弟弟在他耳邊說過這話,如同現在一樣的語氣,一樣的眼神。


    那張和他一模一樣的臉,卻一直帶著笑容,開心時他笑,傷心時也笑,就算受重傷到神誌不清的地步,他也能露出燦爛的笑臉。那種表情,同她一樣,他們倆好像,一樣的堅強獨立,他就是不明白身受重傷的人,為何還能笑得如此奪人光輝。


    可如今,那張笑臉已不複,眼神裏帶著堅決,弟弟不會讓他迴去的。


    隻是,他心裏不僅僅是不甘,那些黑衣人手段毒辣,明顯是想要迦南王的命,葉紗也跟他在一起,若寧希死了,那她也會有危險,就算不為自己,他也必須迴去保護她!


    “我得迴去!”他又慢慢地站了起來。


    “我會帶你迴蓮家,任務先放一放,反正隨時都可以繼續,你先養好了傷再說!”曉夜握緊手上沒箭的弓,抿著唇道。


    “我必須迴去!”她有危險!他必須得站起來!


    “由不得你!”曉夜的話一說完,曉楠頭一陣暈眩,倒在了地上。


    “你……”曉楠不甘心地瞪著弟弟,他在嘴裏給他下了藥!


    ……


    “葉紗!活要見人死要見屍,若旋銘真在他們手裏,你可有辦法?”寧希的人馬追進樹林,見到的隻剩殘留的屍體,和五尺血泊。


    “若真在他們手裏,屬下是有個辦法,隻是王爺會有點危險,不知……”


    “那就試試,不管有多危險!”寧希轉頭看向她問道,“你到是要如何做?現在連敵人都找不到,怎麽把他帶迴來?”


    “不用去找人,他們自會找上門來,隻要我們迴到原路,按原計劃繼續前行,不出幾裏,他們定會出來埋伏!咱們的人馬一分為二,一隊在前,一隊在後,讓他們螳螂捕蟬,我們就來個黃雀在後。隻是……”


    “隻是這蟬必須由我來當。”寧希接下了她的話,魚餌不大,怎會上鉤?


    ……


    旋銘艱難地睜開眼,全身疼辣的感覺讓他慢慢恢複知覺,原來自己還沒死,就是全身動彈不得,手臂被勒緊綁在樹上。


    “居然還沒死!”一個黑衣人揪起旋銘的頭發,看著他全身都是劍傷,深可見骨,背後還中了一箭,居然能讓他熬到現在!


    “頭兒,要不要再給他一刀?”


    “不用,把他送給主子,主子會高興的!”為首的黑衣人盯著旋銘那張俊俏的臉,他清楚主子的嗜好,拿旋銘去邀功最好不過了。“仔細盯著他,其餘的,一個活口也不能留!”


    “是!”


    沒過半個時辰,迦南王一行人已落進他們的視線,嗬嗬,死期到了!為首的黑衣人手一揮,一群黑衣人迅速躥身圍了上去!


    見狀,葉紗走出帳來笑道,“大人,你總算來了!小女已經恭候多時了!”


    那頭冷笑,“等我?”


    “嗬嗬,是啊!”葉紗朝他作揖,笑道,“你家主子吩咐我的事,我已經辦完了,隻是現在出了點差錯,小女正等著大人出現,等了很久了!”


    黑衣人皺眉,越聽不懂了,這女孩在說些什麽?他知道他主子是誰?她和他是一幫的嗎?


    他狐疑道,“你是誰?”


    “小女是主子的暗樁,目的和你一樣,這裏現在都是我的手下,迦南王已經被我俘虜了。本來小女是要迴去邀功的,隻是眼下出了點問題,想和您商量一下!”


    她說的話是真是假?黑衣人順口道,“出什麽問題了?”


    “小女的情人被大人給抓了,還請您把他還給我吧!”


    “情人?”黑衣人擰眉,他就抓了個清秀的小子,那是她的情人嗎?


    “是啊,他麵容清秀,柳劍眉,高粱鼻,薄香唇,正是小女的情人!您把他還給小女,我就把迦南王讓給您,這功讓您立,但若不給……”


    葉紗笑了,“您要從我手上奪人嗎,也未必能行。我的手下武藝精湛,以一敵百,大不了就是兩敗俱傷,大人您可考慮一下?”


    黑衣人狐疑地看著葉紗,他不大相信她的話!臨行的時候,六王爺可沒說迦南王的隊伍裏有他們的暗樁,誰知道這女的是不是在唬人!


    “嗬嗬,大人以為我在唬你嗎?沒錯,我的確是唬你的!給我動手!”她隻想知道旋銘是否已死。若死了就不用廢話直接滅了他們,但他隻要猶豫一下,就表示旋銘還活著!


    葉紗手一抬,各侍衛領命而去,“留幾個活口就可!”


    “是!”


    這該死的女娃!黑衣人怒極,齊齊衝了上去,刹時林間又是一場血戰!


    葉紗的人馬太少,眼看敵人就要殺上來時,黑衣人的身後突然又衝出幾批人馬,兩麵夾擊!很快,黑衣人如困獸之鬥,死傷慘重,為首的黑衣人負傷被抓!


    寧希看著他問道,“旋銘在哪?”


    那人眼見自己被俘,哼了一聲,嘴角就流出血絲,居然咬舌自盡了!


    寧希迅速衝上前去捏住他的下顎,可惜還是來不及,隻能眼睜睜看著那人斷了氣,“豈有此理!給我在附近搜!”他們若在這攔路殺人,旋銘應該也在附近!


    “是!”


    一群侍衛在林道附近兩旁不停地搜尋著,一名侍衛喊道,“王爺,這棵樹上有根斷繩!”


    那斷繩上還帶著血跡,顯然是用來綁人的,隻是那被綁之人已經被運走了,僅差一步就能把旋銘帶了迴來,現在要到哪去尋人!寧希氣得一腳踹向那樹幹!


    “王爺,我們出發吧!”葉紗見了那斷繩笑道,“旋大人隨後就會跟上!下官已經派人去接了,隻是旋大人身受重傷,可能要拖些時候才能趕上,我們邊走邊等。”


    ……


    “近長官,他們會來嗎?”


    “不知道。這裏是迴宮的必經之路,照葉大人的說法,應該能攔的到人吧!”


    果然,沒過多久,一眾黑衣人出現在小道。


    “大人你看!他們來了,那人背上的人就是旋大人吧!”


    “可不是!給我殺!”話音落下,四分隊的侍衛立刻圍了上去!


    很快,旋銘被運送迴了寧希的馬車裏。一眾人的懸著的心,總算稍稍落下。


    擎蘭城分三旬,上旬乃擎蘭城郭琦居住的晟雍堡,地勢最高,中旬乃達官貴族的豪宅,下旬是平民百姓的居所,處於地勢最底處。


    是故洪水一發,百姓首當其衝,而位於高處的高官貴商絲毫不受影響。


    眾人一路經過此地,親眼看見那些被洪水荼毒的百姓,流離失所,妻離子散。想這堤壩為何就如此艱難,至今都不曾竣工,還要死傷多少無辜百姓,這種有心無力的感覺,讓眾人心裏一直放著疙瘩。


    中午的時候,他們直達晟雍堡,城主郭琦已經在堡外恭候,一群官員齊齊跪在地上迎接。


    葉紗看見郭琦的奢華,一陣刺眼,這庸俗的色澤可曾想過百姓的慘淡?


    “微臣已經為王爺擺好酒宴,為王爺接風洗塵!”郭琦連忙招人將寧希領了迴房。


    葉紗隨在後麵,湊過頭去低聲問道,“王爺可曾查過堤壩經費的帳本?”


    寧希低聲迴道,“去年查過,完全沒問題。”


    再完美的帳也會有壞帳,不可能一筆無誤,除非那郭琦真是個能人。


    “完全沒問題就表示肯定有問題。”這一次,葉紗說得不算小聲,這些話全落入了領路人的耳裏。


    “她真是如此說?”


    那領路的一五一十地稟告給郭琦,郭琦心下一慌,以前迦南王來的時候隻帶護衛隊,但這次居然帶著蒼流智者,明顯是要掀他底兒,來者不善啊。


    誠然,這帳本的確是假,這地界常年水患,朝廷撥了大筆經費,他吞了多少?連自己也數不清了。若真讓他們查出來,誅九族都不足為過啊。


    他陰沉著臉,“東西都準備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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