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子話畢,元荔也沒再說些什麽,她收拾了碗筷,迴到自己的房間。

    醒來時,她聽見了屠蒙的敲門聲。

    元荔出了門,和屠蒙一同去往野果林。

    山路並不十分好走,元荔卻大跨步往前走。

    在她身後的屠蒙快走幾步便跟上了她。

    他與她並排走著,沉沉道:“天還沒黑,很著急嗎?”

    元荔一時之間不知如何迴答,她隻是想快些摘野果迴去。

    很快,他們便到達了野果林。

    兩人都拿著籃子,把摘下的野果放置裏麵。

    由於上次天氣惡劣,風把林子裏的大多野果都刮掉了。

    有的野果甚至已經爛掉,汁水噴濺了一地。

    幾十隻蒼蠅圍攏在上麵吃爛掉的果肉。

    樹上的野果基本都熟透了,之前她和鸚鵡來的時候樹上有些野果還是青色的,咬下去也是泛著苦澀,並沒完全成熟。

    有些野果長在樹枝比較高處。

    元荔哪怕是點了腳尖,也觸碰不到。

    對於夠不到的那些,屠蒙會主動去摘下。

    沉默片刻後,屠蒙忽然問:

    “元荔。那天我發熱的時候,你是不是一直陪著我?”

    “大概在看你吃完藥和飯之後,我就走了。”元荔如實答說。

    “我那時候神誌有些不清,疼得厲害,有說些什麽話嗎?”

    元荔不知道他話裏話外什麽意思,她迴想著那時的一幕幕。

    她根本忘了他說過什麽話,隻記得他好像在床上喊了自己的名字。

    “後來……我有說什麽?”屠蒙繼續問她。

    “沒有了,你沒再說什麽。”

    屠蒙忽然有些懊悔,他以為自己已經一些不該說的話吐露了出來。

    他一直定定的看著元荔,卻不知如何開口。

    元荔則是一直認真的摘著野果,摘野果之前,她會去嗅野果的味道。

    有時候外表看著完好,裏麵的芯卻是壞的,味道會發出帶點點苦的甜澀感,那些是已經不能吃的了。

    兩人有好一陣沒有說話,氣氛變得有些沉寂。

    腳底很滑,元荔時不時會踩到那些爛掉的野果,所以在每次采摘時,都會注意些腳下,以防滑倒。

    半晌,屠蒙忽然緩緩開口,道:“元荔……”

    啪嗒一聲似乎有什麽東西砸了過來,元荔飛快地躲避。

    腳下的步子一亂,差點兒踩到野果滑倒,她抬了眼才發現是樹上較高的一隻野果,搖搖欲墜地朝自己砸來。

    砸向她的一瞬,屠蒙邁步奔去,胳膊擋了一下即將墜落的野果。

    最終野果並未落到她的頭上。

    “速度不快點,你就會被砸到!”屠蒙言語裏滿是擔憂。

    元荔看了眼滾落在地上的那顆野果,心想好險!

    畢竟野果栽落下來,會產生加速度,要是正中腦門就不好了。

    本來自己就不怎麽聰明,再給砸傻了。

    “你還真是叫人擔心啊!”屠蒙說道。

    “知道了,以後我會注意的。”元荔如是說。

    不一會兒,他們把籃筐裏裝滿了野果。

    屠蒙吞吐了半天,她挎了籃子準備離開野果林時,才叫住了她,道:“元荔。”

    看著他分外嚴肅的表情,元荔有些慌張。

    他眼神認真地望著她,壓低了嗓音,道:“沒什麽……”

    元荔完全處於一種懵圈的狀態。

    腦子裏的反應都是,他到底想說什麽?

    “我其實……心悅於你。”

    對此,元荔徹底愣在原地,遲遲沒有挪動步子,直到見著屠蒙已經漸漸走遠,她才匆忙倒著步子趕上去。

    這樣的感覺有點恍然,像做夢似的。

    更準確的來說,元荔不大願意相信。

    雖然她之前在腦海裏會有一瞬這樣的想法。

    但這個想法最終被她否定。

    在不能下山之前,元荔隻想自己可以在寨子裏有一個安身之所,就是做飯捕魚過著閑適的生活便罷了,不會想別的。

    她第一次覺得,走迴寨子的路好漫長。

    屠蒙似乎是察覺到她走的太慢,轉身將她挎在身側的籃子奪過,放在自己身側。

    他們一時之間無話,一陣沉默後,元荔開口說道:“明天大概幾時?我們會下山呢?”

    “辰時我們就走。”

    “哦。”

    繼續了一陣難捱的靜默後,屠蒙再次沉聲:“我居然為了一時的恩仇想下手殺你……或許在你眼裏,我就是個

    混蛋!”

    “這是我這輩子做過最可笑的事情。”

    說著,屠蒙把腰間的尖刀拿出,遞給元荔。

    “這把刀是父親在世時給我留下唯一的遺物。”

    元荔拿過這把刀,刀口已經有些生了鏽,而屠蒙的意思,則是希望她做出什麽。

    “如果這種方式可以讓你消解對我的怨。”

    屠蒙停駐了步伐,靜靜等待她動手。

    元荔知道他的意思,她手裏抓著刀柄,刀尖衝向他。

    一刀刺進了屠蒙的胸口,刀口刺進的一瞬,她顫抖的手放開……

    胸口處隻是清淺的皮外傷,可已經往外汩汩湧著血,漸漸浸染了衣衫……

    似乎越是小的傷口越痛。

    屠蒙悶哼出聲。

    經過了長時間的接觸生活,她到底也不願意真的的狠下心,將刀深深的紮進他胸口。

    這一刀刺了屠蒙,他卻覺得心裏很是痛快。

    她應該,解怨了吧??

    把事情全都說清楚了也好過話憋在心裏一直,憋著的感覺真叫他難受至極。

    屠蒙也希望元荔能把之前的隔閡消解掉,於是他有些欣然的綻開了笑意。

    把刀重新插迴他腰間的刀鞘,而屠盟捂著胸口感到些許疼痛。

    “你能感覺到這份痛嗎?”元荔問他。

    記得,他的刀曾落下她的脖頸時,她的那份疼痛,已是無法言說。

    “沒錯,我一直想和你感同身受,雖然這份感受並沒有那麽深。”屠蒙是笑著說的。

    “可你現在不打算拿布條幫我簡易的包紮一下?”

    “到了寨子裏,我會幫你包紮的。”元荔頓了頓,說。

    “你現在心裏還有怨氣嗎?對我的怨。”

    元荔並沒迴答他,她知道自己心裏的怨不是那麽輕易便能消解掉的。

    像是害怕他的傷口再次流血,元荔準備拿過兩個籃子,可屠蒙卻拿過了一隻籃子,放置在自己的胸膛前,遮住了傷口。

    這樣不會被寨子裏的人發現。

    進到寨子裏,元荔走到鸚鵡之前帶她去過的裝有藥的房間,拿了紗布走至屠蒙屋子裏。

    屠蒙的衣裳漸漸褪下,胸口的傷口露出,元荔看到,他背上的傷疤已經結了痂。

    此刻,屠蒙

    感到胸口的疼比起之前後背的傷,疼了幾倍不止。

    將他的衣裳換下來,元荔拿紗布在他的胸□□疊裹了幾層,傷口並不深,塗抹上藥再裹上紗布,血便不再湧出。

    “我沒想刺你那麽深的。”元荔說。

    他隻淺笑兩聲,沒答話。

    包紮完,元荔將他的衣裳送去洗,包括昨天的床單之類。

    阿嬤忙著兒子的婚事,並沒來寨子。

    元荔一個人走出寨子,到溪邊去。

    阿嬤和她說過怎樣將衣裳洗幹淨,她就抱著衣籃過去。

    將衣裳放置在洗衣石上,拿搗衣杵用力地把並不潔淨的沾帶著血汙之處衝洗下來。

    洗幹淨再擰幹,晾曬在溪邊的一處。

    屠蒙殺死她,終究還是成了元荔心中的刺。

    這根刺隻是向外拔出了一部分,並沒完全拔出。

    元荔說不出此刻的心境,像是他拿起刀來砍她的衝動,她也衝動了一瞬。

    屠蒙應該不會想到自己真的會動手吧!元荔心裏麵想。

    晾曬完衣裳後,她應該迴房歇一歇了。

    她從來沒這麽累過,累心又累身。

    腦子裏屠蒙對她說的話不斷循環,沒停止過。

    迴到房間裏,元荔才發現壽喜居然也在。

    壽喜並沒待在它的窩裏,反倒是在她開門時。

    鑽進了她的屋子裏。

    她蹲下身,看著壽喜,說道:“你怎麽來了啊?”

    壽喜向她趴了過去,半撒嬌似的,將圓滾腦袋蹭著她的胳膊。

    她感到心情好了許多。

    等到明天下山,她可以去街市瞧瞧,也可以到處逛了。

    街市的小吃應該有很多吧!

    在寨子裏做活,她和鸚鵡一樣,都是會一個月領些錢的,不過一直沒找到地方花。

    可元荔忽然想到,明天要和屠蒙一同前往東家莊……

    心頭升起一絲尷尬。

    待夜幕四合,元荔沉沉睡下了。

    第二天天一亮,她換上了早就挑選過的月白色衣裳。

    這幾天控製了飲食量,所以小肚子倒是已經減下去了不少。

    隻是她不怎麽會挽頭發的,隨意向後一紮。

    鬆鬆散散的,雙鬢留了

    些碎發,帶了一絲淩亂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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