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兒,對不起,你餓了麽,想吃什麽,爹去給你做。”


    尖銳的石頭打在手上是挺痛的,可麵對餓著肚子的娃兒,沐雪實在發不出火。


    團兒冷冷地看著他,“我要吃紅豆餅。”


    沐雪哪會做,求助的目光掃向茉兒,茉兒歎了口氣,放下包袱轉身進了廚房。


    大卓剛好忙完了生意迴家,看見孫瑞雪和敏兒的屋子空了,問沐雪,“事都料理完了?”


    沐雪點點頭,又搖搖頭,“錢還是不夠。”


    他露出手裏的七十兩。


    大卓不是很高興,“按你這麽個湊法,你得湊到猴年馬月去了。”


    “大卓哥,我……”


    “抱歉啊沐兄弟,這迴我不能幫你了,你把所有錢都拿去還債了,家裏孩子怎麽辦,我不是自私哈,我這錢是留著給團兒的。”


    “是不是啊兒子!”


    大卓衝團兒叫道。


    團兒揚起頭,甜甜地迴答:“是啊幹爹!”


    沐雪心一陣刺痛,團兒不理他了,他卻沒有話指責團兒,誰叫確實是他做的不好,但凡他爭氣,家裏怎會是現在這樣一團糟,白荷也隻能躲出去,團兒一定有許多意見吧。


    “大卓哥,你說的沒錯,我家這幾口人暫時先拜托你了。”


    沐雪撐起身子,又朝外走。


    大卓皺著眉,“你去哪啊?”


    沐雪:“還是去借錢,我必須把孫家人送迴去,我不會娶她。”


    大卓:“要我看,你不如娶她吧!”


    沐雪愣住,仿佛沒聽清。


    大卓說:“你欠的錢太多了,別說你借不到,就算借到了,將來不還是要荷妹和你一起還?她的日子已經夠苦了,你要是講良心,就放了她。”


    沐雪:“但是你昨天……”


    “我昨天不同意你取孫家人,首先是不知道你欠了那麽多錢,其次,那孫瑞雪什麽德性你也瞧見了,她能對孩子們好嗎?再說,過錯方又不是荷妹,你們和離,對女方總是吃虧,外麵人會怎麽說荷妹,我是出於這樣的考慮,才不讓你接孫家人進門,可眼下的情況,我迴家仔細想了想,還是你答應了她為好。”


    “當然,你跟她在一塊,跟荷妹肯定就得斷了,斷了就斷了吧,早斷早利索,反正你不著家也不管娃兒,荷妹年紀輕輕風華正茂的,何必再互相耽誤,你就做你的乘龍快婿,你過的好了,她過的也能好,你說是不是。”


    大卓邊說邊抱起團兒,瞧見沐雪被他的一番話打擊的失魂落魄,心中有點羞愧。


    但很快,衛侍衛的話縈繞在耳邊,他又顧不得自己為數不多的一點良心了。


    還是把沐雪白荷這對小夫妻拆了吧。


    拆了,他跟著荷妹進王府吃香喝辣,別忘了他手裏還有團兒呢,也要謝謝沐雪這麽多年不迴家,不然哪有他撿漏的機會?這不,還撿了個小世子呢。


    “幹爹,我餓啦。”


    “餓了?幹爹給你弄玉米糊糊?”


    “那個不好吃。”


    “那你說吃啥?”


    “唔……”


    “餅好了。”


    正說著,茉兒端著餅出來,團兒隻瞧了一眼就偏過頭,嘴裏嫌棄著,“什麽東西!”


    茉兒有些尷尬地解釋道:“團兒,這是紅豆餅啊,隻不過家裏沒剩多少紅豆了,就隻放了一點,借借味,你看,咱們下次再吃完整的好不好,姨姨一定給你放多多的。”


    “啊呸,誰是我姨姨,你別給自己臉上貼金,誰知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團兒一揮手,打翻了碟子。


    “你和爹,和娘一樣隻會向著豆子,什麽好東西都給豆子,對我隻會糊弄。”


    “哼,幹爹說的沒錯,你就是沒安好心,豆子走了,你很快也不留了,你要是真顧著家顧著我,越是艱難的時候不越是見真情嗎?”


    “你沒有真情,虧我娘在你過不下去時收留了你,你也沒有!”


    團兒指著沐雪。


    “你朝三暮四,娶了娘,還帶了別的女人迴家,你們是不是要成親了?好呀,我想讓你成親,叫豆子也嚐嚐爹不疼娘不愛的滋味。”


    “團兒,你說什麽!”


    沐雪驚呆了,其實,他一直能感受出團兒對他的不喜不滿,但萬萬想不到,團兒是真不認他這個爹,也不要他這個家了。


    過去,白荷不止一次和他說過,團兒的性子不太好,愛吃醋愛爭搶,讓他早點尋個師父開蒙,他總是不當迴事,總覺得孩子才巴掌點大,咋可能就學壞了,自己家的家風,雖比不上書香大儒,但也沒不良習氣啊。


    沐雪自問對團兒也是不錯的,他不敢說比起親生的兒子豆子他更愛團兒。


    可對團兒,他也無愧於心。


    想想團兒剛過來時,他也都背著他到處跑啊,他還給他打鼓,做風車,他們一家人一起出去野炊,坐船,逛集市,放河燈,這些,他都忘了嗎?


    男兒有淚不輕彈!


    生意賠了,沐雪沒哭;孫家仗勢欺人,沐雪沒哭;生意失敗了迴來,周圍人嘲笑他,借錢的恥笑他,沐雪沒哭;妻子帶著孩子躲出去使得兩人不得相聚,沐雪沒哭;天要塌了,沐雪沒哭;親朋好友不理解,慫動他好好的家不過了與妻子和離,沐雪沒哭;團兒打他,沐雪沒哭,卻在團兒說,讓他去娶別的女人,隻為了讓豆子嚐嚐爹不疼娘不愛的滋味哭了。


    “你過來!!”


    一把抱迴熊孩子,沐雪第一次出離地憤怒了,“你在說什麽話,豆子是你的弟弟!”


    “他是我的弟弟,你又不是我爹爹!”


    團兒大叫,尤其是看到他那一向好脾氣的爹忽然高舉著手,他怕了,忍不住翻身去找大卓,“幹爹,救我!!”


    大卓也是心肝膽顫的,“沐雪你幹嘛,有話好好說,別打孩子!”


    “大卓哥,我在教育自家孩子,請你不要插手!你也聽見他剛剛說什麽!”


    沐雪氣的眼睛都紅了,將團兒按在外頭的椅子上,扯過趕雞的竹條。


    “我再問你,說我不是你爹,這話是誰跟你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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