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借著火鳳之光,眼眸掃向木偶腳心的上古字符。奇怪的是,十個木偶腳心印刻著的全是陣法死門。


    既無生門,我該如何突破重圍?


    正當我毫無頭緒之際,容忌的聲音在我耳邊驟響,“虛無元年十一月廿一日。”


    容忌的神識怎會在此刻同我的神識交匯,而且他為何突如其來冒出這麽一句?


    “何意?”


    “木偶離世之日!”容忌倉促答了一句,之後便再無聲響。


    腦海中,黑盒子嘖嘖稱奇,“東臨王神識居然能衝破古戰場的重重結界,放眼虛無界,應當無人能與之匹敵了!”


    我心下陰霾一掃而空,盡管容忌並未趕到,但他既能以神識同我相匯,就證明他心裏還是在意我的。我原以為,他多多少少會因為天後之事,對我心存芥蒂。


    現在想來,許是我多心了。


    “宿主別傻笑了,小心頭頂木偶!”黑盒子扯著嗓子大喊道。


    “區區索命木偶而已!”我如是答著,退閃一邊。


    唰——


    軒轅劍脫鞘而出,分別在十個木偶印堂處刻上“虛無元年十一月廿一日”十字上古符文。


    “啊——你傷我們性命,我們即便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十個木偶異口同聲地尖叫著,齜牙咧嘴地咆哮著。


    別看它們形容尚小,它們身上的陰氣足以使我這個做過數十載惡鬼之人忌憚。


    不單是我,就連由至陽天雷之火匯聚而成的火鳳聽到索命木偶尖銳嘶吼聲,都不由得渾身震顫。


    火鳳身體不斷震顫著,臥房中的火光亦在海水中搖曳生波,泛起陣陣漣漪。


    好在,木偶麵門被軒轅劍刻上字之後,邪氣頓消,高舉著砍刀的手突然垂下。砍刀當啷落地,木偶四肢軟趴趴下垂,大大的腦袋耷拉在胸口,了無生機。


    我以軒轅劍劍鋒挑著木偶焦灼的身軀,發現它們刻有“死門”字符的腳心已然潰爛得不成樣子,心口的大石頭終於呱呱墜地。


    吱呀——


    臥房大門敞開,外頭刺目的光亮同房中橘黃火光相融,掃盡了一室的邪氣,顯得平和無波。


    當我走出臥房,身後的宮殿隨即燃起熊熊烈火,付之一炬。


    “嗯……”月季仙子嬌嗔驚唿,千迴百轉。


    “祁王,奴家仰慕你許久。即便知你遙不可及,也總想飛蛾撲火般靠近。”月季仙子娓娓道來。


    祁汜麵色冷沉,刀鋒般冷漠的眼神裏並無半分情欲。


    月季仙子不折不撓,從祁汜身後伸出蔥白小手,緊緊環繞著他的腰腹,“祁王,奴家可以不要名分,奴家什麽都不想要!”


    “那你要什麽?”祁汜涼薄笑道,“就這麽急不可耐地想要成為朕的女人?”


    “是!”月季仙子重重點了點頭,含情脈脈地看著他。


    祁汜深吸了一口氣,將她環伺在他腰間的手強行掰開,“放開!”


    月季仙子被祁汜推向一旁之後,又不甘心地纏上祁汜的胳膊,“祁王,求你!”


    祁汜不留情麵地一掌轟向她的天靈蓋,順勢扯下她的麵皮。


    月季仙子花容失色,捂著自己的臉麵露惶恐,但她那雙水眸偏偏又含情脈脈地緊盯著祁汜。


    祁汜嗤笑道,“歌兒說了,她眼裏容不得沙子。你若是執意想做沙子,隻有死路一條!”


    該死!祁汜這不是在給我招仇恨嗎?為何要提到我!雖然月季仙子不是我的對手,但我與她並無宿仇,若是因為毫不相幹的祁汜,使她心生怨懟,委實不值。


    月季仙子麵色驟冷,修長的指甲直戳手心,“她隻不過是人盡可夫的破鞋,她配不上你的!”


    月季仙子說話當真刻薄!我隱在暗處將她所言盡數記下,心中怒火蹭蹭飆升,正想給她些教訓,不料祁汜已然先我一步對她下了死手。


    “找死!”祁汜頭頂黑煙直冒,一出手,就將月季仙子碾為灰燼。


    “朕的心上人,豈容他人造謠誹謗?”祁汜掃去身上塵土,款步走出這片滿眼斷壁殘垣的廢墟。


    我滿頭黑線,什麽時候我竟成了他的心上人?祁汜真是厚顏無恥!我記得自己不止一遍地對他說過,今生今世永生永世都不會愛他,為何他執念不減反增?


    我無奈地歎了口氣,趁他尚未發現我的蹤跡,趕緊順著海水流動的方向,摸黑前行著。


    黑魆魆的鹹澀海水之中,忽有遊魚逆水而來,砰然撞擊著我的臉頰,在我耳際邊一張一合地鼓動著腮幫子。


    “嘶——”


    我不耐煩地將之掃至一旁,但不多久,又有遊魚迎麵撞上我的鼻尖。


    “嘶——”


    遊魚嘴裏不斷有飛沫溢出,碩大的魚目中,眼淚簌簌掛下。


    “救,救命!”遊魚一鼓作氣,腮幫子鼓動如球。


    “不救。”我將遊魚小心翼翼地放於鹹澀海水之中,漠然往前走去。


    在這敵我難分的古戰場中,多一事不若少一事。況且我趕著去營救花顏醉,再無暇顧及旁人。


    說來倒也奇怪,自我將遊魚放迴海水中之後,周遭再無遊魚撞向我的臉頰。


    我一連走了數裏,甚至還穿過了一座空城,四周依舊靜謐至極。


    直到我步行至第三座城池城門口,總算聽到了城池中熙熙攘攘的喧鬧聲。


    “歌兒,朕就知道,花顏醉在你心中沒那麽重要!”祁汜麵露欣喜,一手掐著我的臉頰,厚薄適中的雙唇突然貼近。


    “滾!”我以手隔開他滾燙的唇,一腳將他踹出數米遠。


    祁汜抿唇淺笑,刀鋒般冷漠的眼眸裏帶著淡淡的喜悅。


    盡管被我這麽一踹,他大半個身子都嵌入牢不可摧的城牆之中被壁體劃得遍體鱗傷,但他依舊未動怒火,麵上反倒萌生出道道光彩。


    我淡漠地掃了一眼抿唇偷笑的祁汜,心下腹誹著他該不會是被我打傻了吧?


    平素裏,但凡有人動他分毫,他都會如狂躁不安的猛獸般暴跳如雷。今兒個,他怎麽突然轉了性子,溫順如斯?


    “歌兒,拉我一把!”祁汜看向我,唇角笑意更甚。


    “自求多福吧!”我冷漠言之,移開視線,一把撂倒城門口的魚頭守衛,以軒轅劍劈開城門,闊步往城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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