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夜紅了臉,又安慰了白荷一會兒,臨走前叫來了小團兒。


    小團兒這次可知道怕了,他聽見了何世子喊他娘王妃,而他卻不是世子,他不是七皇子的孩子,該死,搞了半天,他還是個平民百姓的兒子,而他卻罵走了自己的養爹。


    這次是真的罵走了,養爹和親娘分開,走時還抱走了小豆子。


    沒有人知道團兒心中有多慌,在反應過來之後他迴到家,他們在巷子裏的那間大雜院。


    雞不叫了,狗不跑了,小豆子不咿咿啊啊地揮手了,身上的奶香也都消失了。


    團兒“哇”地一聲就哭了,他錯了,他不該那麽勢利眼,到頭來把自己家整散了。


    他是嫉妒弟弟,因為弟弟小,更得父母的偏愛,可他也不要弟弟離開。


    那是他弟弟啊,他就這麽一個弟弟。


    聽說他娘做肚皮貨生意,在顧家也生了個新弟弟,但那和他有什麽關係?


    他不是世子,顧家那麽有錢,養出來千金萬貴的小少爺怎麽會理他呢。


    他也不是什麽人都往上貼。


    團兒發誓,他沒那麽勢利眼。


    隻是這個已經沒有人會信了,他養爹都走了,去哪也不知道,他聽不見他的道歉,至於他的親娘,這次迴來,他也很陌生。


    記憶裏的娘沒有那麽好看。


    雖然也是好看的,但過去的娘,再好看也還是個凡人,現在的娘,卻美成了仙女。


    團兒不知道該怎麽說。


    但比起仙女,他居然更喜歡凡人的娘。


    仙女太冰冷了,總覺得一個看不住,她就飛了,不,她不能飛,他已經沒有了爹,沒有了弟,不能再沒有娘。


    “娘,你就原諒我吧。”


    “要不,我們去找弟弟。”


    團兒抱住白荷的腿,有些後怕地嘟囔。


    白荷卻說:“我要留在行宮,你不是希望七皇子做你爹嗎,我嫁給他,他就是你爹了。”


    “不,我不要了,我們去找弟弟吧。”


    白荷眼中沒有一絲暖意,團兒害怕,小步往後撤著,白荷將他一把抱起,平淡地對視。


    “是我做的不對,你從什麽時候發現的,沐雪不是你的爹?”


    “我們,長的不像。”


    團兒耷拉下眼睛。


    白荷默然,確實,她的大兒子菱花眼薄嘴唇,越長越像季春棠的翻版,而沐雪卻是長容臉兒,眼睛清澈帶光,豆子是他的翻版,父子倆站一塊,模樣,氣質都如出一轍,一看就是親生的,倒是沐雪領團兒出去時,沒人會說他們是父子,沒有血緣,雖說沐雪也極力地對團兒好,但那好是客客氣氣的,不自然,甚至不如大卓對團兒的親昵,小孩最是敏感,她的團兒又早熟,久而久之就察覺到了,而真正讓他確信自己不是親生,是沐雪一次喝醉了,抱著豆子喃喃,說他的大兒子,不巧讓團兒聽到。


    後來,沐雪又外出做生意,父子倆本就沒啥感情基礎,又不接觸,時間一長,情分自然而然就散了……


    盡管團兒本身也是個養不熟的,可孩子渴望親爹,又有什麽錯呢。


    怪隻怪自己沒有教好,一味堅持把團兒偷出來,卻給不了他好的環境,白荷現在就很後悔,也許當初把他留在鄭家、送去季家都是個好選擇,留在鄭家,他有妹妹,妹妹能當小小姐,他也能當小少爺;送去季家,他更是唯一的少爺,梅若不能生,隻要她不在,她是沒道理和團兒過不去的。


    是她的錯,是她的自以為是誤了沐雪,誤了豆子,也誤了團兒,所幸,她不會再誤了。


    “我送你去找你親生爹爹吧!團兒不是一直想知道自己的親生爹是誰嗎,娘告訴你,他在雲州,是季家莊的莊主,我會拜托七皇子挑一支護衛隊護送你迴雲州,以後,團兒就和爹一起生活,如何?是團兒想的富貴生活哦。”


    “那,娘呢?”


    “娘要留在瓜州。”


    “那我也留在瓜州。”


    “你不要親爹了?”


    “我要娘!”


    團兒眼淚汪汪,徹底繃不住了。


    錯了,他真的錯了,他不該胡鬧,不該口不擇言,怎麽辦,娘真的不要他了!


    “對不起,娘,都是團兒不好!”


    “求求你,不要送走團兒!”


    “團兒會聽話!以後,你說什麽,團兒就做什麽,團兒會認真開蒙,團兒會背三字經!”


    小娃兒在白荷懷中激動地哭。


    白荷來迴拍著,又想起顧暄,心口傳來鈍鈍的疼痛,這種痛,隻有任務能夠治愈,她必須把自己的全部時間全部精力都投入任務,才能暫時遺忘自己現在家散了的現狀。


    會好的,一切都會好的,隻要我能完成任務……今晚,就把小夜拿下!


    通往綿州的官道。


    洛三川抱著丹丹疾馳了四五天,有了那枚古玉,他終於逃了出來,丹丹自身的氣運加持這一路暢通無阻,如不是大哥鄭畢然還陷在宮中,他早就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了。


    不過,能把丹丹接出來也算是成功,他們哥倆滯留在宮裏這麽久鮮有動作,主要是忌憚著丹丹,如今丹丹安全了,他哥要逃個命還是不難的,更別說還有寧王的承諾。


    那個人是能信的吧?將這枚古玉交給他在瓜州的兒子何世子,他就能安排好自己一家?


    哼,誰要他安頓,爺兜裏有的是錢,再不濟,還可以上山呢。


    “是吧,丹丹?”


    又行進一夜,傍晚時分,洛三川牽著丹丹進了驛館。


    丹丹脫下小襖,驛館下人送來甜粥,她抱著甜粥,一口一口地抿,兩隻圓圓的大眼睛晶亮亮地望著洛三川,很開心。


    “不,不要,我喜歡南邊。”


    南邊河多,樹多,水多,丹丹喜歡這。


    “大爹爹什麽時候過來呢。”小姑娘搖著腦袋問。


    洛三川一邊給她鋪床,一邊迴:“再等等吧。”


    老皇帝吊著一口氣要試最後一次藥,不出意外,這次不行,寧王就該繼位了,寧王答應了他們,不會治他們的罪,隻要必要時刻他們肯抱著丹丹出來配合,小丹丹,還真是他們的福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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