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後,我尚未動手,你如此激動做什麽?”我輕輕笑道,將她的緊張看在眼裏。


    天後一手被我死死禁錮住動彈不得,另一隻手趁我不備,端起藥盅,作勢朝我臉上潑來,“原本想看你腸穿肚爛,現在想想,毀了你的花容月貌也不錯!”


    我急急將頭撇向一邊,但她手速極快,使得我無處可躲。


    眼看藥盅裏的毒汁即將潑至我臉上,一泓泉水如瀑從屋頂處傾瀉而下,正巧將我和天後相隔開來。


    下一瞬,泉水便化成故是的身形樣貌,橫亙在我和天後之間,我的臉正巧貼著他沁涼如水的心口。


    天後藥盅落地,心有不甘地狠淬了一口,“見一個搭一個,真不要臉!”


    我錯愕抬頭,忽聞故是背後傳來的陣陣焦味,心裏自責萬分,“你的背如何了?”


    故是水晶般清澈的眼眸流光溢彩,他輕手輕腳地將我摟入懷中,興奮地念叨著,“幸好幸好!若是我來遲了一步,珍珠就要變魚目了!”


    我悄然溜出故是懷中,繞至他身後,才見他背脊被毒汁腐蝕了大半,膿泡密布,同他發黃的素色長衫緊緊黏合,十分瘮人。


    “珍珠,你感動嗎?”故是撇過頭,不痛不癢地問了一句,全然沒將自己背上的傷放在心上。


    “故是,你別對我這般好,我還不起的。”我替故是療著傷,始終無法祛除他背脊上的疤痕,心下更加愧疚難當。


    我倒是情願,被毒汁潑中的人是我,而不是故是!


    天後冷笑,“歌兒,我的好兒媳!你可知何為矜持?何為婦德?”


    我腳踩著藥盅碎渣,款步朝天後走去。每走一步,袖中氣息奄奄的屍毒蠱蟲像是被人為操控了一般,開始蠢蠢欲動。


    “矜持?婦德?我還真不知道,不如母後教教我?”我捏著她的下顎,麵無表情地看著她。


    天後掌心黑氣凝結,毫不留情地朝我腹部襲來。


    她白玉般蔥白細長的手指微微弓起,一寸有餘的鮮紅指甲不斷地朝我腹部逼近,“今日,我便要替忌兒清理門戶!像你這般不幹不淨的女子,怎能懷上我天家的骨肉?”


    故是怒不可遏,他周身雨簾窸窣作響,“珍珠,讓開!讓我吞了這毒婦!”


    “我自己就能解決。”我眸色漸冷,畫地為牢,以千葉冰淩將天後困在身前。


    天後毫不示弱,發頂黑氣彌漫,整個人都籠罩在陰鬱的怨氣之中。


    “水波無痕。”我以水式心法第一招,悄然將天後掌心的黑氣化解開來,一點一點稀釋著她渾厚的怨氣。


    天後眸中黠光一閃而過,“你竟敢還手!”


    我漠然無語,將她雙手反剪至背後,稍稍施力,連根撬起她的指甲蓋。


    嘣嘣嘣——


    一連幾聲指甲蓋被撬起的聲音繞梁三尺,她一聲比一聲淒厲的哭喊聲恰似平地驚雷。


    “我知道錯了,放過我,放過我!”天後十指淌血,披頭散發,狼狽不堪。


    不過,我總覺得她的實力不止於此。她此時示弱,難不成又在算計我?


    我用力按著她血跡斑斑的指端,“母後,現在認錯,為時已晚!小乖臉頰上的傷,故是背脊上的疤,並不會因你一句‘錯了’而痊愈!”


    故是湊在我身前,眼眶裏不斷有珍珠落下,“果真沒有白疼珍珠一場!真真應了那句話,好蚌終會遇到好珠,人間不值得,但你值得!”


    “聒噪!”我瞥了杵在我身旁喋喋不休,俊逸臉頰上現出兩朵紅雲的故是,心底倒是覺得這河神一本正經說著胡話的模樣有幾分可愛。


    天後極會審時度勢,見我怒氣正盛,繼而緩和了口氣,帶著濃重的鼻音苦苦哀求著我,“歌兒,我一時鬼迷心竅,你大人不記小人過,饒過母後這一迴吧!”


    腦海中,黑盒子將盒蓋翻得乒乓作響,氣唿唿說道,“宿主,你可千萬別心軟!若是你落入她手中,她非折磨得你腸穿肚爛!東臨王確實是世間難得一遇的良人,但你也不能因為他,而讓歹毒至極的天後為非作歹!”


    黑盒子所說,我全都明白。


    但一想到容忌,我終究還是下不了手。


    出乎意料的是,我袖中屍毒蠱蟲魔怔般緊繃著身體,微弓著尾部,紛紛朝天後身上撲去。


    其中有三兩隻屍毒蠱蟲直接鑽入了天後嘴中,其餘的便順著她的臉頰往她眼裏、耳裏鑽去。


    “怎麽迴事?”我錯愕地看著完全不受控製的屍毒蠱蟲,企圖用神力替天後將之逼出。


    故是連拉帶拽地將我拖至一旁,衣擺的雲圖流蘇四散開來,如海浪拍岸,波瀾壯闊。


    他審慎說道,“此蟲甚毒,珍珠切莫靠得太近!若被腐蝕了雙眼,世間便再無璀璨明珠。”


    天後瞳孔中有兩尾屍毒蠱蟲探出半個身體,似是在向我叫囂。


    她嘴角輕揚,麵上現出詭異笑靨。


    “嗬嗬,我若死了,必定會拉你陪葬!”


    “桀桀桀桀……歌兒,你可知蠱蟲噬心的滋味?”


    “啊——歌兒,我待你不薄,你為何非要置我於死地!”


    天後麵上的詭異笑容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歇斯底裏的吼叫。


    她突然倒地,身體內仿若有狂躁巨獸在叫囂,使得她理智全失。


    “歌兒,你好狠的心!”天後雙目翻著白眼,口吐白沫,身體不斷攣縮著,中邪般詭譎難測。


    正當這時,容忌推門而入。


    他疾馳而來,朝著在地上苦苦掙紮著的天後奔去,“母後……”


    故是挪到我身前,拍了拍我的腦門,安慰著我,“不難過。他不關心你,我關心你。”


    “忌兒,母後隻是看不慣歌兒同其他人太過親密,想替你好好管教歌兒,不成想,她竟對母後下了死手,你要為母後做主啊!”天後提著一口氣,斷斷續續地向容忌控訴著我。


    容忌並未作答,企圖逼出她體內蠱蟲,不料天後奮力將容忌推向一旁,顫顫巍巍起身,以血肉模糊的手指指向了我,“忌兒,你可知她夥同外人,生生撬了我的指甲?”


    容忌聞言,轉而不動聲色地看向我的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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