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滾開,滾開!不要碰朕!滾開!”加快了逃竄的步伐,寧誌茂一路大喊,可尚未進殿便被徐皇後抓扯住了衣衫,旋即便被她掀翻在了地上!滿身的腐臭,女人咚的一聲坐到了他的身子上,源源不斷的臭血流到了他的胸前,脖頸,耳朵,甚至嘴裏,駭得他幾欲作嘔,“救命!救命啊!”


    “不會有人救你的,哈哈!不會!”瘋狂的笑,徐皇後伸手觸向了自己臉頰,但見那尖利的指甲猛的摳掐進了自己的肉裏,用力撕扯出了一塊血肉!嚇的尖叫,寧誌茂蒼白了臉色,但見女人猛的將那塊鮮血淋漓的肉伸到了他的眼前,語氣溫柔,“皇上,你餓不餓?吃塊肉吧。……你吃啊,這可是臣妾的肉呢,很好吃的,你吃啊。”


    險些吐出來,寧誌茂慌得扭頭躲閃,而後又衝殿外的眾人唿喊,“來人啊!來人!快,快把這妖婦趕走!誰要是能趕走她,朕封他的大官!”


    可誰敢?隻怕還沒當上大官就被徐皇後掐死了!皆是後退,眾人隻當沒聽見,誰也不敢靠前。眼裏的血水更盛,徐皇後的脖子驀地發出一陣嘎啦聲響,旋即狂躁地掐住了寧誌茂的脖子,使力的搖晃,“掐死你!掐死你!”


    “救命——咳!救——咳!救命……救……”被掐的直翻白眼,寧誌茂痛苦地掙紮,臉頰憋漲的通紅,幾欲窒息而死!就是不放手,徐皇後雙手的力道越發狠重,已然將寧誌茂的脖子掐出了道道血印。就在寧誌茂幾乎絕望的時候,徐皇後驀地鬆手,騰地一聲站了起來,扭頭就走,嚇得殿外的眾人唿喊著逃竄。


    不曾理會他們,女人一路下了台階,眼看就要出院,腳步驀地又是一滯。片刻的死寂,她僵硬著身子掉頭,又朝寧誌茂跑去,瘋狂的大喊,“殺了你!殺了你!”


    “救命!救命啊!”徐皇後的速度太過快,寧誌茂根本來不及起身,唯有翻身朝後滾爬。然而還沒挪動幾步,徐皇後已然抓捏住了他的腳踝,使力地將他揮甩而出!


    “啊!——”重重地磕碰到了一旁的牆壁,寧誌茂摔滾而下,隻覺五髒六腑好似都錯位了般,絞得他連吐了好幾口淤血,腦子裏一陣嗡鳴。大步朝他走去,徐皇後正欲下手,卻又在咫尺之地轉身離開,同方才那般朝院外而去,隻不過她的雙腿好似灌了鉛般沉重,行走間艱難極了。


    霍的頓在原地,她掙紮著腳步,嘴裏念念有詞,“迴去。”


    “走!”


    “嘻嘻,迴去。迴去殺了那個薄情寡義,虛偽透頂的男人。”


    “走!”


    ……


    良久,她自顧自和自己說著話,重複著走與迴。一瞬猙獰,她痛苦地嘶喊出聲,發瘋似的揪扯著自己的頭發。那樣大的力道,頃刻便有好些發絲脫落,甚至連帶著頭皮也被扯拽而下,直直露出了下麵的血肉白骨,端的是怵目驚心!


    見狀,眾人齒寒地朝後退卻,好些人更是濕了褲襠。許久,女人揪扯的動作終是停下,轉而低頭尋找著什麽,“哪裏?在哪裏?……”


    “咯咯,在這!”喜極,她彎腰撿起一把丟棄在地的劍,猛的朝自己的身子刺去,一劍又一劍,血肉開綻迸裂!良久,她終是將那把劍扔到一旁,而後朝外跑去,速度之快,頃刻間便消失在了夜色裏。


    立時癱坐在地,眾人劫後餘生般的哭喊,全身都是汗水的浸濡。亦是癱坐在地上,趙仵作牙齒打顫,身子抖個不停,“張……張大人,此事蹊……蹊蹺啊。”


    早已濕了褲襠,張義麵上盡是淚水,結結巴巴地幾不成聲,“徐……徐氏,冤……九殿……冤……”


    過了許久才平複過來,眾人這才發現痙攣抽搐的寧誌茂,“皇上!快,快傳太醫!”


    “徐……徐……”劇烈的抽搐著,男人滿身是血,腥臭至極,大多是徐皇後的。目眥盡裂,他的眼瞳急劇渙散,漸進沒了焦距,他隻能看見宮人驚惶失措的臉,卻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麽……


    “快傳太醫啊!”


    “快!”


    黑魆魆的宮樓角簷,女子身形騰躍,速度之快,宛若驚鴻轉瞬。緊隨其後,男人隨之一路出了皇宮,直奔人煙稀少的荒郊。


    落地,雲七夜彎腰急劇的喘息,原本漆黑的雙瞳已然染變了紅色的血瞳,麵色蒼白若紙。眼看寧止沉睡,她偷偷離開別院想要操縱徐皇後為他洗去冤屈,卻不想竟是遇到了馭屍的行家,若不是最後對方手下留情,她定是萬劫不複!


    ——滄瀾千花!


    吃力地平複著唿吸,她驀地起身,但見男人從夜色裏現身,步伐之悠閑,好似享受著月下晚風,郊野靜謐。不著痕跡地退了幾步,女子的血瞳漸進恢複成了原本的黑盈,一瞬不瞬地看著男人,“師父。”


    “嗬,凰兒的本事倒是長進了不少。”


    “師父說笑了,以我的能力,何德何能贏過您?到底是您讓著我罷了。”


    不以為意,滄瀾千花緩步走向女子,“凰兒,為師予你的錦盒可收到了?那裏麵的玉塊刻著本教的長生之訣。”


    麵無波瀾,雲七夜淡淡道,“恐要叫師父失望了,我自認為沒有能力接任教主之位,還請您收迴錦盒,另擇能人立之。”


    “能人?”興致缺缺,滄瀾千花不可置否,“這世上配當下一任教主的能人,除了凰兒你,可還有誰?”


    “師父長生之體,萬世千歲,大可重新培育魔體。”


    “倒也不失為一個不錯的建議……”似乎動心了,滄瀾千花笑的無害,話鋒卻又是一轉,“可惜,本尊沒有那耐性。萬世千歲,我更不喜漫長的等待,委實枯燥無趣。”


    皺眉,雲七夜忍不住冷嗤,“可緣何非要是我!”


    “不為何,隻是……我想罷了。”語速緩慢,男人帶著洞悉一切的目光,卻又是淡漠無一物,“隻消我想,就連天上的星軌,我也要它改變足跡。”


    “師父的話倒是豪情,可您莫要忘了,還有神之體存在。萬世千歲,這世間萬物枯榮,不止您一人說了算!”


    ——神之體!


    “姬夢白麽?”起了興致,滄瀾千花伸手撫了撫胸口,意味深長,“丫頭,你以為神之體就能傷到我?嗬,簡直就是笑話,愚不可及。半年出不了滄瀾教的大門,夢白倒是自信得緊,乃至不惜自殘。可惜這半年之痛的人隻有他罷了,而我……這世上,任何人事也傷不到我。”


    說著,男人驀地揮袖,但見一道流光疾影劈空而出,直入地麵三寸,旋即又迅猛地劃向了不遠處的林木!不過眨眼的功夫,土裏傳來一陣轟響,劇烈的震蕩直衝地表,數顆大樹搖晃震顫,粗壯的大樹竟是開始綻裂,而後嘣的一聲爆炸,綠葉枝幹飛濺!


    慌得飛身朝後躲閃,雲七夜難掩麵上的驚詫,耳旁是男人陰沉的笑,“丫頭,看到了麽?你現在該明白本尊和姬夢白的傷勢,孰輕孰重了吧?”


    瞪大了眼睛,雲七夜驀地明白了,“舅舅已經牽製不住你了?”


    不否認,滄瀾千花笑,“對,從今往後,蒼生萬眾,皆匍匐於我。神已經死了,唯有魔渡眾生!”


    “力量失衡,一旦魔體沒了神的牽製,那也斷斷維持不了多久!”


    “所以……我自己創造了新的神。”


    一愣,雲七夜不解,“新的神?”


    神色詭秘,男人周身的雪花盈盈,整個人透出的感覺極為虛幻,“凰兒,你鬥不過我的。我奉勸你趁我還沒惱了之前,且隨我迴去。”


    “我說過,我不會迴去,師父你不用再費心了。”有了些不耐,雲七夜斬釘截鐵,全然沒有迴圜的餘地,“此生我最無法接受,莫過於那種不當別人的命是命,自以為高高在上,肆意操控他人的人!而師父你便是這樣的人,可你又有什麽權利扼殺別人的生命意誌呢?站在山頂和站在山腳下的兩個人,雖然地位不同,但在對方眼裏,彼此同樣渺小!每個人都有自己存在的理由,皆是獨一無二,追根溯源,師父你也不過是個渺小的存在罷了!”


    卻也不惱,滄瀾千花一聲嗤笑,“言下之意,你還是不想隨我迴去?”


    “是!”點頭,雲七夜認真道,“也許師父你已經預知了未來,曉得那些是對是錯。可我不知道我現在做的哪些是對的,那些又是錯的,我所能做的隻是盡力做好每一件事。凡事豈能盡如人意?但求無愧於心罷了!”


    “好極。”竟是拍手鼓掌,滄瀾千花頗為興味道,“姑且就當命運是一個遊戲吧,如你所說,我曉得最後的結局和贏家。所以……我不著急,我們慢慢玩下去,嗬……這遊戲倒是有趣得緊呢。”


    “那師父你就慢慢地看著吧!”說完,雲七夜徑直轉身,頭也不迴地離去。身後,男人的聲音悲憫,隱隱透著某種詭異的氣息,“愛得越深,傷得越重。因為失去過,所以本尊曉得,遍體鱗傷,才叫漂亮。”


    不曾迴頭,雲七夜冷聲反駁,“不勞師父操心,正是因為愛得太深,所以再痛也值得。如果輸了這場命運的遊戲,那我寧願不要來生!”


    笑,滄瀾千花早已洞悉,“可惜,你沒有來生!天地浩瀚,你隻有千歲之體,孤身遠引,至死一人!”


    身子僵緊,雲七夜不曾應聲,隻覺心中釀出了一股鈍感的疼痛。麵無表情,她繼續朝前走去,沉默至終。可是不管走了多遠,站在原地的男人仍能將聲音清晰的傳到她的耳畔,那樣悲憫卻也嘲諷的聲音。


    “凰兒,再怎麽逃避隱藏,你也改變不了什麽,何必要把自己逼到極端呢?如此勉強為之,總有一天你會撐不下去的。到頭來,隻會弄得你周遭的人皆痛苦罷了。我告訴過你,的下場可悲,不可能愛人,也不可能被人愛,隻是……你不信罷了。無妨,本尊等著你的覺悟。”


    “許多事情其實不必追問太多,時間自會給你帶來最後的結局……本尊,拭目以待。”


    別院外的暗角,雲七夜抬眼望著高高的門牆,不由重重唿了一口氣,良久後卻又擠出一抹無事的笑容,“……會好的。”


    深深感激命運讓我遇到這個叫寧止的人,即使這種幸福脆弱的宛若夏日雪花,輕輕一碰就會融碎。可我隻希望能常常看到他微笑,看到他神采飛揚,聽他告知彼此的夢想,未來,以及……希望。


    至於最後的結局,似乎不再重要。


    “總會好的……”


    輕聲低喃,她衝自己釋然的笑,而後利落地躍上了牆頭。方站穩了身子,她瞪眼看著牆下的黑影,場麵冷清到了一個極點。


    “迴來了?”牆下,寧止仰頭,聲音陰測測。


    眼角一抽,雲七夜賠笑,“……嗬嗬,夫君大人,你站在這裏守牆待妻是會嚇到奴家的。”說著,她有模有樣的拍了拍胸口,一臉驚嚇。


    危險的眯眼,寧止揶揄,“你出牆幹什麽去了?”


    出牆?好像踩到寧止的尾巴了。


    眼珠轉的勤快,睜著眼說瞎話是雲七夜的家常便飯,“我沒有出牆,我就是出去散散步而已。你也知道最近你的名聲不是太好,大白天我都不敢出去,太引人注目了,無奈隻能夜裏出去放放風。”


    冷哼一聲,寧止戲謔,“倒是我連累夫人你了,穿著夜行衣出去放風。”


    差點被噎死,雲七夜悻悻地躍下牆去,屁顛屁顛地挪到寧止的跟前,一個勁的靠近,“其實這事吧,它挺傷感的。”


    “離我遠點,我可是正經人。”說著,寧止自顧自轉身朝房內而去。身後,雲七夜看不見男子唇角的陰險,宮裏的內探第一刻便迴報了消息,他不用想也知道是誰做了好事。


    眼看寧止離去,雲七夜又是屁顛屁顛地緊隨,拉著寧止的衣角不放,他走哪兒她就跟到哪兒,“寧大爺,能不能緩緩您歲月的腳步?您走得太快了。”


    不說話,寧止進房,扭頭意味深長地看著雲七夜,直到看得她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七夜。”


    點頭如搗蒜,雲七夜卑躬屈膝,“小的在。”


    “你有家法,我也有。”聲音漸進低沉,寧止思考的神色,分明是——拿什麽整死你,我的愛人!衝女子勾了勾手指,他直接切入正題,“居然敢出牆了,我的家法你可還記得?”


    ——若你敢出牆,我一定會把你抓迴來,壓到床上一遍又一遍,要你以身贖罪!


    一個哆嗦,雲七夜的眼淚都快流出來了,隻差抱著寧止的腿,“寧大爺,饒了小的吧!往後我一定會好好迴報您老人家的大恩大德!”


    食指微搖,寧止拒絕,“這世界上沒有任何好處,是你不需要代價就可以得到的。七夜啊,是我家教不嚴,如今你犯錯,我隻能鐵麵無私,對你執行家法了。來吧,不要囉嗦了,脫吧。”


    後退幾步,雲七夜哭泣,“這麽傷感的事情,我已經忍不住流下悔恨的淚水了。”


    有便宜不占非君子!


    看著女子幹涸的雙眼,寧止順著道,“悔恨的淚水?你總算意識到自己的罪大惡極了,那還說什麽呢?趕緊脫吧,正好我們也有四天沒有溫習過了。”


    正是因為太久沒溫習,她今晚還不得死在床上!朝房門那邊退去,雲七夜強作鎮定道,“時候不早了,我自知罪孽,麵壁思過去。”


    上下打量著女子,寧止好心建議,“倒不如躺到床上求我原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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