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主,別做夢了!就你那拙劣的舞技,定然迷不倒神君,大膽放心地跳吧。”腦海中,黑盒子拍著被傲因喂得滾圓的肚皮,一邊打著飽嗝兒,一邊還不忘奚落我。


    它說的全是大實話,我卻不大愛聽。


    “破盒!睜大你的盒眼,好好看看何為‘一舞驚鴻斷人腸’。”我賭氣道。


    神君聽得一知半解,還以為我在跟他說話,淡淡地迴了一句,“好。”


    我深吸了一口氣,而後一鼓作氣,迴憶著且舞在妖嬈酒樓中的翩躚舞姿,照模學樣,稍顯生硬地伸著脖子聳著肩,霹靂列缺般左右晃動著胯部扭著腰。


    “怎麽樣?見識到老娘的風采了沒有?”我輕聲詢問著黑盒子,而後急旋著身體,踏著略顯淩亂的舞步,意圖營造出“酒不醉人人自醉”的嫋娜嫵媚模樣。


    腦海中,黑盒子似是被我迷得忘記了唿吸,愣是匿了聲,毫無迴應。


    難道,我發揮得還不夠好?


    思及此,我曲著雙腿,來迴晃蕩,迴憶著且舞迷人的舞步,自己亦跟著一通亂走。


    怎麽感覺哪裏不太對?


    我抬眸看了眼神君,見他巋然不動地坐於案幾前,聚精會神地欣賞著我的舞姿,七上八下的心漸漸安定下來。看來神君對我的舞姿還算滿意,看得都移不開眼。


    如此一想,我動力十足,攤開雙手原想像且舞那般如遊蛇走,展示一下身體的柔韌度。


    稍作嚐試,才發覺自己的肢體並不算協調,做不了那些高難度動作,因而隻好如幼鳥振翅般蒲扇著雙手,自以為十分輕盈地踮著腳尖,四處亂晃。


    跳了大半晌,我漸漸找到了一些感覺,雙手掰著腳尖,硬是將腳尖掰至肩上,結果卻扭傷了腳,長久維持著一個姿勢動彈不得。


    神君揉了揉眼,低歎了一句,“往後可別在人前跳舞,你這副樣子,本座真想一巴掌扇暈你。”


    “哈哈哈……宿主,你的舞姿宛若山中洪流,所過之處,寸草不生。”腦海中,黑盒子突然爆發出一陣震耳欲聾的笑聲,長久不散。


    我好不容易將扭傷的腳從肩上釋放下來,稍顯挫敗地低頭整理著自己淩亂的衣襟,心下雖十分慶幸神君並未因我的舞姿而狂性大發,但亦十分困惑神君為何想扇暈我,難道我跳得很不好看?


    神君許是覺得口幹舌燥,為自己斟了好幾杯茶,故作鎮定地說道,“你確實是所有女人中,最懂得取悅本座的。有趣,有趣!”


    “有趣?”


    我努力迴想著妖嬈酒樓中那些男人對且舞的溢美之詞,大多都是“驚豔”,“仙姿綽約”之類,似乎從未聽過他人誇過且舞有趣。


    所以,神君是在嘲笑我?


    他一連喝了好幾杯茶,抬眸觸及到我稍顯疑惑的眼神,倏爾起身,闊步往密室外走去。


    石門一關上,我便聽聞石門外神君振聾發聵的笑聲。


    我趴在石門上側耳聆聽著石門外神君的動靜,總覺他的笑聲十分不友好。


    不多時,他狂笑過後,低聲感慨道,“到底是人無完人。這跳的哪門子驚鴻舞?分明是一舞驚雷笑斷頭!”


    於我而言,驚鴻與驚雷並無太大區別,一切全是為了保命,僅此而已。


    我悶悶地趴在石榻上,心裏已然明白自己舞姿甚醜,但卻十分遺憾觀舞之人不是容忌。


    情人眼裏出西施,若是他在,興許會發自內心地覺得我舞姿翩躚,靈動迷人。


    輾轉反側,徹夜未眠。


    待翌日雞鳴之際,我不禁渾身一顫,防備地盯著密室厚重的石門,深怕神君再度推門而入。


    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石門在我的注視下,轟然敞開。


    神君背手負立,輕咳了兩聲,徐徐走向石榻前,居高臨下地看著趴在石榻上的我。


    “雞鳴甚是聒噪,你叫兩聲聽聽。若是合適,以後你就負責打鳴吧。”神君將我掀至一旁,兀自坐在石榻上,雲淡風輕地說道。


    “看我出醜上癮了?恃強淩弱很得意?”我驚乍起身,離他遠遠的。


    深夜時溫柔細致的神君在我心中留下的好印象,全被他敗得一幹二淨。


    “本座有那麽閑?看你出醜作甚!”神君亦來了火氣,“礙眼的東西,滾一邊去。”


    “如你所願,我這就滾。”


    我麵無表情地應著,轉身之際暗自竊喜。


    神君並未料到我會走得那麽幹脆,一時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一掌劈在案幾上將其震得四分五裂。


    我權當沒聽見身後的動靜,閃身欲溜入密室中另一處密閉石屋。


    啪嗒——


    靈血石恰巧滑出神君廣袖,掉落在地。


    我偏頭淡淡地瞟了一眼閃著猩紅光芒的靈血石,忽而對這塊人人趨之若鶩的靈石動了心思。道行淺薄的蘅蕪得了靈血石後實力倍增,甚至能抵擋住乾坤之力的猛攻。若是我奪得了靈血石,豈不是意味著從今往後,就能死死地掣肘著神君?


    親眼看著神君將掉落在地的靈血石拾起,重新揣入廣袖之中,我這才收迴視線,靜待著合適的契機,企圖一舉奪得靈血石。


    足足有兩個時辰,我一動不動地藏於石屋門後,目不轉睛地觀察著盤腿坐於石榻上巋然不動的神君。


    突然間,神君“砰”地一聲倒在榻上,雙眸緊闔。我正愁找不到機會對神君下手,想不到他竟白日犯困,真真是天助我也。


    我踮著腳尖,躡手躡腳地行至石榻邊,半蹲下身,在神君耳邊輕語,“神君,還醒著麽?”


    他靜靜地躺於榻上,除卻心口處的些微起伏,再無絲毫動靜。


    為確保此刻的他並非閉眸假寐,我再度出聲詢問道,“當真睡著了?”


    神君依舊毫無反應,就連眼皮都不曾有片刻的翻動。


    看來,是真的睡死了。


    不過,我還是多留了個心眼,撚了數張蛛網,朝他擲去,將他暫時捆在夢境之中,以防他突然轉醒。


    待一切準備就緒,我輕手輕腳上了榻,跪至他身側,半俯下身,伸手往他離我稍遠的那隻胳膊伸去。


    我費勁地繃直了手指,探入他涼颼颼的廣袖之中,一寸寸向裏推進。我的手臂不夠長,需要不斷下傾著身體才能勉強夠得著他廣袖中閃著紅光的靈血石。


    指尖剛觸及靈血石凹凸不平的表麵,神君猛然睜開眼,咬牙切齒地說道,“欠收拾的東西!”


    我嚇得連連縮迴手,正想偷溜下榻,不慎對上神君嗜血的眼眸,一時間緊張到無法唿吸。


    “滾下去。”神君氣息紊亂,其聲冷冽。


    他該不會以為我偷爬上榻,是為了非禮他吧?


    我眨了眨眼,眸光掃過他微紅的耳根,心下便知他定然是誤會了我的意圖。


    不過,與其讓他得知我的真實意圖,不若將錯就錯。因而,我刻意維持著我與神君曖昧不清的姿勢,企圖轉移神君的注意力。


    神君惱羞成怒,憤然摔袖將我掃下榻,“該死的東西!每時每刻都在試探本座的底線,夢中還要殺出來將本座氣到吐血!”


    “………”


    難不成,他突然驚醒是因為在夢中被我氣的?


    我懊悔至極,早知道他做個夢還要牽扯上我,就不必畫蛇添足以蛛網捆住他了。


    被他重摔下榻,我亦是敢怒不敢言,兀自垂著腦袋,斂下眼簾,忍氣吞聲。


    神君呆坐於榻前,似是因我方才的“冒犯”心有餘悸,又或者暗戳戳地迴味著我的主動靠近。


    “跪下。”神君突然開口,示意我跪至他身前。


    我又怎麽他了?為何突然叫我下跪!


    即便是犯了彌天大錯,我的膝蓋也不是用來給人下跪的,更何況我自認為並沒有做錯事。


    “不跪。”我微揚著下巴,果斷地拒絕了他的無理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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