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一會兒,方家的電話就打進來了,命令她趕緊去醫院看方悅城。


    喬以嫿把手機放開,繼續吃東西。


    放在以前,方悅城咳嗽一聲,她都會很擔心。那時愛情還在她心裏,掙紮著要開出小花。現在,她和方悅城之間隻剩下冰涼的絕望,灰燼的過往。


    哢嚓……


    門開了。


    “厲先生。”女服務生飛快地放下手裏的東西,雙手輕握,彎腰行禮。


    喬以嫿的心跳,撲通撲通地狂加速!熱汗從背上密密地滲出。


    他居然迴來了!


    “好吃嗎?”低醇的聲音讓喬以嫿想到春天晚上的月光,溫柔拂過耳邊。


    她強行鎮定,慢慢起身,轉身看向他。


    還是那身暗藍色的西裝,個子這麽高……她抬頭看向他的臉。輪廓冷硬,鼻梁高挺,眼睛藏山隱海,不見半點情緒。這形象,和他溫柔的聲音一點都不相符!


    “你姓厲?”喬以嫿很不禮貌地問他。


    他唇角輕勾,抬手解開西裝衣扣,慢吞吞地脫下來,遞給了女服務生。


    “都下去。”


    女服務生幫他掛好衣服,沏好茶,腳步輕軟地離開房間。


    喬以嫿命令自己不許低頭,不要膽怯,更不要想逃。這件事一點要解決,這男人不是她要的那種人,尤其是在和方悅城關係未能解決好的前提下,絕對不可以讓自己陷進泥淖裏,落到和媽媽一樣不堪的名聲。


    喬以嫿,非常看重名聲和別人的尊重,這是她這二十四年來不曾擁有過的東西。


    私生女這頂帽子壓得她透不過氣來。


    “吃得不多。”他走過來了,手指在桌沿上輕敲兩下,轉頭看向她,唇角依然揚著,“怎麽,害怕?”


    “你叫什麽?”喬以嫿抿抿唇,繼續問道。


    他低笑出聲,拖開椅子坐下,雙手撐在下巴上,久久地凝視著她。這眼神,就像獵人在看一隻小羊羔。


    “我在問你問題。”喬以嫿有些撐不下去了。


    這人氣場太強大,強到她無法與他匹敵。


    “厲瑾之。喬以嫿,坐吧。”他挑了挑眉,手指指向她身後。


    喬以嫿慢慢地坐下去,心跳依然快到像密集的鼓點,連帶著耳朵裏都在嗡嗡地響。


    他是厲瑾之!


    安東誰人不知厲瑾之。


    喬以嫿十八歲的時候,股市有一波毀滅性的動蕩,連蘇家和方家都受到了波及,損失慘重。厲瑾之就是這一年出來的,一個月時間,從股市狂卷二十七億的資金。


    就在眾人猜測他是哪個名門之後時,又傳出消息,他父親是華裔,名震東南亞的武器商,至今還沒有抓到。為了保存他的安全,他父親早年與妻子離婚,送他去國外念書。這人天賦智商極高,拿到了化學和經濟學雙博士學位。


    現在,他年紀應該在三十歲上下?


    他確實每年隻出現一兩個月,看中的項目一定會拿到手。卷一筆錢就走,弄得商圈裏的人對他又氣又恨。


    她怎麽惹上他了?


    厲瑾之眼中的笑漸漸沉底,端起麵前的茶杯,輕輕晃了晃,沉聲說道:“和我出軌的感覺怎麽樣,刺激嗎?”


    簡直太刺激了!


    誰想和他扯上關係啊?誰不怕被他悄無聲息的弄死啊?


    “嗯,晚上想吃什麽?去遊船上?”厲瑾之抿了口茶,視線迴到她的臉上,“黑眼圈挺重的,我帶你去放鬆下。”


    “厲先生,我們沒那麽熟。昨晚的事,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厲瑾之笑笑,抱起雙臂,淡淡地說道:“我以為,你想繼續和我出軌。”


    喬以嫿被他看得心裏有些發慌,匆匆起身,逃一樣地往外跑,“厲先生想多了,這件事到此為止。至於是誰拍的視頻,我相信你會弄清楚的。沒人敢在厲先生頭上動土。還有,別動不動弄出車禍來嚇人。”


    她是一邊說一邊往大門前逃的,背上一層的汗,把衣服都黏在背上了。


    砰地一聲關上門後,她才發現腿在發軟。


    好死不死的,她怎麽和厲瑾之扯上關係了。這是她招惹不起的男人,是把能燒毀一切的烈焰。


    房間裏。


    厲瑾之雙手撐在下巴上,沉靜地看著緊閉的門,烏幽幽的雙瞳裏仿佛有火焰在漸漸燃起。


    “喬以嫿。”他唇角勾了勾,慢吞吞地念出她的名字。


    喬以嫿拖著發軟的腿迴到房間,父親蘇越的電話又打進來了。


    “悅城出車禍了,怎麽迴事?”


    “不知道,不清楚。”她小聲說道。


    “他是陪你去的?你們兩個現在……”


    “他來見他的小情人。”喬以嫿打斷了蘇越的話。


    她以前從來不這樣,都是安靜地等蘇越說完。果然,蘇越的語氣就變了。


    “你是怎麽迴事,四年了,還沒能把自己老公的心給抓迴來。你若有你媽媽一半……”


    “爸,我先掛了。”喬以嫿聽不下去,直接掛斷了電話。


    這在以前,也不可能發生。喬以嫿和蘇越的關係不冷不淡,但蘇越又確實保證了她和媽媽這些年的生活。談不上噓寒問暖,也沒拋棄媽媽。有兩迴喬以嫿去看媽媽,還看到蘇越坐在病床邊,溫柔地去撫摸媽媽的臉,眼睛紅通通的。


    她覺得,蘇越和媽媽之間還是有感情的。不然也不會願意費時費力費錢地留著一個植物人。


    有錢人也不見得就沒有真愛情,隻是喬以嫿沒遇上而已。就像蘇越說的,她沒有媽媽那樣的本事。印象中,媽媽嫵媚溫柔,善解人意,爸爸那時候確實常年呆在媽媽這邊。


    她有時候還想,若她是個兒子,可能情況更不一樣了吧。蘇家人未必容得下她。就算是女孩子,到現在為止她的姓都沒有改過來,一直跟著媽媽姓。這也是別人嘲笑她的理由之一。


    叮……


    電話又進來了,還是蘇越。


    “翅膀硬了,敢掛爸爸的電話。”他語氣含怒,劈頭蓋腦就是一頓訓。


    蘇以嫿把手機放開,等他發完火。他既然再打過來,肯定是有事要說。


    “等下會有人過去找你,你聽他安排,別任性。”


    “爸,直接說吧。”她揉了揉眉心,疲憊地說道:“什麽事?”


    “讓你聽安排,問這麽多幹什麽。”


    蘇越把電話掛斷了。


    喬以嫿悶悶地往後倒,雙眼無神地看著天花板上的星空燈。


    沒有人疼愛,沒有人關心的人生,真的好孤單啊……


    這些年,扣著私生女的名聲,連朋友都交不到。


    她上的是貴族學校,學校裏基本上都是豪門貴族的子女,誰願意和一個私生女交朋友,都怕人恥笑。連追求她的男生都沒有,覺得掉價。更多的是想占她便宜,想白睡她的那種……


    叮咚……


    門鈴響了。


    她楞了一下,蘇越安排的人這麽快就到了?


    過去打開門,外麵果然站著父親的女秘書,安和初。這是一個年近四十的女人,性格敦厚老實,深得蘇家人的信任,上上下下都挺喜歡她的。


    “以嫿。”安和初拖著箱子進來了,拉著她的手,小聲說道:“你爸讓我過來陪陪你。”


    “有什麽事啊?”喬以嫿不解地看著她。


    “有點事要辦,方悅城傷不要緊吧,你去看了嗎?”


    “沒去,不想去。”喬以嫿擰眉。難道是蘇越看到了視頻所以派安和初過來的?那他剛剛就會在電話裏大發雷霆,不會輕易放過她。


    “我問問。”安和初立刻打通了方悅城秘書的電話,打聽完了,小聲說:“傷不重,頭撞傷了,縫了七針,胳膊上劃開了,縫了十一針。還好。”


    有沒有撞蠢呢?若是撞蠢,蠢到不記得他外麵的小心肝,以後好好聽她的話,不給她氣受,那樣就好了。不在乎他是不是愛她,她這輩子也不強求愛情了。


    安和初又打了兩個電話,轉頭看向喬以嫿,“晚上和我去吃飯吧。”


    “嗯。”喬以嫿想了想,輕輕點頭。


    “我先去自己的房間。”安和初搖了搖她的手,小聲說:“打扮漂亮一點,別浪費青春。就算不給方悅城看,自己看著也高興。”


    喬以嫿笑笑,送她出去。安和初性子就是這樣,特別溫和,懂得關心人。這也是整個蘇家,對她最溫和的人了。


    晚上。


    喬以嫿聽從安和初的建議,輕描脂粉,換下沉悶的套裝,穿了一身米色長裙,和她一起去吃飯。


    剛剛坐下,喬以嫿就有些生氣。


    方悅城來了。腦袋腫著,綁著白紗布,鼓著眼睛,氣咻咻地瞪她。


    “夫妻兩個哪有不吵架的,就算要散,也要好合好散。”安如初拖開椅子,摁著喬以嫿坐下。


    蘇越派安和初過來,是為了當說客,讓夫妻兩個緩和關係?


    蘇越該有多閑?怎麽突然關心起她的婚姻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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