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離樹大概五六米的地方,青白色月光晃得枝葉泛白,夏日微風拂過,竟讓女子打個寒顫。

    她是膽子太大些,人生地不熟,天黑黑就這樣跑出來!雖說時辰不算太晚,九點多在大城市頂多是燈火霓虹的開始。

    可現在是縣城,八點多就已經寂靜無聲,如若無人之地的荒僻小地方。

    作個深唿吸,好讓自己冷靜,既然已經追出來,總不好再迴去。剛才對方還開口說了話,滿口得不懈一(* ̄︶ ̄)顧。

    蘇羽平時性格溫柔,待人接物一向禮貌周到,但畢竟是從小被寵大的女孩,素來是別人順著她言語,但此時這人明顯沒好氣,她哼了一聲:“怎麽,你是人是鬼?”

    婆娑的樹葉沙沙作響,沒有人搭話。壯著膽子走幾步,看清地上的影子,那人靠在樹下,兩隻手攪在一起。

    應該是受了傷!樹底下幾小攤血跡斑斑,黑紅黑紅簇擁成團,像地獄裏盛開的花。

    蘇羽心一緊,又快走幾步,隻差沒繞過去,焦急地:“你是不是不想活,傷得嚴重要去醫院。”

    仍舊沒有聲音,她擔心會不會暈過去?聽聲音年紀應該不大,難道失血過多死了!

    陰暗的夜色讓人心思迷亂,她對這種小概率事件深信不疑,深深的焦慮瞬間掩蓋內心恐懼,索性直接繞過去。

    冷不防一團白影映入眼簾,嚇得她又往後退退。再定睛看去,原來是個年輕男孩子,頭部低垂,左手腕的袖口已經被鮮血染紅,血跡慢慢滲出白色的衣袖。樹葉的陰影下像隻被困住的獸,越發顯得恐怖。

    男孩的另隻手狠狠地壓住傷口試圖止血,但並沒有什麽用。

    蘇羽又仔細辨認他的身形,瞬間放下心來。對方雖然沒抬頭,但女子心裏很肯定,這是白天那個男孩——林俊然。

    緩緩蹲下身子,伸出手也迅速壓住對方的手腕,在靠近胳膊肘上處微微用力,緊緊挨著他的手。

    “你這樣不行,動脈要從高處按壓才有用。”因為喜歡參加公益活動,她學過基本的急救課程。

    男孩緩緩抬起眼,黑發下的眼眸在月光中像狼一樣孤冷。

    “不用你管!”牙縫裏擠出這句,使勁抽迴手。

    “我是不想管啊,誰叫我看見了!”聽出嫌棄來,心裏也有點氣,“你還需要打疫苗。”

    “疫苗?我從小被狗咬慣了,要死早死了,”冷冷地笑

    笑,“再說也不差這一迴。”

    “你以前死是你的事,現在死就是我的事。”伸手又把男孩的手腕奪過來。她紅潤的嘴唇嘟著,長睫毛在月光下像鳥兒的羽毛忽閃忽閃。

    男子瞧了一眼,怔了怔,又背過臉去,“我們沒你們城裏人精貴。”

    “什麽你們,我們,你們是特殊材料做的?”她被氣笑了。

    使勁按壓一會兒,血慢慢開始凝固,又把襯衣挽上去看,兩排清晰的牙印,傷口不大卻很深,血肉模糊。

    “你不疼嗎?”她脫口而出,看對方嘴角勾笑,意識到這句話有多蠢,雖然他比自己小,但卻有種冷冷的氣勢壓人,不由得低下頭臉紅到耳根,“鎮裏有醫院吧,我陪你去,必須清理傷口……打疫苗。”

    男孩咬咬牙,騰地站起身,依舊不屑的口吻:“已經不流血了,我說過是被狗咬大的,別大驚小怪。”

    “是嗎?”蘇羽也站起來,要不是看在他把項鏈還迴來的份上,真想立刻掉頭就走,壓住怒火也輕笑道:“可以啊(* ̄︶ ̄),被狗咬大真厲害,那身上傷口一定很多吧?”

    “當然。”

    “在哪裏?”她氣得,明顯不信,“渾身都是嗎?”

    “怎麽——”林俊然突然扭頭,狼的眼睛注視著蘇羽,微挑眉頭,“你要我脫給你看?”

    蘇羽一頓,隨即也冷笑聲:“好啊!”對方最多不過十五六歲,竟然敢公開調戲姐姐,看來傷得還不夠重。

    一個受過良好教育的高中生,普通話標準比李幹事還好,盡管氣質孤冷,也不會冒然在陌生女子麵前脫衣服。

    她賭他不會。

    男孩笑笑,越發陰冷的眼眸壓過來,趁著月色清冷,蘇羽的傲氣頃刻消失一半,“怎麽?”

    他把手放在襯衣已經裂開的兩顆紐扣上,略用力拽拽,底下幾顆順勢崩開,露出銀白色的皮膚,毫無血色。

    她突然覺得他不像是世間之人,退後兩步,不自覺垂下眼眸,是夜晚月色的關係,一定是!

    有陣風吹過,幾顆參天大樹搖擺,狂亂的影子落在他的胸膛,襯衣露出的那一小部分,仿佛有人在哧咬他的心房。

    “那你就仔細看好!”仍舊冷淡,帶點戲謔。

    蘇羽一愣神,就在這對視的瞬間,街道上傳來人說話聲音,頂尖細的嗓子劃破夜空,“撐死啦!蘇羽這丫頭怎麽提前走掉。”

    “人家沒你那麽愛吃。”辛敏摟著寧美妍的肩膀打趣她,“你快成小球球了。”

    “哎,美食當前啊!”

    眾人七嘴八舌:“今天菜是挺好。”

    “快到了,”伍德陽的聲音響起:“大家迴去小聲點,門口有狼狗。”

    “我還挺怕狗的……”

    眾人應聲:“狼狗呀,是挺怕人!”

    大家說著越走越近,驚動了大樹底下的兩個人。如果他們就這樣站著彼此對視,一定會被馬上發現。

    蘇羽瞧著男孩半敞開的襯衣,她因為急急跑出來,也是一身家居連衣短裙。

    真得很短,這會兒才發現露出兩條修長筆直的腿,瑩潤潔白,已經有蚊子在旁邊飛來飛去,不肯放棄從天而降的美味。

    離得如此近,不到一米的距離。月影樹下,即便兩人臉上生氣的表情明顯多過曖昧,也看上去讓人遐想連篇。

    蘇羽嗖的一下走近,拽住俊然沒有受傷的胳膊,使勁拉住他一起蹲下,“噓……”用手放在自己的嘴唇上,示意對方安靜。

    伍德陽他們很快走過去,蘇羽鬆口氣,扭過頭,差點撞到男孩的嘴唇。

    這一拉,他們幾乎是親密無間。

    林俊然滿腹狐疑,不知道女孩為什麽要追出來,另自己從上到下感到煩躁不安。

    如此美得女孩子,周身籠罩在淡淡的茉莉花香氣裏,蘇羽喜歡一款茉莉花的洗發水與配套沐浴露,她一直在用。

    但和他有什麽關係,自己不過是來還東西,就算是被狗咬,即便真的被咬死,也沒幾個人會在乎。

    他們肩碰觸著肩,隱隱感受到彼此的唿吸聲。兩個如此漂亮之人籠罩在月色裏,綺麗的(* ̄︶ ̄)畫麵,無限風情。

    不能保持這種姿勢,蘇羽立刻站起來,尷尬地笑笑,“我比你大一些,聽姐姐的話,現在去醫院。”

    對方沉默一會兒,低聲問:“怎麽不讓他們來抓我,你的同伴?”

    “抓你,為什麽?”

    “你不覺得是我搶的?”

    蘇羽噗嗤笑出聲,身子輕輕搖晃,像夜遊的花兒般,“我從沒這樣想過。”

    “為什麽?”對方不解。

    “你費勁搶走為什麽要還迴來,這麽傻暴露自己嗎?就算你是個傻子,那天搶我包的男孩比你健壯得多,雖然沒看清楚臉,

    但身材完全不一樣。”她又肯定地笑起來,像看小孩般注視著他。

    “我也許是同夥。”

    “那更要謝謝你啦!”

    他驚奇,滿眼錯愕。

    “如果是同夥,那就要冒著被全鍋端的危險給我還東西,更了不起。”

    銀色光華一閃而過,落在他幽深的眸子裏,沉默半晌,喉嚨裏發出低沉的聲音,“剛才說要去醫院?”

    “嗯,不過啊……”蘇羽臉又紅了,習慣性地背過身去,“你能把衣服穿好嗎?”

    林俊然開始嚐試著係紐扣,很慢,他左手傷口連著拇指抽筋地疼,稍微使勁又開始出血。

    蘇羽等了好一會兒,才扭頭注意到這點。

    她非常愧疚,顧不得避諱走近。

    “都怪我,忘了你的手不方便,”輕輕替男孩係上扣子,指尖微涼,碰到他脖子以下的一點肌膚,林俊然並不害羞,倒是蘇羽又紅了臉,為了掩飾窘態埋怨地撅起嘴,“也怪你,早去醫院不就好啦,耽誤這麽久!”

    她的聲音軟糯,好似撒嬌般讓人聽著親昵,林俊然忽然想如果真的能有這樣一位姐姐,念想隻是瞬間閃過:真的——也不錯。

    畢竟茉莉花的味道,聞起來真得好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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