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望天空。


    陽光依然明媚。


    傷心的人兒三三二,憂我憂者二二三。


    張恆不懂那麽多的大道理。


    隻知憂國之士,多為千古傷心之人。


    他能做的也不多。


    在這個萬事有主的年代,眾生難持,能修己身便已經是奪天地之造化,又敢去強求什麽。


    看著窗外事,喝著眾生酒。


    張恆有些想自己的小老虎了。


    通常在這種情況下,尋個由頭,將小老虎拽起來打一頓,此法最解憂愁。


    「張師兄...」


    酒到一半。


    門外便有哭聲:「我找你找的好苦啊。」


    張恆抬頭望去。


    門外站著個乞丐,此人破衣爛衫,蓬頭汙麵,肩膀上還坐著個猴子。


    「師弟,你怎麽混成這樣了?」


    張恆目光左移,落在了猴子身上。


    猴子一身長歎。


    翻這跟頭從乞丐肩頭落下,三步並兩步的來到張恆桌前,話未出,先哭出聲來:「我還好,雖風餐露宿,卻也有個乞丐窩住,想那玄清子師妹...嗚嗚嗚。」


    張恆臉色瞬變,整個人也變得肅殺起來:「玄清子師妹隕落了?」


    「啊...」


    猴子愣了一下,隨後支吾道:「那倒沒有,不過生不如死倒是真的。」


    張恆陰沉著臉色:「繼續說。」


    猴子小聲道:「我們自降界後,我與玄清子師妹離得不遠,很快就聚在了一起,準備結伴修行,日後再去找你。」


    說著。


    目光漸露兇光:「誰成想,我二人剛有起色,就遭遇了血魔道子的截殺,他不是自己來的,而是幽冥三脈聯手,不知用什麽辦法找到了我們。」


    「後麵的就不用多說了,我們當時沒有防備,一場大戰下來,又是三打二,雖然我們最終分頭逃了出來,可也是各自重傷,我妖丹破碎,修養了半個甲子,玄清師妹呢...」


    張景瑞一臉自責:「等我恢複了幾分去找她的時候,她,她...她已真靈沉睡,渾噩間,嫁作他人已為人婦,連孩子都有了。」


    嗯...


    張恆一臉懵。


    要是他沒有記錯,玄清子師妹一心向道,在上界連個道侶都沒有吧。


    現在孩子都有了。


    這要是真靈複蘇,認,還是不認,是個問題啊。


    「死人了,死人了。」


    身後傳來驚唿聲。


    張恆迴頭看去,原來是酒樓夥計發現乞丐死了。


    「這乞丐...」


    張景瑞一臉尷尬:「我此世為妖身,妖丹破碎,三百年修行毀於一旦,這乞丐是我以秘法迷惑,用來隱藏行蹤的,卻不想這些日子使的緊了,倒是害了一條性命。」


    說完。


    張景瑞道了句福生無量天尊,念了兩句往生經文。


    張恆微微搖頭。


    輕輕一揮手將乞丐的屍體焚去,這才開口道:「我以為,老劉成了大象就夠慘了,沒想到你他慘,玄清子師妹又比你慘,得,咱這成比慘大會了,幸好你們這會我沒參與,不然跟你們幾個倒黴蛋在一起,八成我也要一起倒黴。」….


    說完。


    張恆也是無言:「我比你們幾個有經驗,真靈降界時一個拐彎,投胎成了,要不然,這會保不準就是動物開會。」


    當然。


    這隻是調侃一下,正事還是要做的。


    看著灰頭土臉,大口朵頤的張景瑞,張恆沉聲道


    :「慢些吃,吃飽喝足,我隨你去看看玄清師妹。」


    猴子本就飯量不大。


    張景瑞又被人打碎妖丹,蛻迴了原型,隨便吃幾口也就飽了。


    「師兄,咱們還是快去見玄清師妹吧,我這已經廢了,想要救她都是不能。」


    張景瑞一邊說著,就想跳到張恆的肩膀上。


    張恆多嫌他啊。


    一個髒了吧唧的猴子。


    當即伸手一指,直接將他在半空中定住,隨後又甩到了劉戩懷裏。


    張景瑞一臉問號。


    劉戩也是嫌棄的不行:「一股子猴騷味,要不你自己走吧。」


    活著沒意思啊。


    想他堂堂龍虎山美男子,居然有一天會被大象嫌棄。


    也就是大仇未報,不然他非得一頭撞死不可。


    「不用管他們。」


    見孫小紅一副局外人的樣子。


    張恆解釋道:「這猴子,是三山符籙中的龍虎山道子,張景瑞轉世,我們在上界都是好朋友,嬉鬧一二無傷大雅。」


    跟在張恆身邊也有些時日了。


    對張恆幾人的來曆,目的,還有基本情況孫小紅也有所了解。


    不過她還是沒想到,龍虎山道子居然轉生成了猴子,還把自己弄得這麽慘。


    這要是到了上界。


    你叫一聲大鼻子,他叫一聲猴哥,這笑話能笑半輩子。


    「快了,快了,就在前麵。」


    張景瑞負責指路,帶著眾人往玄清師妹家裏趕。


    怎麽說呢。


    來的不是時候。


    這會日過三竿,大多剛吃完午飯。


    閑著也是閑著嘛。


    張恆一行人過小橋流水,到一獵戶人家,不等進門就聽到了裏麵的不對勁。


    「咳咳...」


    大家都是成年人。


    說白了也就那樣,張恆當即輕咳一聲,開口道:「差不多就行了,大白天的,麻溜下來。」


    「誰?」


    屋內先是一陣沉默。


    隨後伴隨著穿衣服的聲音,一名青壯漢子提著開山刀露出了頭:「幹什麽的?」


    「孩子想舅舅了,娘家人就來了。」


    張恆能怎麽說,隻得擺手道:「先把刀放下,另外我那外甥還在後院撿牛糞玩呢,你們這孩子看得也是沒誰了。」


    世風日下啊。


    爹娘在屋裏玩騎馬打仗,五歲的孩子在後院撿牛糞玩。


    也不知羞。


    等晚上了,孩子睡著了再弄嘛。


    這光天化日的,哪來這麽大的癮。


    「舅,舅哥稍等。」青壯漢子不知真假,隻得紅著臉先應一聲,隨後關上門收拾去了。


    張恆還想再滴咕兩句。


    迴頭一看,一人,一象,一猴,滿是審視的看著他。….


    「看我做什麽?」


    張恆也是無語:「當我變態啊,我這是人法天地,目無遺光,大神通來的,花了兩百年才修成。」


    張景瑞捂著屁股。


    孫小紅捂著胸。


    劉戩最過分,居然捂鼻子。


    鼻子不用捂。


    張恆氣的不行。


    正所謂三人行,必有我師。


    他們不想著見賢思齊也就罷了,居然還用異樣的眼光來看待他,真是無可救藥。


    一個目無遺光就這樣。


    乾坤顛倒,大小如意怎麽說。


    他還會導出元陽,補天浴日呢,他有


    跟人吹噓過嗎。


    「舅哥...」


    不多時。


    青壯漢子收拾好了,磕磕巴巴的說著:「外麵也不是說好的地方,先,先進屋吧。」


    「清風揮灑,清泉普渡。」


    張恆沒有急著進屋。


    伸手一抓,抓來清風一把,狂風頓起將屋子吹了個通透。


    隨後又一指門口的大缸,飛出一滴水珠落在指尖上,屈指一彈,化為一條水龍使世間一清。


    做完這一切。


    他才走在前麵,口念道號:「福生無量天尊,你這小子,倒是福緣深厚,我師妹乃是天上仙,因傷真靈隱晦,沒想到被你占了頭籌。」


    說著。


    張恆進了屋,也看到了一臉懵懂,麵帶紅霞,明顯不再認識他的玄清子,於是向青年漢子再道:「可惜,禍福浪流轉,是緣也是劫,你可知,今天也是你的死劫?」


    青年漢子一臉茫然。


    張恆見他不懂,於是也不再多說。


    雙手一招。


    一把拂塵落入左手,一把鈴鐺落入右手。


    拂塵清掃,掃去三千煩惱。


    三清鈴震,震起十方平安。


    「師妹,還不醒來?」


    不明所以間。


    張恆突然一聲暴喝,以三清鈴打在了玄清子天靈。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張景瑞看的眉開眼笑,拉著劉戩的褲腿說著:「是葛嶗山的臨字真言,師妹有救了。」


    一聲嚶嚀。


    玄清子本來驚恐的目光瞬間化為沉寂,整個人變得猶如古井一般。


    「多謝師兄接引。」


    玄清子手持葛嶗印。


    張恆同樣以茅山印迴禮,低語道:「人不遭劫,不知生之可貴,景瑞師弟說你遭了禍事,我卻要言,此事何談禍福。」


    「師兄妙言。」


    玄清子已然清醒,又恢複到了昔日的淩厲坤修的狀態下。


    隻是妙歸妙。


    看了看一臉疑問,望著他的青壯漢子,還有步履蹣跚,抱著她腿直喊娘的五歲孩子,玄清子也是一陣頭大:「師兄,我這...」


    「清官難斷家務事。」


    張恆拂塵輕甩,帶著眾人退了出去:「我避嫌...」


    嘎吱...


    房門關閉,屋內寂靜無聲。


    張恆幾人站在外麵,劉戩看看茅草屋,又看看站在身旁的張恆,小聲道:「玄清子師妹...」


    「殺也難。」


    「放也難。」….


    「要過心關更難。」


    張恆知道他想說什麽,歎息道:「可紅塵俗事不就是如此,若是處處都在算計,人生也是無趣呀。」


    一旁。


    張景瑞噘著嘴。


    他是對玄清子師妹有好感的。


    張恆站著說話不腰疼,若是一抬頭,自己多了老婆孩子,他不信能有這份灑脫。


    當然。


    張恆不知道他想。


    或者說,知道了也是一笑而過。


    他這些年走南闖北,什麽沒見過。


    爸爸都多出來好幾個,多個媳婦又有什麽擺不平的,都是小問題。


    曾經滄海難為水。


    除去巫山不是雲。


    也不知道聊了什麽,也不知具體情況。


    前後半盞茶的功夫吧。


    玄清子就一臉冷清的出來了,好似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應該是談好了吧。


    張恆也沒多問,因為這種事不方便外人插手。


    「師兄,我先走一步。」


    出來後。


    玄清子二話未說,直接兵解而去。


    見她直接真靈迴歸上界。


    張恆沉默少許,看了眼一旁的張景瑞。


    張景瑞陰沉著臉。


    手指間電光閃爍,雙目下也滿是殺機。


    但是最終。


    他還是什麽都沒做,歎息一聲別過頭去:「師兄,我走嘍。」


    「不報仇了?」


    張恆沒想到張景瑞亂了心思,連被血海道子伏擊的事都不在乎了。


    「還報啥仇啊。」


    張景瑞根本提不起興趣來:「本就是對立陣營,彼此打打殺殺不是很正常,我現在最恨的不是血海道子。」


    張恆也知道他的心思,開口道:「我看玄清子師妹對你也沒那個意思,此番正好斷了塵念,迴歸龍虎一心修行。」


    拱拱手。


    張景瑞什麽也沒說,直接自行兵解往上界去了。


    至於他迴歸上界之後,是迴龍虎山閉關,還是去找玄清子師妹。


    張恆也說不清。


    因為他不懂情情愛愛,隻明白這玩意挺難懂的。


    不沾這玩意還好。


    沾上了,那就是狗皮膏藥,再撕下來就是一層皮。


    「舅哥...」


    正想著。


    青壯漢子焦急的叫住了他:「我家娘子...」


    「你家娘子往上界去了,那是一個名為地仙界的世界,比這裏更大,更寬廣,也更吃人。」


    張恆知道他想問什麽,可看看青壯漢子的樣子,依然搖頭道:「別想了,雖然我很想告訴你,隻要你有毅力,踏入修行,好好修煉,就有再跟娘子相聚的一日,可我不能騙你,這是個劃分三六九等的世界,很多事並非努力就行,若是努力就有用,世間哪來的這麽多傷心人。」


    青壯漢子也有自知之明,歎息道:「大舅哥,我怕是不成了,不過我還有兒子,我娘子那麽優秀,我兒子想來也不會差吧。」


    哦!


    張恆有些意外,往那孩子上看了眼。


    孩子太小了,也就五六歲的樣子。


    這麽大的孩子,以後是什麽樣很難說,張恆也是哭笑不得:「行吧,我雖然不看好他,卻也不敢說他就一定沒有未來。」


    曾幾何時。


    找媽流很火的。


    什麽狗屁長生仙道,苟道強者,都敵不過那句:‘惡賊,快將我母親交出來。,


    想到這。


    張恆將孩子抱了起來,認真的和他說道:「記住,你娘被一個很壞很壞的人擄走了,想要與她團聚,你一定要拜入北鬥星宗,更要拜入攬星上人或者三十六位核心長老門下,並被他們當做親子看待,隻有如此,你才有前往上界,尋找你母親的機會。」


    頓了頓。


    張恆再道:「你母親叫玄清子,出自葛嶗山,你的敵人叫血海幽童,出自血海幽冥教,以後是龍是蟲,能不能與母親相聚,就看你怎麽走了。」.


    龍升雲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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