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蘭的一顆心瞬間提了起來,江月依握住她的手,安撫地看了她一眼。

    老太太看祈蘭一臉恐慌,立刻拉下了臉。

    “怎麽,嫁給我孫兒還委屈了你不成?!”

    說著摸了摸那少年的腦袋,自豪道:

    “我孫兒自幼聰慧伶俐,將來可以要考狀元當大官的!若不是念及你父親的舊請,我還看不上你這個沒教養的黃毛丫頭!”

    她的大兒媳婦也在一旁洋洋得意道:

    “我兒七歲就中了舉人,就連官老爺見到他都得禮讓三分,你們最好小心伺候著我們,以後說不定還要求著嫁給我兒呢!”

    江月依聽完,心中隻覺好笑。

    這就是哪裏來得井底之蛙,這般不知天高地厚。

    一開始她聽到兩個婦人的說話,便覺得他們應當是為了金銀而來,她也不缺這些,權當破財消災了。

    沒想到他們拿了銀子之後,打算在府裏住下不說,竟然還要讓祈蘭嫁給什麽表哥?

    江月依原本不願和這些人撕破臉皮,但對方再三出言羞辱,這般肆無忌憚,她可不是泥捏的。

    清了清嗓子,正要開口,祈允的身影出現在大廳外麵,正要這邊趕來。

    江月依眼睛一亮,朗聲道:

    “夫君迴來了,”

    “嗯。”

    祈允耳朵一麻,差點就崴了腳,一本正經走到江月依身旁,麵向老太太他們幾個,嗓音微沉。

    “姑祖母今日過來,可有要事,”

    老太太上次見到祈允還是祈老夫人去世的時候,那時祈允才十幾歲。如今幾年不見,祈允長得高大威猛,壓倒性的氣場令人忍不住發虛。

    雖然祈老將軍在世時早就與祖宅的親戚不再來往,並且在府裏修了新的祠堂。

    但祖宅那邊的人聽聞了祈家就剩三個孩子,立馬打起了祈家家產的注意,一群人趕來京城,要瓜分家產,還要讓祈蘭給祈老太太的孫兒當童養媳。

    當時祈允一個人扛了一把刀站在府門口,眼中是赤紅的殺意。

    “吾就算與爾等同歸於盡,也不會給你們一分一厘!”

    後來還是江王及時趕到,將祈老太等人趕迴了祖宅,當時江王並沒有下死手,隻是恐嚇了一翻,他們倒也安靜了這幾年。

    以至於祈老太認出祈允之後,瞬間就想到了當

    年的情景,下意識打了個冷顫。

    她,她明明是打聽清楚了今天祈允不在府裏,想著就兩個黃毛丫頭才上門來。

    “姑祖母說父親在世時允了阿蘭與表兄的親事,夫君可知有此事?”

    江月依是故意問出來的,她相信以祈允父親的性格,不太可能將自己的女兒允給從不來往的親戚。

    果然,祈允沉著臉,將手的刀重重往祈老太麵前的桌子上一放,祈老太臉上的肉都跟著抖了抖。

    “我從未聽父親提起過,姑祖母又是從哪聽來的胡話?”

    祈老太看了看麵前橫著的刀,咽了口唾沫,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大,大約是我記錯了吧。”

    “都是誤會,誤會。”

    這麽一說,她那孫子倒是先不樂意了,扯著祈老太的袖子,指著祈蘭就嚷嚷道:

    “孫兒就要娶她!”

    江月依將祈蘭拉到自己身後,擋下了那少年的目光。

    祈老太對自己的孫子自然是百般寵愛,眼下看了看祈允,小心翼翼地開口試探道:

    “阿允,再怎麽說咱們兩家也是親戚,阿蘭如今正好也沒定親,我孫兒自幼就喜歡阿蘭,若是能成一樁婚,豈不是喜上加喜?”

    祈蘭緊抿著唇,握著江月依的手不自覺用力。

    江月依吃痛,卻硬生生忍了下來,目光冷冷地看著祈老太。

    “我們家阿蘭尚且年幼,暫不考慮婚事。”

    祈老太再找不出理由,餘光忽然看到自己的外孫女,混濁的古銅色眸子立刻亮了起來,拉過那女子道:

    “阿,阿允,這是你表妹柔兒,你還記得嗎?你們幼時玩的可好了。”

    祈允微愣,祈老太身旁的少女抬頭看了他一眼,怯生生道:

    “表哥,”

    江月依:?

    祈允扭頭看了眼江月依,飛速地往後退了一步,握住江月依的另一隻手,撇清關係。

    “年幼之事,我早已忘了。”

    祈老太卻以為這是有戲,連忙來了勁,三下兩下就把兩個人小時候的事情添油加醋說了一番。

    “那年你父親帶著你迴祖宅,你那時隻有五六歲,柔兒剛學會走路,你們倆整日黏在一起,分都分不開。”

    說著,祈老太看了眼江月依,意有所指道:

    “要說青梅竹馬,阿允和柔兒才是認識最早的,要不是一些陳年舊事,哪裏輪得到旁人。”

    祈允剛要開口,江月依先他一步出聲,笑道:

    “姑祖母年紀大家記性倒是不錯,隻是祈允已經是本公主的駙馬,姑祖母再提舊事,豈不是讓柔兒表妹難堪?”

    於柔兒低著頭,恨不得找個洞鑽進去。

    祈老太當即不樂意了,嘟囔道:

    “成親了又如何,阿允也可以娶柔兒為平妻。”

    “我瞧著姑祖母這兩位孫子外孫女兒身體康健,不像是娶不到媳婦兒、嫁不出去的人,姑祖母為何一心要把兩位塞進我祈國公府?”

    江月依朗聲說完,祈老太一群人臉上頓時一陣青一陣白,尷尬至極。

    祈老太早在去年祈允得勝歸來之後就起了心思想把外孫女嫁給祈允,還寫了信給祈允,但祈允迴絕了,並表明自己身上已有婚約。

    祈老太一開始還不知道是誰,直到聖旨下來之後,大家都在傳祈將軍升了國公,要娶郡主了。

    祈老太心道就算做不了正妻,憑借他們親戚的身份,將柔兒娶進門做平妻也不錯。

    說白了,祈老太就是想把自己的孫子孫女跟祈允一家綁上,然後他們就能得道升天,可以過富太太的日子了。

    但是江月依直接將她的想法當眾戳破,堪比當眾給了她一個巴掌,正經人家哪有這麽上趕著把閨女送給人當小妾的。

    祈允適時出聲:

    “我此生唯有公主一位妻子,不會納妾。今日念在姑祖母是長輩,您對公主不敬一事就算過去。若姑祖母再對公主出言不遜,以下犯上,我也必將大義滅親,押送姑祖母至府衙有府丞處理。”

    祈允話說的極慢,就是為了讓眾人聽清楚。

    祈老太原本也就是個普通民婦,一聽說祈允要把她押去府衙,瞬間腿軟往地上一倒,身後的兒媳婦連忙攙扶起來。

    她聽了別人說江王府大勢已去,才敢對著江月依百般刁難,但完全沒想到祈允出手決絕。

    就在祈老太慌不擇路時,那位柔兒姑娘忽然朝江月依跪下。

    “公主,民女傾慕表哥多年,發誓非他不嫁。民女自知不敢與公主平起平坐,隻求公主網開一麵,讓柔兒給表哥做妾,柔兒隻求能陪在表哥身邊就好!”

    不等別人說話,她緊接著道:

    “民女路上也聽人說起江王府之事,如今公主已無娘家可依,表哥隻是尋常男子,娶妻納妾乃是倫常,民女嫁給表哥,也可讓公主贏得一聲稱讚。”

    江月依眼中閃過一抹詫異,她沒想到這姑娘想得還挺多。

    不過……

    “我為何要為了贏得一句稱讚就把駙馬拱手讓人?”

    於柔兒一愣,又聽到江月依含笑說道:

    “柔兒表妹剛來京城應當不知道吧,本公主當初為了嫁給夫君可是費了好一番功夫呢。”

    祈允和祈蘭緩緩打出了一個問號,兩人內心:難道不是兄長/自己費了很大的心思才把人娶進門嗎?

    這邊江月依還在跟於柔兒細說:

    “當初想嫁給夫君的人有好幾個呢,本公主十分擔心讓她們得逞了,於是一個被我遠嫁到了淮南,另外一個麽……墳頭草估計都有三尺高了呢。”

    江月依笑得極其無害,隻是那笑容在於柔眼裏,就像是一把血淋淋的匕首抵在自己的脖子上,嚇得她當場臉色慘白,連忙哭喊道:

    “民女錯了,民女萬不該肖想駙馬,公主饒命!”

    江月依抬頭,目光從祈老太身上慢慢轉了一圈,祈老太原本就發虛的腿忽然有了力氣,拽著大兒媳婦起身就往外跑,幾人落荒而逃。

    管家不知道要不要攔,江月依出聲道:

    “把他們請上馬車,安全送迴祖宅。”

    “是,大夫人。”

    處理完,江月依轉身看向祈允祈蘭,隻見兩人都在看著她,她歪了歪腦袋。

    “這是怎麽了?”

    祈蘭緩緩伸出大拇指,感歎道:“嫂嫂果真厲害,竟然直接把他們嚇跑了。”

    早知道能嚇跑,她早就放狗了好嗎!

    祈允也出聲揶揄道:

    “我竟不知公主為了嫁給我暗中做了這麽多事,甚是慚愧。”

    江月依沒好氣地看了祈允一眼,伸手就朝祈允耳朵擰過去。

    “我還沒問你呢,從哪冒出來的青梅竹馬,還小表妹?”

    “疼疼疼,公主輕點。”

    祈允如今慣會示弱賣乖,深知江月依吃他這套。

    “哼,再疼也忍著,好好給我解釋清楚你那個小、表、妹!”

    兩人就這麽鬧著迴院子了,祈蘭看著哥嫂的背影,眼底忍不住

    露出豔羨之意。

    想到江玥錦,她心中又浮起幾分擔憂。

    雖然兄長也跟她透了幾句,但世事無常,她心中還是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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