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故是失聲,水晶般透亮的眼眸清澈見底,一眼萬年。


    他嵌滿珍珠的鞋履在滿地瘡痍的廢墟上,如履平地。


    故是冗長的指甲在容忌脖頸上留下一道血痕,隨即一手揪著容忌的衣領,“是你重傷了我的珍珠?”


    容忌麵容寡淡,漠然拂去故是的手,小心翼翼地抱著血人兒一般的我,低低說道,“我帶你迴去。”


    “把珍珠交給我,我可傾盡河神之力,為她續命。”河神攤開雙臂,擋在容忌跟前,袖口流蘇迎風搖曳。


    “讓開。”容忌全然未將故是放在眼裏,肩頭擦過故是堅硬如鐵的胸膛,目無焦距地朝卷宗外的碧水青天走去。


    故是怒火陡然飆升,又化作張著血盆大口的巨碩水怪,作勢將我和容忌一口吞入腹中。


    容忌單手抱著我,另一手緊握斬天劍,在對陣神力滔天的故是時,並不占優勢,反倒被處處掣肘,節節敗退。


    故是血盆大口中噴出如煙似霧的水簾,將我和容忌困在簾幕之中,“珍珠是我的,你別妄想從我手中搶走她!”


    故是攻勢兇猛,以水汽凝成的箭羽盡數刺入容忌臂膀之中。


    他再度化成人形,發髻上的玉簪順勢滑落,滿頭青絲在風中狂舞。他清澈的水眸中,頭一次顯現出之前從未見過的狠絕,“鬆手吧,不然你兩條胳膊都要廢了。”


    容忌胳膊上新傷舊傷疊在一起,緊抱著我的手臂隱隱有些發顫。


    我費勁地抬眸,看著他額上的細汗順著額前的碎發滴滴滑落,原本已然將生死置之度外的我,突然舍不得就這麽離去。


    容忌察覺到我的視線,微蹙的眉頭須臾間舒展開來。他唇邊漾起若隱若現的梨渦,迴以溫柔一笑,“別擔憂,我沒事。”


    故是手中三叉戟指著容忌的胸口,但他的視線卻落在了氣息奄奄的我身上,“珍珠,同我迴桃花澗可好?我定將你視作掌上明珠,你不喜細沙,我便烤河魚喂你。你不喜細刷,我便以指腹抹去你周身棱角。你若喜歡容忌,我亦可幻做他的模樣。你若喜歡鮮香河蚌肉,將我食之入腹亦無妨。”


    我喉頭幹澀,發不出聲,隻能略帶歉疚地搖了搖頭。


    故是頹然,化作一隻碩大的河蚌,在廢墟盡頭處的暗黑之地,撫琴清吟,雖全然不在調上,但他卻唱得十分投入。


    不多時,他眸中之淚化作細碎珍珠,如瀑般一瀉而下。


    若在平時,我尚會逗弄逗弄他,但現在,我連抬眸的氣力都沒了。


    我指端全無感覺,半截手指趨近透明,乾坤之力在體內橫衝直撞仿若下一瞬,身體就會如煙花般炸裂開來。


    容忌見狀,忙不迭地抱著我瞬移迴北璃王宮。


    “忌兒,你可算迴來了!”天後焦急迎上前,帶著一股香風,刺鼻至極。


    容忌急喚著清霜,“速速去請南羌神醫。”


    他一腳踹開寢殿的桃紅榆木大門,“歌兒,堅持住。”


    天後應當是發覺了容忌被故是以水汽凝結的箭羽刺得血窟窿密布的胳膊,失聲尖叫,“忌兒,你快放她下來!胳膊受了這麽重的傷,還抱著她,你就不怕落下病根?”


    容忌麵色冷沉,小心翼翼地將我抱上榻。


    “忌兒,你還好嗎?”天後亦坐在我臥榻之側,擔憂地詢問著容忌。


    “你出去,我須得替她療傷。”容忌將天後推至一邊,輕手輕腳地扶起我,同我掌心相對。


    道道強勁霸道的熱流順著我的掌心湧入我的體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安撫著我體內躁動的乾坤之力。


    但不知為何,我身體愈發寒涼,周身肌膚愈發透明,仿若下一瞬就會化作飛煙,無跡可尋。


    “忌兒!你竟為了她,損耗了你盡半的神力!快住手!”天後在一旁焦急地嚷著,竟扯斷腕上珠串,以拇指大小的念珠將我和容忌相合的掌心隔開。


    念珠被容忌的神力碾成齏粉,但容忌卻因天後這一莽撞之舉,被神力反噬。


    噗——


    容忌捂著胸口,嘴角不斷有血溢出。


    他適時扶住向後仰去的我,語氣陡然轉涼,“母後這是何意?”


    “女人沒了,還能再娶。萬年神力沒了,倘若遇上危急狀況,你當如何自處?”天後振振有詞地說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歌兒本就是天煞孤星,你認識他之後磨難不斷,興許就是被她克的!”


    “出去。”容忌涼薄說道,對天後下了逐客令。


    天後仰麵大哭,“容淵狠心棄我而去,現在,忌兒竟為了這麽一個禍水不要我!我這是什麽命啊!”


    “追風,鐵手,將天後拖出去!”容忌性情寡淡,但對天後一直敬重有加。


    這一迴,他竟未喚天後為“母後”,想必是氣到了極致。


    我雖陷入昏迷之中,但意識卻格外地清醒。不僅能聽到容忌紊亂的心跳聲,還能感受到他無措的手緊抓著我愈發透明的手指。


    不多時,南偌九風塵仆仆趕來。


    “竟流了這麽多血!”南偌九看向臥榻上奄奄一息的我,低歎道,“北璃王身體本就十分虛弱,如此一來,更是雪上加霜!”


    “會如何?”容忌急急問著,同我十指相扣的手冷汗涔涔。


    “兇多吉少。”南偌九如是說著。


    “小子莫慌,老朽來也!”無涯雄渾之聲在殿中迴旋往複,他一閃身湊至臥榻跟前,將寬厚且滿是老繭的手放置在我額前,頗為感慨地說道,“真倔!老朽故意將河神引入卷宗之中,原想借他的滔天神力助你一臂之力。不成想,你竟豁出了命,將聖君打得落荒而逃!”


    原來如此!我就說無涯好歹是我師伯,為何會不顧我的意願將我賣給河神,原來他隻是弄巧成拙而已!


    無涯擱在我額前的手愈發灼熱,他說著說著又扯到師父頭上,“了塵那老禿驢,運氣真真是好!白得了你這麽個資質非凡的徒兒!你既是首位闖過第一關古戰場之人,你便是第一關古戰場之中不竭神力的主人了!”


    ------題外話------


    問題:


    河神故是的原身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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