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清帶著紫雲出了院子,心中越想越覺得事情有些蹊蹺。以前向長老問及自己的身世的時候,長老要麽是念上一段經文,讓人不知所雲,要麽就是隻字不提,直接迴避,今日卻告訴自己說自己的父母早已離世,這確實令智清感到可疑。


    智清雖然麵上看著有些稚嫩呆傻,但腦袋卻是聰敏謹慎。他憑借自己敏銳的直覺,感覺到老方丈一定知道些自己父母的事情,並且與這位到訪的曹縣令也一定有著不同尋常的交情。因為以前曹縣令造訪時,老方丈經常屏退眾人,隻與曹縣令在禪堂內單獨會談,說是切磋禪道,可是誰知道他們在裏麵究竟說了些什麽。


    智清靈機一動,產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他想聽聽老方丈到底在和曹縣令交流些什麽,如果真是討論佛法禪道,自己也偷著聽聽,也能長些見識。


    “紫雲妹妹,你先迴廂房吧,我還有些事情要找老方丈去辦,待會再去找你玩。”智清對紫雲言道。


    紫雲見智清神色有些匆忙,知道他有自己的事情要辦,也不好讓他一直陪著,隻好答應道:“那好吧,我先迴去了,智清哥哥你去忙吧。”說罷便給了智清一個大大的微笑,轉身離去。


    智清辭了紫雲,悄悄地進了庭院,他這次沒有敢走正門進禪堂,隻繞道禪堂旁邊的花壇裏,小心翼翼地靠近西邊禪房的窗台,躲在一顆茂盛的茶樹後麵,偷偷地聽著屋內的交談。


    智清努力將耳朵靠近窗戶,卻隻能隱隱約約聽到裏麵有人說話,但卻聽不清楚說的是什麽,這讓智清很是苦惱,他左右搖晃著身體換著各種姿勢,還是聽不到裏麵人說話的聲音。


    “唉,看來是聽不到他們的談話了!”智清一臉無奈,隻好搖頭作罷,然後拍拍衣服上沾的塵土,從花壇裏走了出來。


    智清見偷聽不成,隻好原路返迴,打算以後有機會在向方丈打聽,剛走到院門口,卻見惠齋師叔提著一壺冒熱氣的開水,正低頭往院子裏走來。


    “師叔,你這是送啥去?”智清搶先跟惠齋打了招唿。


    “噢,是智清啊,我是去給師父送開水去,師父要請曹縣令喝茶,必須要滾燙的開水才行,這不,我剛把水燒開,就給他老人家送來了!”


    “噢,原來是送開水啊,這事不勞您了,交給我就行了,我給長老送去!”說著就伸手把長柄銅壺給接了過來。


    惠齋知道智清平時乖巧懂事,且做事一向穩妥,便笑道:“還是智清懂事啊,知道幫師叔幹點活,得了,這壺水就勞煩你給師父送去吧!”說罷將銅壺遞給了智清。


    智清提了銅壺,快步向長老的禪堂走去,在進門的時候卻輕輕地放慢了腳步,探著耳朵聽著房間裏的談話。


    “有勞曹大人親自出馬,替本寺解了這圍困之危!”老方丈依然還在跟曹縣令客氣。


    “大師不必客氣,咱們也都是老朋友了,不需要這些客套。想當年,曹某也隻不過是江都縣衙裏的一個九品小吏,正是因為當年山下的那件案子,才能有了今天。”智清聽得出,這正是曹縣令說話的口氣。智清稍稍停下了腳步,又聽曹縣令長歎一聲,言道:“唉!雖說那件事已經過去了十六年了,可每每迴想起此事,我這心裏…還是充滿著內疚!”


    “善哉善哉,苦海無邊,迴頭是岸!”廣空長老迴應道。


    “長老有所不知,家母在世之時,也是時常吃齋念佛的,她老人家常勸我積德行善,以求老小平安。誰知我與吾妻婚後十年竟未育有兒女,家母臨終之時,最大的遺憾就是沒有看到曹氏後繼有人。曹某自思,定是因為我十六年前做的孽事,惹怒了上天,才落得個無後的下場,於是才帶著夫人來寺中燒香許願。並且每逢初一十五,我府上無論主仆一律吃齋,在縣衙坐堂之時,也都是秉公執法,想來佛祖也是賞罰分明,五年前賜給了我一個兒子,這真是佛法無邊,善惡有報啊!”


    曹縣令可以算是一個虔誠的佛教徒了,他在這裏現身說法,講著這些年的經曆,來證明自己在不斷的積德行善,可是智清對這些沒有什麽興趣,他所聽到的,也是最感興趣的,就是曹友道十六年前辦過的那件案子。從曹縣令的口中,智清了解到曹縣令原本是縣衙裏的一個小吏,是因為十六年前的辦案有功才被提拔上了縣令,並且從曹縣令略帶懺悔的語氣中可以聽出,他對十六年的案子充滿著內疚,這麽多年一直處在深深的自責之中。這讓智清一下子來了興趣。


    曹縣令十六年前到底辦了一件什麽案子?為什麽恰好是十六年前呢?這案子跟自己的身世是不是有什麽關聯?智清腦子裏充滿了疑問,隻躲在經幡後麵繼續偷聽。


    “阿彌陀佛,曹大人不必太過內疚,你每年清明都到山後祭掃那九座荒塚,還為他們抄了百遍的《地藏經》,想來那些屈死的冤魂,也早已得到超度了。”說這話的是智清的師父惠明。


    智清這才明白,原來自己的師父不是陪曹友道遊山玩水去了,而是陪他去了山後掃墓。這就更令智清感到奇怪了,曹友道為何每年都要到山後去掃墓?那九座荒塚又是埋的何人?還有就是,縣太爺去掃墓,為何又是偷偷摸摸不敢聲張?


    正當智清聽得興起之時,卻聞聽裏麵廣空長老對惠明師父言道:“惠明啊,你去看看你惠齋師弟來了沒有,老衲讓他燒一壺開水來與曹施主泡茶,他怎麽還沒過來?!”


    “是,弟子這就去催!”惠明應了一句,轉身就要出內室來。


    “來啦,來啦,開水來了!”智清一邊叫嚷著一邊提著開水往內室走來,裝出一副急匆匆的樣子。“師父,開水已經燒好了,可以泡茶了!”


    “智清?怎麽是你?!”對於智清的突然出現,老方丈和惠明都感到一臉的吃驚。


    “是弟子在院子外麵遇到了惠齋師叔,就替他把水給送來了!”智清嘿嘿一笑,擺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說著就上桌前打開茶壺茶碗,給老方丈和曹縣令各自泡了一壺新茶。


    “這位小師父是誰?有勞你來給我們送水了!”曹縣令待人倒是一臉和氣。


    “貧僧法號智清,是惠明師父的徒弟!”其實智清見過曹縣令多次,這曹縣令卻不記得自己,也隻因為這寺裏的小和尚們太多,各個剃著光頭,且都是些長身體的孩子,即便曹縣令經常光顧,但也分不清這些小和尚們到底誰是誰。


    “哦,原來是惠明師父的高徒啊。小師父,你幾年多大了,家是哪裏人,在這山裏修行幾年了?”曹縣令對智清倒是饒有興趣,笑眯眯地問這問那。


    “小僧今年……”


    “他今年十八歲了,是山下藥王村的人,入寺修行也有六七年了!”


    還沒等智清開口,惠明師父便搶先迴答了縣太爺的提問,並且所言之內容,盡是編造的謊話,這讓智清一下子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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