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太傅目不轉睛地看著司徒空,六歲的兒童能有如此修為?這小家夥簡直像,像極了他那失蹤一年的小孫子!徐太傅看著司徒空,心下一陣激動,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男孩的小腦袋,眼裏充滿了憐愛。


    從外麵傳來一道尖細的聲音,“徐太傅!”


    徐太傅尋聲望去,“哦,是蔡公公。”


    “太傅辛苦了,這有些點心,是皇上賞賜的,您來嚐嚐。”蔡公公端著茶點走了進來,不經意看見司徒空,隨口道,“喲,哪來的小毛孩?長的這麽秀氣。來來,一起吃點。”


    司徒空低頭不語,他搖了搖頭,這茶水喝不得,這點心也吃不得。他牢牢地記著葉紗的話。


    徐太傅道,“這是葉大人的小表弟,再此等著她下朝。”


    蔡公公了然,又道,“小家夥,你那表姐還得過些時辰下朝,不如過來吃點點心潤潤口吧。”


    司徒空仍是搖頭,“不了,我今早的腸胃不是很舒服,實在吃不下。”


    “你真的不吃麽?這點心可好吃了,保管你沒吃過。哎,既然你不吃,那我和太師享用好了。”


    司徒空不為所動,他吃不得,太傅也吃不得,他猛然想起來阻止已經來不及了,那茶點已經入了太傅的口,他心裏打突了一下,扭頭望向蔡公公。


    恰逢此時,蔡公公的嘴角露出了陰險的笑。


    等葉紗下朝趕來的時候,就見大廳裏睡著的徐太傅,司徒空呢?


    她慌得搖醒正在打瞌睡的徐太傅。“太傅!太傅!”


    “哦?是葉大人呐,我怎麽睡著了?誒,那個孩子呢?蔡公公呢?”徐太傅揉著眼,四下尋著那對藍眸,居然不見了。


    蔡公公?葉紗摸了摸那茶水,尚還溫熱,不下半個時辰,她轉身就往前院跑去。


    可她要往哪裏找?


    ……


    “小兔崽子!你給我滾出來,敢咬本公公的手?我要拔了你的皮!”蔡公公叫囂著!


    司徒空用手捂住嘴,不能出聲,不能唿吸,他躲在偏僻的小廚房裏屏住唿吸,聽著來人腳步。


    不久前,這世上哪兒都沒他的容身之處,他去哪兒都無所謂。而如今,他想留在那女孩的身邊,想留在她身邊。


    所以,他不能出聲!


    現在不是吃飯的點兒,廚房四周空無一人,蔡公公肆無忌憚地推開廚房大門,翻箱倒櫃地尋找,“小兔崽子,給我出來!”


    很快,門外又來一人。


    “蔡公公。”


    蔡公公嚇了一跳,扭頭一看,連忙哈腰,陪笑道,“呀,是葉大人啊!奴才叩見葉大人。”


    葉紗走了進來,“蔡公公這是在做什麽。”


    “奴才……”他答不上來。


    葉紗挑眉,“莫非,公公是要在這裏,下毒謀害太傅和學生?”


    蔡公公慌了,低喊道,“葉大人怎可胡說!這罪名奴才可擔不起啊!”


    “隻是,看這一片狼籍,很難看出公公的居心,公公還是快些離開吧,莫再讓人瞧見。”嗬,她是善意的。


    “是!是!”蔡公公顧不上尋人,忙不迭閃身出了廚房。


    廚房裏,葉紗環顧四周,倒處都被搜查過,隻有那座煤堆。下一刻,那堆裏跳出一個小小的黑人,喘著粗氣,衝葉紗甜甜的笑了。


    葉紗遞過去一隻鞋,“快把鞋穿上吧。地氣寒,別感冒了。”


    那鞋是司徒空被追時脫下來留在地上的,腳尖指向禦廚房……


    再過五日,便要動身前往築西國。接下來的日子,葉紗每天都帶著司徒空上朝下朝,形影不離,於是……


    “王爺,聽說近日葉大人帶著個小男孩上下朝。”旋銘例行公事的報告著葉紗的行程。


    “哪來的男孩?”寧希麵不改色地喝著茶水。


    “聽說……”旋銘悄悄往前一步,附在主子耳朵旁,神秘兮兮道,“聽說是,葉大人的私生子。”


    “噗!”一口茶水噴出!


    幸好旋銘有先見之明,已經先一步飛身躲開!


    “咳!”寧希咳了咳,有些惱了,“她隻有十五歲,哪來的私生子?一派胡言,狗屁不通!旋銘!”


    “在!”


    “跟我去看看那私生子。”


    “……是。”


    午時下朝,葉紗拉著司徒空正要離殿。


    “葉大人,請留步!”


    兩人同時轉頭看向來人。


    一對藍眸,一雙黑珠,兩人視線交會,立刻擦出火花,噗次噗次!


    寧希一看那男孩就知道,肯定是葉紗忍不住從六弟手裏救下的人。


    他緩步走到葉紗跟前,“葉大人,隔些時日你就要前往築西國了,本王要好好為你送行啊!”


    葉紗想無視他,冷笑道,“承王爺美意,下官感激不盡。隻是王爺日理萬機,怎敢再勞煩您為下官餞行。”


    “此次,你是打算帶上家眷嗎?”


    葉紗承認,“是。”


    寧希道,“大人你可別忘了,你是去和戰,而不是去野餐。”


    “多謝王爺關心,下官自有打算。”這意思再明顯不過,就是叫你別煩!別管!


    寧希的音調低了下去,暗含威脅,“你可別忘了,皇上要的是什麽?”他要乘機殺了你。


    葉紗四兩撥千斤,“下官一日不忘皇上恩賜的使命,定當竭盡全力為我朝謀福,為百姓謀利。”


    嗬,好刁的一張嘴!早知如此,那天就該狠狠地撕爛她!


    “那你可要好生顧著他,奶娃是很容易夭折的。”他陰陽怪氣的,拂袖離去。


    葉紗看著寧希的背影,心中鬱結,再熬個五天就沒事了。到了那邊,再幫司徒空找個好人家吧,隻是……


    她低頭看著那雙藍色的眸子。


    ……


    黃昏的時候,司徒空又失蹤了。


    元宵帶著司徒空上街挑布料,想幫他做一雙鞋子,正挑布料的時候,迴頭一轉身的功夫,人就這麽不見了。


    葉紗急衝衝地跑到六王府,正瞧見六王爺坐上馬車。


    “葉大人?”他笑得甜,“找本王有事?”


    葉紗當機立斷,不是六王爺做的,如果是他做的,他會把他玩死,然後扔還給她,看著她痛苦。


    如果不是六王爺,那麽又會是誰?


    她又急匆匆進了宮。


    “葉大人?你怎麽來了?”簡直是稀客啊,旋銘錯愕。


    “你家主子呢?”


    “王爺今日當值,您找他有事?”


    “我去看看他。”她撇開旋銘,急急地進了寢殿,顧不上君臣禮儀。她推開房門,隨即一楞,連忙退出,“王爺恕罪。”


    剛退下衣物的寧希,看著眼前用背影對著他的女孩,笑了,“你就這麽思念我?連我沐浴,你也要來看看?”


    簡直不要臉,她很想洗一洗她可憐的眼睛!


    “王爺可有看見下官的小表弟?”


    寧希全身一震,有些惱了,“你以為是我抓了你那私生子?”


    嘁,這無情的女娃,他若是六弟的脾氣,絕對會捏碎她的喉頸!毒啞她的聲音!讓她這輩子都說不出那令他厭惡的話來!


    也不是他!


    葉紗皺眉,“王爺,下官隻是猜測,如今已經知道不是王爺所做。”


    “你又知道不是本王做的了?”寧希冷笑,他沒承認,也沒否認,葉紗就那麽篤定不是他所為?


    “王爺光明磊落,是您做的,您就不會否認!”


    喲!現在拍馬屁,不覺得晚了點?“那你知道是誰做的嗎?”


    她肯定是去過了六弟的府上,然後才來找他。不是六弟做的,那是誰?誰跟她有仇?


    寧希慢騰騰地穿好衣衫,眼珠一轉,哎,還真有那麽一個人。


    ……


    是夜已深。


    “小姐,人抓來了!”


    “怎麽是個毛孩?我要你抓的那個女孩呢?”那姑娘挑起地上昏睡不起的男孩,氣得不輕,“我要你們給我抓那姓關的老頭,居然連人都找不到!現在又敢給我拿個毛孩子來充數,活膩了是不是!”


    “小姐,不是小的抓不到姓關那老頭,是他們連夜離鄉,都不知道他們去了何地,無從查起啊!”那猥瑣的高個兒哈著腰,不停地解釋,“小姐有所不知,這小男孩據說是她的私生子,保管比那個叫元宵的還管用!”


    “狗屁!哪來的私生子,她才不過十五,跟誰生去?”她火大抬腿踢向那高個兒。


    高個兒硬生生地受著,忙不迭又道,“那要不要小的放了她,重新去……”


    “還去什麽去!已經打草驚蛇了!你先把這男娃關到柴房去,看緊了!”


    “是,小的這就去!”


    躲在門外偷聽的三人,連忙跳上樹躲了起來,眼看著一名男孩被扛進柴房。


    “葉大人,可以動手了。”旋銘小聲提醒著。


    葉紗搖頭,“不行,再等等。”這問題要解決的一勞永逸,現在還不是動手的時候。


    “王爺,請再幫下官一個忙。”


    “嗬嗬,好啊。”隻不過,忙可不是白幫的。


    ……


    距離出發還有三天,葉紗躲在屋裏看著書。


    “你怎麽還有心思看書,我都快急死了,真是!”元宵煩躁地走來走去,人是他弄丟了,萬一要是落到那變態王爺手裏,她這一輩子都良心不安啊!


    葉紗麵不改色,她看的是虹家族譜,裏麵記著每一代人物,建功位者排前,男女不分,有過事者除位,長幼不記。


    那族譜是她求寧希,去虹家祠堂偷偷摘錄下來的,代價還不小。


    思及此,她的臉皮不斷抽筋……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她在等,等著人來找她。


    果然,一把箭“咻”地一下穿過元宵的臉邊,狠狠地鑽進了牆上。


    “娘啊!”元宵失聲尖叫!


    葉紗起身拔下箭,箭上裹著一塊破布,一封信,信上道,“今日午時,十裏坡見。”


    葉紗皺眉,麻煩來了。


    午時的時候,她隻身來到十裏坡,坡下早已等著人。一名女子雙手各持一劍,另一名男子手持長鞭,還有一個男孩被塞住嘴綁在樹上,那對藍眸焦急地看著葉紗。


    葉紗惱怒道,“虹憐娃!你想如何?”


    “我要你再和我打一次!你要是輸了,就趴地上求我!”語閉,虹憐娃拋過來一把劍,這劍不再是木劍。


    她根本不給葉紗反應的時間,拔劍就向她砍去,那兇狠的力道,直逼葉紗門麵,她是要殺了她!


    葉紗不停地躲閃著,如今不能再挑釁她,弄不好,司徒空就會喪命,她隻能躲。


    憐娃見她隻會躲閃,氣得手一揮。


    “啪!”那高個手上會意,手上的鞭子立時揮打向司徒空,頃刻皮開肉綻!


    “你敢再躲,我就打死這男娃!”她出劍又朝葉紗砍去。


    不能再躲了,隻能招架,招架不住,隻有……


    她在等……


    “住手!”虹煙氣喘籲籲地趕到十裏坡,幸好來的及時。


    “姑姑?”她怎麽來了?虹憐娃狠狠地望向那高個。


    冤枉啊!大小姐,不是他告的密。


    “姑姑,你怎麽來了?”


    虹煙惱道,“我若不過來,你就要刺殺朝廷命官了!”


    虹憐娃擠出一絲笑,“怎麽會?姑姑,憐娃隻是想跟葉大人切磋切磋罷了。”


    “你這也叫切磋?還綁著個人?”


    “姑姑,我要是不綁他,她會和我比試麽?”


    虹煙徹底惱了,大喝道,“憐娃,你要一錯再錯到什麽時候?”


    “姑姑,我……”


    “師父!”葉紗道,“憐娃若真想比試,也不是不可,隻是……”她頓了一下,“隻是,為徒不想再有此事發生。”


    “你想如何?”虹憐娃見她肯答應比試,心癢得難受。


    葉紗道,“我若贏了你,從此你不可再拿我身邊的人來威脅我。”


    虹憐娃不屑道,“你要是輸了呢?”


    “一切隨你。”


    “好!那就讓姑姑做個見證。”虹憐娃陰冷地看著葉紗,這可是葉紗自己要求比試的,死了也別怨。


    語閉,她突地躥身上前,要給葉紗個痛擊!


    葉紗反身就躲開,隻是,樹上那人的安危,讓她猶豫了一下,虹憐娃不是什麽守信的人!


    正胡思亂想著,虹憐娃的劍已經劃過她的右臂,疼得她撕牙!這是真劍,淩厲的口子最會吞噬人的血,疼得她握不穩劍。


    “嗚嗚!”司徒空拚命地扭動著身子,他要說話,布捂著他的嘴讓他說不出話,道不出聲。他不理解她為何要為他拚命,他不值,他不配啊!他要喊出聲!


    接下來,兩人不停地追逐。


    虹煙看著一直躲閃的葉紗,懊惱地搖頭,想不明白當初是如何被她打敗的。她在旁觀戰,覺得自己的一世英明全毀了,哎!


    葉紗穿著粗氣,身上已經有了好幾個傷口,血腥的味道讓她惡心得直反胃,隻能拚命忍著。


    虹憐娃舉劍向她刺去!


    不要啊!司徒空痛聲想大喊出來,就見那把劍直刺葉紗的心窩,葉紗閉上眼睛……


    葉紗!快躲開,快躲開啊!


    司徒空瞪大眼睛,想要叫喊出聲,葉紗,對不起!都是他害的,他是個累贅,他不要她有事,讓他去頂那把劍!他死了也好,反正這世上都容不下他!讓他去挨這痛!葉紗若死了,他該怎麽辦!


    ——是人唄。


    第一次有人這麽跟他說,第一次讓他知道他還活著,第一次那麽喜歡著一個人,第一次感到那麽絕望,那麽孤獨,那麽害怕,葉紗不能死。


    葉紗閉著眼睛等著那痛襲身而來。


    “咻!”一顆石子飛過,擊中葉紗的腳彎,讓她軟身倒地,恰恰躲開了那把劍。


    虹憐娃乍見人影就那麽一下消失了,心下一頓。眼見葉紗人在下麵,她咬牙,收劍就往下砍。


    見狀,葉紗猛地起身朝虹憐娃的腹部狠狠撞去,而後翻身上去,死死地壓在了虹憐娃的身上,而後迅速將她的劍挑開!


    “啊!”虹憐娃的手臂被葉紗扭向身後,痛的大唿一聲,怎麽也掙不開,動彈不得。


    “葉紗,你給我放開!給我放開!”她不服!


    “你輸了,憐娃!”虹煙適時出聲。


    虹憐娃紅了眼,大聲嘶喊,“不!我沒有輸!是她使詐!重新比過,你給我放開!”


    葉紗死死壓製著身下的瘋子,虹憐娃不停地反抗,扯得葉紗身上的傷,痛的胃都在翻絞。但是她不能放手,最起碼在虹憐娃認輸之前不能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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