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來想去,她還是覺得好好地在這裏待著。

    怎麽說呢!順其自然吧!

    現在她必須要忘記餓的痛苦。

    忘記痛苦的方式便是睡覺。

    於是她開始在雜物堆裏麵找有沒有可以用的東西。

    找了幾圈,沒發現什麽可用的。

    唯一可用的隻有覆蓋在雜物堆上的一大塊厚布料。

    別的倒是沒什麽,灰塵卻不是一般的多。

    元荔默默在心裏感慨,感到自己實在悲苦極了……

    她將布料揭開後,浮灰瞬間揚得很高。

    元荔隻好一邊捏著布料的邊角處,一邊掩住口鼻,生怕灰嗆進自己的鼻腔裏。

    她猛力地將它甩了幾下,表麵的灰算是甩掉了些,接著她把這塊布疊成了兩層,將裏麵沒那麽多灰的一麵翻出來,鋪在地上。

    這樣躺在上麵,如果冷的時候,便把疊住的一層拉開,蓋在身上即可。

    一番折騰後,元荔隻想說:累了,毀滅吧……

    她故意把“床”鋪得遠遠的,生怕再從門縫裏聞到食物的香味。

    側過身躺,望著外麵月色如水,她有些乏了。

    沒過多久,元荔便漸漸地闔上了眼皮。

    夥房處,良子和鸚鵡繼續烤肉。

    良子拿起一根穿好的肉串,表麵撒上了一層孜然粉和辣椒粉,他愛吃辣子,所以放得很多。

    整個肉串都變成了紅色,才吞進口中。

    一咬,鮮肉的嫩汁瞬間迸發出來,濃烈的香味加之酒香,簡直一絕。

    剛剛屠蒙來過,他吃完便離開,迴了房間。

    此刻,鸚鵡還在幫自家兄弟們烤著買來的肉和一些時蔬。

    良子飯量大,感覺還沒吃太飽,吃完一個時蔬串後,才道:“最後一串,我也吃不下了。”

    鸚鵡開始燒烤還行,可隨著炭火的煙漸漸上躥,旁的不說,飄來的煙縈繞到臉上,實在熏眼睛。

    索性他先坐下不烤,隻開始喝起酒來。

    他拿了大碗,把酒倒上。

    良子瞧鸚鵡眼睛熏得已經眯成了一條縫,也不好說他,隻是笑笑。

    見鸚鵡隻倒了半碗酒,良子勸道:“哎!酒不倒滿怎麽行?”

    “不喝了,雖說是桂花酒,卻也上頭啊!”

    鸚鵡的酒量可是這裏麵酒量最差的,所以也不喝多,省得出些醜態惹得旁人笑話。

    鸚鵡說罷,看了眼良子,湊近他:“今兒個那事怎麽弄了?咬了阿剛那女的,被處置了?”

    良子迴道:“原本是要處置的。”

    鸚鵡心裏有些疑惑,欲開口又有點不知從何說起,半晌才緩緩道:“究竟是怎麽一迴事?”

    聽他說完,良子又呷了一口酒,嘖了下嘴巴。

    思忖了一陣,他忽然轉了話題道:“鸚鵡,你是十年前來的吧?”

    鸚鵡粗略在腦海裏計算了下,說道:“差不多。”

    “你可知咱們老大以前的事?”良子問他。

    鸚鵡平日裏隻管做飯,良子是屠蒙最信賴的,許多事他怎麽知道。

    趁著酒勁,良子覺得這事情說了也並沒什麽,於是便繼續道:“前寨主死了也有好些年了。他當年被官兵所追,山寨裏隻剩下我和老大,他便帶著我們逃至山下。”

    鸚鵡聽得認真,表情隨著他的言語都變得漸漸凝重。

    “路途中,我和他們分開了,後來前寨主被官兵抓住帶走,而老大逃了。”

    鸚鵡知曉前任山寨寨主是現在老大的父親,被抓走後,他被官府定了罪,再沒迴來。

    前寨主為了保護自己的兒子,主動給他讓出一條生路,盡管屠蒙當初再不情願,卻也不敢辜負父親的一片苦心。

    “後來呢?”鸚鵡接著問道。

    “後來……老大被人救了,救他的便是今天早晨來的那位婦人。”

    良子所指正是書中元府的大夫人良慧。

    救屠蒙時,良慧並不知道他是山匪之子,後來才知曉。

    這點在書中隻提了一句,並無過多筆墨書寫。

    良慧本不想再與山匪有所瓜葛,可畢竟她是屠蒙的救命恩人,於是便想著她提的任何要求,他都不會不同意。

    鸚鵡繼續聽他講,心裏已經有些許恍然。

    鸚鵡又問他後續如何,良子便道:“不想那元府夫人瞧著麵善,提的要求卻是殺人作為報恩。”

    “誰?今天你們帶迴來那女的?”鸚鵡感到心頭一絲驚異。

    “她是什麽人?為何元府的人要我們殺她?”鸚鵡思索時忍不住用手捋著嘴邊長出來的一圈淡青色胡茬。

    “她怎麽

    肯說身份!我瞧著那女的衣著也算不錯,應該是個千金之類,誰知道呢?”良子湊近鸚鵡,大喇喇道。

    “不過今天我聽她話裏話外的意思,她叫我們殺的女子並非善類。”

    至於殺不殺的,和他們的關係並不大,全憑屠蒙決定。

    隻沒想到帶迴來的女子性子潑辣,準備溜下山,還嘴裏嚷嚷著必定報官端了他們一窩匪巢,良子的意思是趕快把她解決了最好。

    “三天時日,沒水沒食物,估計是活不了了。”言畢,良子又端了酒碗,直灌入嘴裏,咕嘟一下便暖暖的流進胃裏。

    真是暢快!

    兩人說完,又準備開始喝酒劃拳。

    鸚鵡果真酒量差,僅喝一碗,雙頰已透著一片緋紅。

    腦袋已經有些暈乎乎的,不一會兒又忍不住打了個飽嗝。

    他揉了揉肚子,緩解腹部的脹氣。

    良子聞到味道,不禁調侃。

    說鸚鵡打嗝都打出了一股酒裏的桂花香味。

    不說不打緊,說完可叫鸚鵡顴骨上揚,直憨憨樂了起來。

    酒足飯飽,已經有不少人離開夥房,迴到房裏。

    隻剩兩三人還待在夥房。

    直到後半夜了,幾個人才醉著一張紅臉,半歪斜著身子晃晃悠悠地從夥房離開……

    墨色淋漓的天色,綴掛一輪彎月。

    十月的天已經生了些寒意。

    冷風如刀,半夜勢頭更猛,風勢絲毫不減,吹進屋溜的縫隙,獵獵作響。

    元荔用厚布做成的被子遮擋部分冷風,卻阻擋不住涼意的猛烈來襲。

    嗚嗚的風聲吹在她身上。

    她把“被子”裹得更緊,腦袋還是得露出來。

    縱使拍打了布麵上的浮灰,可上麵緊緊粘附著的並不掉落,灰的味道依舊會鑽進鼻腔。

    怎麽還能睡得著?

    她隻好睜開眼眸,被子裏的雙手暖了暖臉頰沁入的冰冷。

    吱吱!吱——

    不知何處傳來的聲響,她一個激靈坐直身子,聽著聲音來源。

    身陷黑暗,她根本看不到,隻好循著聲音,仔細側耳傾聽。

    聽了不久,元荔才發覺聲音來源應在她的頭頂。

    頭頂?會有什麽東西?

    漸漸地,頭頂

    的叫聲逐漸減弱,聲音又轉到房間一側的雜物堆裏。

    沉下心來,此刻,她必須保持冷靜。

    什麽大風大浪的沒見過,她還怕這個?

    然而,行動出賣了她。

    她把身上的“被子”牢牢裹卷在身上,裹得不留一絲縫隙,才敢朝門口一點點挪蹭過去。

    身體挪的時候需很慢,四肢也得協調配合,一般是手肘先發力,貼地向前。

    雖不知是什麽發出的叫聲,元荔心裏卻生了不好的預感。

    直覺指引她,靠牆的角落是安全之處。

    元荔這時的耳朵已變得非常靈敏。

    人總是對畏怯的東西持有最大注意力,哪怕是一點風吹草動,都能盡快反應。

    可這次,元荔判斷錯了。

    當她即將挪動至牆角旁,卻感到身旁掀了一陣風,似乎有什麽東西蹭著她的身體,溜了過去。

    害怕之時,已經有東西堪堪劃過她的指尖。

    是一條尾巴,一條很長的帶毛尾巴……

    她根本沒辦法形容那是一種什麽感覺,觸及後,隻感到心裏發毛,一陣惡心。

    不是別的,是一隻老鼠的尾巴。

    呀唿!元荔扯開身下顫裹的布,一個彈身飛跑出去,心跳急速跳動。

    雖說不難想到,這間舊屋會有老鼠,可再一想,需和這隻老鼠待三日……

    她便整個人都不好了。

    元荔盡量跑得距離它遠些。

    因為她已經感到黑暗裏,那隻碩大的老鼠似乎已經許久沒有吃食。

    它死死盯住自己,眼睛還泛著白光的可怖模樣。

    元荔強烈壓製自己的恐懼,她還得休息,不能被一隻老鼠嚇退。

    片刻後,元荔已經沒有聽見老鼠的動靜,心道應是離開了,於是重新迴到屋門的附近。

    吱——吱——

    此刻它的聲調竟與剛才不同……

    而散亂肮髒的雜物堆裏,又有了怪異的動響。

    難道房裏並不止一隻老鼠?

    這個猜測令她心裏一陣冷寒,若是上百上千隻,倒也能與她作伴了。

    元荔在心中苦笑。

    發現房裏有老鼠時,元荔開始四處亂跑,耗費了她不少體力。

    於是她重新鋪了“

    被子”躺下,身體依舊是緊緊裹著厚布。

    睡不著的時候,元荔想到可以有人會用數羊的方式。

    元荔的方式不大相同。

    她聽著房間老鼠的叫聲,竟開始數起了老鼠。

    一隻老鼠,兩隻老鼠,三隻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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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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