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時,簡西越也不像以前那樣隨意點餐,反而要的都是符合俞婉嘉口味的菜肴。


    於是看著桌上美食,俞婉嘉不由呆了一下。她是真的沒想到,曾經他們相處間閑聊時,西越雖然看似心不在焉,然而實際上卻有把她提過的偏好都暗中記住。


    那麽哪怕吃掉這頓飯會長十斤肉,俞婉嘉也覺得自己心裏是甜滋滋的。


    並且吃飯時眼神接觸間,簡西越目光中前所未有的專注也讓俞婉嘉控製不住一直心跳加速。雖然在一起將近一個月,可俞婉嘉總感覺西越之前從來沒有這樣心無旁騖的看過她。說來奇妙,她突然有種和西越拉近距離,終於跨過虛幻真切觸摸到這個人的感受。


    於是俞婉嘉情不自禁總是悄悄看一眼簡西越。而簡西越發現這一點後,一開始還挺茫然,甚至會忍不住繃著表情低頭迅速打量自身,如臨大敵般疑惑是否有哪裏不妥,待到後來大約是適應了,再被俞婉嘉注視時則會下意識彎起眼睛給她一個微笑,不像平日裏顯得那麽漫不經心和無所謂,反倒帶有幾分不常見的柔和,於是俞婉嘉麵上溫度就會又控製不住升高一點。她真的很少見到西越這樣笑,而大抵越是少見的事物便越勾人。


    即便之前感情經曆一片空白,可有了明顯對比後俞婉嘉也清楚明白,這才是戀愛該有的氛圍,跟前麵所有約會中她和西越的相處都並不相同。


    可究竟是什麽契機才使西越突然做出這樣的改變?今天是什麽特殊的日子嗎?還是說難道通過近一個月的磨合,他們的關係終於漸入佳境,找對了感覺?


    到目前為止,這確實就是一場再完美不過的約會,成功實現她出門前的願望,然而俞婉嘉心裏卻開始惴惴不安起來。


    或許就是因為一切都太好了,就像是鏡中月水中花一樣……俞婉嘉不由唾棄自己沒出息,怎麽這麽患得患失。


    午後,兩個人沿著湖邊慢慢散步。


    俞婉嘉頓時感覺更不對了,西越什麽時候願意與她一起這麽浪費時間?不是說不驚喜,這樣兩個人悠閑相處的閑暇時光是她想象中十分向往的模樣,隻是在開心之餘,她難免有些忐忑,這實在並不符合西越一直以來的行為習慣。或者說今天西越全程都表現的和往常不同,就像是在努力遷就她,俞婉嘉一時之間找不出更合適更準確的形容。


    然後就像是迴應她心中所想一般,走著走著簡西越挑起了話題。


    他像是醞釀了好久才終於準備說出口,神情顯得很是緊張:“有一件事,我需要對你坦白。”


    ——他坦誠自己曾經對傅宜景有過多年追逐。


    然而這是俞婉嘉本身便知道的。她與簡西越是大學同班同學,當初簡西越對隔壁係係花傅宜景的追求大家都看在眼中,甚至據說這段緣分從他們高中階段就已經開始。也正是因此,她那時一直覺得自己的單向暗戀不會有任何可能,甚至連稍微靠近簡西越都不敢。


    可縱觀大學四年,傅宜景從來沒有真的答應過簡西越,尤其如今大家已經畢業兩年,聽說傅宜景更是脫單有了確定的男朋友,然而對方並不是簡西越。所以,那次同學聚會中簡西越主動找她說話時,她心裏才燃起了希望,後來沒想到更是願望成真,她真的和西越開始進行交往。


    俞婉嘉收起了笑容,心沉沉的,不知道簡西越說這些是為了鋪墊什麽,接下來是不是就要說他還是忘不了傅宜景,所以大家好聚好散?那她算什麽呢?西越對傅宜景感情深度的試金石嗎?


    她心裏難受,卻咬著牙想著自己一定不能表現的太難看,也不可以哭,隻是失戀而已,有什麽大不了。雖然……這是她從剛進入大學開始就暗戀多年的人,要忍住不失態似乎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今天的前半部分可真像是一場美夢,可惜不能維持到最後。


    在俞婉嘉失神的時候,簡西越規規矩矩站好,垂著腦袋等待批評般開口:“之前是我不好,心裏還沒有完全放下傅宜景就去追你。我現在認識到我錯了……我覺得我需要向你坦白這件事。”


    “婉嘉,對不起。”


    俞婉嘉下意識抿唇,盯著他輕聲問道:“然後呢?你現在說這個是什麽意思,要和我分手嗎?”


    簡西越連忙搖頭,就像是擔心俞婉嘉下一秒就要把“分手”兩個字蓋章成事實。


    “不,不是,我隻是覺得之前我們的戀愛關係太草率了不能算數,我的所作所為太渣了,對你不夠上心。”


    “我……我現在已經意識到自己真正的心意了,我喜歡你。我能不能重新追你一遍?這一次把心裏和腦海都清空,一心一意隻有你。”


    簡西越的迴應和俞婉嘉所預想的完全不同,這讓她愣住。


    她沉默半晌沒有去接簡西越的話,而是鬼使神差般突然冒出來一句:“如果不想分手,其實你可以不跟我說這些的。”完全可以繼續瞞著,然後假裝從最開始就心上有她。


    這對他來說不是更好的選擇嗎?


    “但是我總覺得我不說就對不起你。你對我全心全意,但是之前的我卻根本做不到你那樣,對你一點都不公平。”


    突如其來的心酸擊中了俞婉嘉,雖然努力克製,但她還是微微紅了眼圈:“那說出來你就不怕我生氣嗎?”


    簡西越沒有死撐麵子,幹巴巴的有什麽說什麽:“很怕。怕這件事說出來後,你生氣難過不肯原諒我,也怕……當我剛剛意識到我喜歡你,然而你卻開始厭惡我。可我覺得還是應該告訴你,我不想將來和你因為這件事產生更不可挽迴的隔閡。”比如未來哪一天讓傅宜景用來挑撥離間。


    “我確認我已經完全不喜歡傅宜景了,已經徹底放下過去。”他抬起頭,誠懇地看向俞婉嘉,“不知道你能不能重新接受我的追求。”


    簡西越大概這輩子都沒有說過這麽多服軟的話,表情十分不自在,但他努力讓自己不要移開目光,哪怕耳朵已經紅透了,哪怕麵上的溫度已經滾燙到不行,但還是堅持懇切的看著俞婉嘉。


    俞婉嘉被簡西越這樣看著,好一會兒都不知道該做出什麽反應,最後偏開頭深吸一口氣說道:“可我覺得,我還是很生氣。”


    是啊,麵對這種情況誰能不生氣呢?在一起一個月後,男朋友卻突然跟自己坦白說,其實之前交往時他心裏還一直有朱砂痣的存在,是個正常姑娘都會感到很不高興。


    簡西越沮喪的低下了腦袋。他動動嘴唇想說什麽,卻又怕多說多錯,於是努力把話憋迴去沒有長篇大論再為自己辯解,而是安安靜靜的把俞婉嘉送迴家。


    兩人一路無話。


    然而等在簡西越欲言又止的注視中轉身進入單元門以後,俞婉嘉卻氣餒的發現,自己好似又並沒有像剛才所說的那樣十分生氣。


    簡西越剛才一反常態垂頭喪氣的模樣,看起來讓人很想摸摸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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