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以為隻要你乖乖留在北璃王宮,就不會發生如此兇險之事。想不到,他們竟在我眼皮底下,如此迫害你。”容忌沮喪地說道,琥珀色的眼眸中擔憂與戾氣參半。


    我不以為意道,“我這不是毫發無損地迴來了?區區一巴掌,我還是受得住的。”


    “總是讓你跟著我吃苦。有時候,我甚至在想,若你沒有遇見我,是不是會比現在快樂一些?”容忌的手無意識地在我發間逡巡,聲音低醇,傳入我耳中,如林籟泉韻。


    “什麽吃不吃苦的?你明明很甜,小臉甜甜,小手甜甜,從上至下哪哪都甜。”我單指勾著他的下巴,不動聲色地咽了咽口水。


    不就一日不見?我怎麽覺著容忌越發俊俏了呢!


    容忌繃著一張巋然不動的冰山臉,雙唇微微翕動,似想勾唇淺笑,但似乎又羞於被我窺視他的內心,耳根紅透,如池中悄然綻開的芙蕖。


    “對了,有件事忘了跟你說了。”為了轉移容忌的注意力,我特意賣了個關子。


    “嗯?”


    “我被天弋劫掠後,無意間看到了他返璞歸真的模樣。”


    容忌眸色一凜,劍眉微挑,鼻音頗重,“你在說什麽?”


    “就,就是你想的那樣。不過我絕不是故意要看的,意外罷了。”我看著容忌的臉色驟然陰沉,心中偷著樂兒。


    誰說容忌永遠一副麵孔跟畫中人似的,他吃起醋來,可愛極了。


    “沒事。都說了是意外,我又怎麽會在意呢?”容忌深吸了一口氣,悶悶不樂地說著。


    他怕我多心,麵上還扯出一絲十分牽強的笑容,“歌兒,你好好休息。室內有些悶,我出去透透氣。”


    我連連頷首,見他鬱悶至極卻還在強顏歡笑的模樣,辛苦地憋著笑。


    和之前相比,他對我似乎更加寬容了。若是之前,不論是在何種情境下,我若向他坦白看了其他男人的身體,他非大鬧一場不可。


    僅僅一刻鍾功夫,容忌去而複返。


    他疾步走至我身前,沉聲道,“想不想看為夫返璞歸真?”


    “你不冷麽?”我眨了眨眼,反問著他。


    “不冷。”


    容忌幹脆地答著,而後便不管不顧地在我寢宮中一圈又一圈地晃著。


    我一手扶額,雖知容忌皮相極俊,但他這般不知廉恥地在我麵前瞎晃,和平素裏驕矜冷傲的模樣大相徑庭,使得我一時之間有些難以接受。


    一個時辰後,我已然昏昏欲睡,但他卻樂此不疲地在我身前來來迴迴反反複複晃來晃去。


    “別晃了,我頭暈。”我單手托腮,盤腿坐於榻上,眼皮愈發沉重。


    容忌聞言,旋即說道,“不準睡。我還沒展示夠。”


    “………”


    我滿頭黑線,早知道就不拿天弋逗弄他了。


    “容忌,我並沒有看過天弋長大後的身體。”我出言解釋道,隻為讓他心中舒坦些。


    容忌顯然會錯了意,反問著我,“難道你很期待看到他長大後的樣子?”


    其實,容忌吃起醋來,也沒多少理智,看起來傻乎乎的,和傲因沒多大區別。


    “吃醋了?”我看向手持斬天劍一陣亂舞的容忌,貼心地囑咐著他,“慢點。萬一切到自己,看你往哪兒哭去。”


    “歌兒,你很久沒誇我了。”容忌聞言,亦審慎地將斬天劍扔至一邊,委屈兮兮地說道。


    “容忌,你肯定是誤會了。我所謂的看到了返璞歸真的天弋,指的是在心鏡中窺得了他尚在繈褓之中的模樣。”我鄭重其事地解釋道。


    容忌麵上顯出一絲錯愕,嘴角不自覺地向上勾起,“怎麽不早說?”


    砰——


    正當此時,寢宮窗扉被一陣邪風吹開。


    “王,朱雀有事要報。”


    窗扉外,朱雀氣喘籲籲,似乎是遇見了什麽要緊的事兒,竟忘了通報一聲,就咋咋唿唿地破窗而入。


    容忌心下一驚,麵色一凜,慌忙間竟飛快地躥上我的臥榻,一把奪過蓋在我身上的被褥,將自己藏得嚴嚴實實。


    “你也知道害怕?”我看著平躺在臥榻上,將自己偽裝成被衾的容忌,止不住調笑道。


    朱雀就地打滾,剛化成人形,尚未開口,視線便被容忌散落一地的衣物所吸引。


    他瞳孔微縮,轉過身朝窗口退去,“王,屬下過會再來。”


    我知朱雀極有分寸,倘若不是急事絕不會莽莽撞撞闖入我的寢宮,因而連連叫住了他,“不是有事要報?”


    “啟稟王。雲秦國主舊疾複發,重咳難愈,暈死在赤海王宮之中,生死未卜。”


    “什麽時候的事?”我屏住唿吸,一動也不敢動,深怕從朱雀口中聽到祁汜暴斃身亡的噩耗。


    朱雀抬眸,訝異於我過於緊張的神色,磕磕巴巴道,“兩個時辰前。”


    “走,去看看。”我正了臉色,急急地隨著朱雀翻了窗,往赤海海域趕去。


    我一路疾行,一邊思忖著祁汜舊疾複發一事。


    數個時辰前,我還親眼見過他的。那時的他,紅纓金冠,豐姿神逸,看起來健康硬朗。怎麽半天時間,他竟昏死在赤海王宮?


    魚承影顯然不忍心迫害祁汜,魚菡煙也沒這個心思。那究竟是誰,會在這個當口對祁汜下手?


    冷夜,葉修?


    尚未到達赤海王宮,我就將祁汜“舊疾複發”一事猜了個七七八八。


    朱雀頗為吃力地跟在我身後,稍稍喘了一口氣,這才小心翼翼地詢問著我,“王,東臨王似乎被你遺忘在寢宮中了。”


    我一拍腦門兒,這才憶起容忌還躺在我臥榻上裝死。


    這下完了,我竟因為祁汜,將他忘得一幹二淨。


    “王,現在當如何?”朱雀自數日前被容忌威脅過後,似被嚇破了膽,深怕一個不小心惹得容忌不快。


    “罷了。先去赤海王宮一探究竟,迴頭再哄哄容忌吧。”


    事已至此,我隻好硬著頭皮往赤海王宮中闖。畢竟,容忌並不算難哄。再者,祁汜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這輩子,都將不得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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