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風起,吹散了濃霧。


    黑衣女子衣袂翻飛,她腳上的緞麵繡花鞋若隱若現。


    我輕笑著,想不到看似冷血的黑衣女子,竟還有這麽嫵媚的一麵。


    “牡丹,我最後給你一次機會!願不願歸順於我?”黑衣女子手中長鞭指著被捆在樹上的芍藥仙子和月季仙子,老神在在地詢問著牡丹仙子。


    “牡丹誓死效忠主子!”牡丹仙子迴眸,看了眼啼哭不止的月季仙子,恭恭敬敬地跪伏在黑衣女子身前,以頭搶地。


    “月季誓死效忠主子!”


    “芍藥誓死效忠主子!”


    牡丹仙子語音剛落,月季仙子和芍藥仙子便急不可待地迴著話。


    黑衣女子收迴手中長鞭,鞭子即刻化為拂塵,服服帖帖地躺在黑衣女子的臂彎之中。


    “七日之內,拿下花顏醉。”黑衣女子將彎月弓刀交至牡丹仙子手中,淡漠言之,“若是沒能拿下他,提頭來見。”


    “是。”牡丹仙子低眉順眼,恭敬答道。


    黑衣女子頗為滿意地點了點頭,手上拂塵輕輕一掃,眼前的迷瘴消失殆盡。


    她如鬼魅般從我身邊飄飄然飛過,我深吸了一口氣,原想憑著她身上的氣味尋些蛛絲馬跡。


    然而,黑衣女子事無巨細,刻意用馥鬱花香掩蓋著身上的氣味。


    我頹然歎了口氣,腹誹著牡丹仙子的夢境中應當再無線索,一手捏碎了夢境。


    花顏醉似笑非笑桃花眼裏,透著淡淡的欣喜,“未曾料到,小且竟如此關心我。”


    我心不在焉地應著,雖然黑衣女子派出牡丹仙子三人,意圖明確劍指花顏醉,但我總覺黑衣女子最終目的是我。


    “小且?”花顏醉輕喚著我,麵上浮現出些許的擔憂,“怎麽了?”


    “無礙。”我一邊應著,一邊走出屋子,推門入了隔壁廂房。


    砰——


    屋門大開,廂房裏頭的光景一覽無遺。


    一片狼藉的臥榻之上,除卻被擰做一團的被褥,再無他物!


    猶記得出屋前,我還仔仔細細地替容忌掖好了被角,順帶掐了把他的臉,但是他人呢?


    這一迴,我徹底慌了神。


    每逢初一,容忌五感六覺被屏,內力無法凝聚,若是被有心人得知,還指不定出什麽事呢!


    “容忌!”


    我搜遍了廂房裏所有能藏人的地方,仍舊一無所獲。


    難不成,容忌已經被帶離了黑風客棧?


    黑風客棧裏頭,牛鬼蛇神魚龍混雜。其中,自然也有不少東臨暗影常年駐紮在黑風客棧打探消息,如果容忌被人從正門帶出,定然會引起暗影的注意。而現在,黑風客棧風平浪靜,這便排除了容忌被堂而皇之從黑風客棧正門帶離的可能性。


    我在廂房中焦躁地來迴踱步,餘光正巧瞥到烏木窗檻上的突兀腳印。


    單看腳印輪廓,長四寸,腳麵窄小,後跟印子淺淡。


    看來,腳印的主人是個體型嬌小,走路習慣將重心放在腳尖的女子。


    莫非,又是那黑衣女人!


    我雙拳緊攥,心亂如麻,壓製著體內四處流竄的神力,奪窗而出。


    然,天地渺渺一片。


    薄煙淡霧半遮半掩,將所有陰謀詭計籠罩在其中,即便我目眥盡裂,依舊窺不出半分門道。


    “王呢?”追風馭著黑龍,風塵仆仆而來。


    “丟,丟了。”我支支吾吾說道,見追風驟然冷卻的神情,便知事態的嚴重性。


    追風低咒了一聲,怨氣頗大地指責著我,“王每月初一都會犯病,你不知道?!”


    “追風,你少說兩句!”鐵手騰雲駕霧而來,有條不紊地分析道,“這半日,我,追風,若雪,無情分別守著黑風客棧的四個方位,但凡有人出入客棧,皆逃不過我們四人的眼睛。北璃王,你且仔細想想,王還能被帶往何處?”


    照鐵手這麽一說,這半日內,定然沒人能在他們眼皮底下將容忌從廂房客棧帶離黑風客棧。


    至於窗檻上的女子腳印,許是幕後之人為支走我故意設下的。如此一想,容忌現在十有八九還在客棧之中。


    思及此,我連連調轉了方向,破窗而入。


    萬萬沒料到,原本空無一人的臥榻之上,竟憑空冒出了兩個人。


    麵色蒼白,雙眸緊閉直挺挺躺在臥榻之上的人正是容忌!


    他邊上,跪坐著一嬌俏女子,雪白的背在墨發的襯托之下愈發耀眼奪目。


    被褥上,紅梅點絳。


    我盡量平複著心情,將那嬌俏女子推至一邊,小心翼翼地替容忌將散落一地的衣物重新穿戴整齊。


    緊跟在我身後的追風,鐵手等人紛紛看直了眼,尷尬地轉過身,一言不發。


    嬌俏女子醉意朦朧,被我推至一旁之後,又挪到容忌身旁,雙手笨拙地摟著容忌的脖頸,嘴裏念念有詞。


    容忌突然睜開眼,琥珀色的眼眸中現出一道殺意,頃刻間就將對他動手動腳的嬌俏女子震懾住。


    那女子惶惑地抬起頭,無辜地看著容忌,“東臨王?”


    這嬌俏女子竟是南辰仙倌之女南鳶!


    容忌麵色陰沉,毫不留情地對著南鳶的天靈蓋轟去,“找死!”


    “手下留情!”


    小卓突然闖入,飛身擋在南鳶身前,銀眸中火星四躥。


    容忌硬生生地收迴了手,抬眸對上小卓的銀瞳,薄唇輕啟,“我若非要殺她呢?”


    小卓解下寬大的披風,將之罩在南鳶身上,銀眸中怒意更甚,“南鳶她隻是喝醉了而已,但你是清醒著的!吃虧的人是南鳶和我姐姐,你有什麽立場生氣!”


    南鳶從披風中探出半個頭,惶惑地看著容忌,又撇頭看著小卓,一股腦兒埋入小卓胸口,情緒十分低落,“方才,好可怕!我差點以為自己要死了!”


    “怪我!若不是我總惹你生氣,你也犯不著兀自一人在黑風客棧買醉。”小卓不善言辭,也不知如何安慰南鳶,陷入自責之中,無法自拔。


    “歌兒,我……”容忌沉重地轉過身,定定地望著我,喉頭微動,但說了一半卻戛然而止。


    “是我看錯你了!”我冷漠言之,縱身飛出窗口,消失在茫茫煙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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