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你信我!我腦子裏滿滿的全是你!”故是見我兀自走在前頭,怕我不信他所言,以手中三叉戟重擊腦殼,發出“砰砰”碰撞聲。


    我轉過頭,匪夷所思地看著他,“你將布爾置於何地?”


    故是犯難地說道,“布爾是心間朱砂,是天邊皎月。但你不一樣,你是我的掌上明珠。”


    我靜默無語,始終弄不明白故是為何對我的眼睛情有獨鍾。


    “珍珠,在你心裏,可有我的一席之地?”故是堵在我身前,眼底滿是憧憬。


    “並無,不過胃裏倒是有你的一席之地。”我戲謔地看著他,肥美鮮香的河蚌肉我倒是覬覦已久。


    故是頗為受傷地攏著衣襟,悶悶不樂地拽著我的衣袖,不住地追問著我,“話本上說,若想抓住心上人的心,先要抓住心上人的胃。我既已入住你的胃裏,何時才能住進你的心裏?”


    “聒噪!”


    故是冷傲的麵容顯出幾分委屈,他無奈地歎著氣,“冷漠的珍珠,如頑石砂礫將我傷得體無完膚!”


    他忽然將我撂倒在地,修長的指甲滑過我的眼瞼,力量之大是我傾盡周身神力都無法應對的。


    “你做什麽?”


    故是一臉傲嬌,理直氣壯地說道,“我情緒低落時總想嗜睡,你且陪我睡上一宿,如何?”


    “登徒子!滾!”我怒斥著故是,對於自己被動的處境很是懊惱。


    然,我話尚未說完,故是已然沉沉入睡。他的胳膊橫亙在我脖頸之上,將我死死鎖在懷中。


    正當此時,容忌手持斬天劍風塵仆仆趕來。


    “歌兒!”他步履匆匆,唿吸紊亂,琥珀色的眼眸怒火升騰。


    鐺——


    他一劍砍在故是的胳膊上,使得故是匆忙縮迴手,連連唿痛。


    我如釋重負,正想起身,不料故是另一隻胳膊又箍緊了我的脖頸,差點將我活活勒死。


    “放開!”我瞅著容忌臉色不太對,深知他又吃上了故是的飛醋,忙用雙手扒著故是的胳膊,企圖將之挪到一邊去。


    故是蹙眉頭,低聲囈語,“珍珠別鬧,陪我睡會!”


    容忌怒火更甚,一掌將他轟出數十米遠,使之同漫漫夜色融為一體。


    “可有受傷?”容忌蹲在我身側,看著我殘破的衣襟眼裏冒火,但他並未出言責怪,隻小心翼翼將我抱在懷裏。


    “容忌,你是不是生氣了?”我方才並未注意自己大敞著的衣襟,順著容忌的視線才察覺不對之處,盡管並未做錯事,還是十分心虛。


    容忌沉著臉,疾步穿過茫茫荒漠,朝著卷宗出口奔去。


    他肯定是生氣了!若在平時,他定然不會不理我。我悄然地攏著衣襟,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然,正是我這細微的動作觸犯了他的逆鱗,使得他怒氣更甚。


    容忌頓住腳步,質問著我,“河神看得,我不能看?”


    “你是不是覺得我水性楊花,朝三暮四?”


    容忌默然,一言不發。


    “你放開我!”我掙開他的懷抱,怒氣衝衝地往反方向走去。


    “笨蛋,出口不在那邊。”容忌拽著我的胳膊,和緩了語氣。


    “我就笨怎麽了?你若是不喜,大可繞道!”


    容忌歎了口氣,將我攬入懷中,“我喜,我喜歡得近乎發狂!”


    盡管他已經退步,但我依舊對他所言耿耿於懷,仰頭怒目而視,“什麽叫河神看得,你不能看?”


    “我知你絕非故意,但心裏就是犯堵。”容忌低低說道,“我怕你喜歡河神甚於喜歡我。”


    “你走,我不想再見到你。”我雖知容忌愛吃醋,但他這樣揣度我的心思還是令我十分不快。


    我披上弱水披風,將身形隱匿於暗夜之中。


    容忌找不著我,隻好留在原地,一遍又一遍地喚著我。


    我隨意尋了一處僻靜洞穴,蜷縮至一隅,心裏難受得緊。


    雖然我七情六欲較尋常人淡薄許多,但不論如何,容忌在我心裏始終是最重要的。他怎麽可以僅憑我殘破的衣襟就誤解我同河神有染?


    將心比心,那日黑風客棧中,他和南鳶同眠於榻我都未曾懷疑過他!他憑什麽在什麽都不了解的情況下懷疑我?


    腦海中,黑盒子輕言撫慰著我,“宿主,卷宗裏危機四伏,眼下不是同東臨王鬧脾氣的時候!再說,他愛吃醋已是人盡皆知的事實,哄哄不就好了?”


    “不哄!”我站起身,斂下心緒,朝著卷宗出口走去。


    未走幾步路,我已然腹痛如絞。


    這種感覺很是熟悉,上迴葵水將至之時,我便是這般,痛到難以挺直脊背。


    黑盒子大驚,“宿主,你快些原路折返,東臨王必定在原地等你!你若是強撐,定會留下病根。”


    “死不了。”我一手捂著腹部,越走越疾。


    點點血跡流淌一地,帶著濃重的血腥氣,召來了卷宗裏的不少邪祟。


    這之中,自然有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封於。想不到僅僅隻是休養片刻,封於就已然恢複如初。


    他如蝠鱝般飛身至我眼前,一把掀開我的弱水披風,鷹隼般銳利的眼睛直勾勾地打量著我,“你身體極弱,不要負隅頑抗了!”


    “你可知什麽叫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我後退了一步,因為腹痛額上細汗密布。


    封於擒著我的胳膊,邪氣森森地說道,“你若敢自盡,我敢保證,你和東臨王的孽種必定死無全屍!”


    “誰說我欲自盡?該死的人,是你!”說罷,我以水式心法第七招和風細雨朝他襲去。


    涼涼夜風夾雜著綿綿雨絲盡數落在他身上。


    雨絲觸及他慘白的皮膚順勢化作密密麻麻的水蛭,直直地往他皮下鑽去。


    腦海中,黑盒子帶著哭腔,規勸著我,“宿主,你不能再動用神力了!”


    “無妨。”我隨口答著,一把揮去額上的汗珠,轉而以水式心法第八招水漫金山朝他腳下土地劈去。


    刹那間,瘠薄的土地紛紛湧出浩浩湯湯的黑水。


    黑水如遊蛇般,順著封於的衣擺往上攀爬著,將封於周身死死禁錮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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