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數十日,科考開始的前一天,李楓借出去透氣的理由出了府。

    他特地進了一家成衣店,然後從後門換了身衣服出來,駕馬來到城外一處莊園。

    “咚咚咚,”

    吱呀一聲,門開之後出來一名身形佝僂的老人,她看了李楓一眼,聲音蒼老。

    “你找誰?”

    “請問您是杜大娘嗎?我受一位小姐的委托,將這些東西轉交給您。”

    “是江小姐讓你給的?我代我家小姐謝過她。”

    李楓拿出一個荷包遞了過去,那荷包是用針線封死的,他如果強行打開就會被發現。

    按照江欣雲的要求,他將這些東西給了那位老人家,之後左顧右盼沒發現人這才鬆了口氣離開。

    而那位所謂的杜大娘迴到院子之後拆開荷包,裏麵確有一些銀票,有兩張銀票粘在了一起,用小刀小心劃開之後,裏麵就是一個字條。

    看完之後她將紙條塞進細小的竹筒裏,綁在鴿子身上,然後放飛了鴿子。

    鴿子飛進皇宮,被一名侍衛抓住收了,收好竹筒後他走過角門與一名宮女擦肩而過。

    “娘娘,這是宮外遞進來的,她同意了。”

    皇後沒有去看,她正閉眼享受著宮女的按摩,神情舒緩。

    “本宮知道她是識時務的。”

    抬了抬手,宮女行禮退下,隻留她與嬤嬤。

    “娘娘,難道真的要讓咱們世子娶一個庶女嗎?”

    幾日前,皇後的人查到江欣雲被軟禁在江王府,但是卻始終查不到原因。皇後猜測目前正是拉攏江欣雲的好時機,但是經過上次江王妃的整頓,想要把消息傳到江欣雲身邊並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

    李楓身邊有一學童,自從進了江王府之後李楓一直扮演著克己守禮的讀書人,而他的學童就沒那麽多顧忌了,且他跟在李楓身邊多年,一直很討李楓喜愛,身上也有不少銀票,經常出沒各處的青樓賭坊。

    那學童給江欣雲遞過一次消息,但差點就被看管江欣雲的人發現,察覺到不對勁的他不肯再幫江欣雲傳遞消息出府,江欣雲無奈之下隻能找了李楓。

    皇後提出的條件是讓江欣雲嫁給燕鴻遠,要求則是江王必須投靠二皇子一派。

    江欣雲目前隻有這一條路可以走,否則她就隻能嫁給李楓,所以她同意了合作。

    不過……

    “本宮隻說會讓她嫁給鴻遠,她生母隻是一個普通宮女,怎配當燕國公夫人。”

    “娘娘的意思是……”

    “科考結束之後,宮裏會邀請眾人參加宴會,屆時我自有打算。”

    ……

    由於溫霽言和江王府走得越來越近,人群中不免出現了許多聲音。

    “你說這江王是不是打算將郡主許配給丞相大人啊?”

    “我覺得很有這個可能,你沒發現最近丞相下了朝都直接跟江王迴去王府了,然後一直待到日落才出來。”

    “丞相大人多才多藝又位高權重,長得貌比潘安,我看與郡主還是十分般配的。”

    “郎才女貌天生一對!”

    “誒我說,上次那個信誓旦旦說祈大將軍會迎娶郡主的人呢?我看他可以提前跑起來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們不知一輛馬車從他們身後傳過,車內是滿臉黢黑的祈允。

    “調頭,去江王府。”

    “是。”

    等馬車到了江王府,祈允剛從馬車下來,就看到溫霽言和江月依一前一後出來,談笑風生。

    “郡主就送到這吧,我就先迴去了。”

    “今日多謝溫大人耐心幫我兄長解答,他就是個愛鑽牛角尖的人,眼中隻有文章。”

    想到下午江玥錦的種種問題,江月依無奈地笑了笑,頗有些抱歉。

    溫霽言依舊一派溫潤,輕聲道:

    “世子性情純真,實屬難得。”

    說完,他頓了下,再開口時語氣中帶了些不經意的小心翼翼。

    “還有半月就是花燈節,郡主可願與我……”

    話還未說完,他看到江月依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順著目光迴頭,他看到了正往這邊過來的祈允。

    祈允沉著張臉上前,拱手道:

    “郡主,”

    臉色很臭,但是這聲音……為何感覺充滿了委屈?

    有溫霽言在這,江月依也不好做一些出格的事情,便認真還了祈允的禮。

    “祈將軍,今日怎麽有空過來?”

    祈允一聽這話,原本就黑的臉色更加一片漆黑。

    幾日不見,她就對我這麽客氣了?還問我怎麽有空過來,我要是再不過來

    ,這個姓溫的就要上位了!

    “我來看自己的未婚妻,”

    這話完全是沒過腦子,一股子衝動從心底直通嘴巴,張口就說出來了,說完耳廓就紅了半邊。

    一旁的溫霽言臉色淡了下來,

    “將軍這話還是要慎言,郡主並未許配人家,這麽說有損郡主閨譽。”

    哪怕換了任何一個人,祈允都有可能保持冷靜的思考,唯獨溫霽言,這個從小到大都跟他對著幹的人,現在還要搶他媳婦兒!這讓他怎麽能忍!

    張口正要懟迴去時,被江月依扯了一把袖子,看到她朝溫霽言行了一禮,道:

    “溫大人有所不知,我母妃與將軍的母親確實定下過口頭婚約,隻是我身體不好,母妃怕我耽誤了將軍,所以一直沒有對外宣稱。”

    “將軍他是個直性子,言語之間可能不懂措辭,還請溫大人多包含。”

    溫霽言的神情怔怔,常年帶笑的眼睛充滿著失落。

    他看著江月依牽著祈允衣袖的手,聽到她為祈允的各種維護,仿佛眼睛又變成了一場夢。

    他又一次來晚了嗎……

    對比溫霽言的失落,祈允那是目光可見地由陰轉晴,還用眼睛瞪著溫霽言,仿佛在說:看到了沒,她是站在我這邊的。

    然後還不忘溫聲對江月依說:

    “郡主以前隻是有些虛弱並不大礙,無論如何,我都不會違約。”

    江月依看著祈允仿佛三歲稚童般的得意,就差叉著腰對溫霽言做鬼臉了。

    在心中無奈扶額,還好溫霽言出聲告辭,她連忙拽著祈允就進了府。

    “說吧,你到底來幹嘛的?”

    “我,我就是來看看你。”

    祈允支支吾吾的,他總不能說是因為聽到別人說江月依和溫霽言郎才女貌他一怒之下就衝了過來,完全沒想過找個接口。

    “對了,最近怎麽跟溫霽言有來往?”

    他其實更想問,溫霽言是怎麽騙她的,不要上當!

    “碰到認識的,他手裏有些孤本,我借過來翻閱。”

    江月依總算明白了,祈允這是吃醋了?再聯想他剛剛一係列的舉動,不免有些失笑。

    她這一笑,祈允卻以為是因為溫霽言而笑,立刻又緊張起來,連忙道:

    “溫霽言會的我也會,我,我現在就給你背兩

    首詩!”

    說著生怕江月依不信,張口就將他昨天晚上剛看的文章背了出來。

    “子曰——”

    “行了行了,祈允,你是想要笑死我嗎。”

    江月依終於忍不住了,她真的受不了祈允這副別扭又認真的樣子。

    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江月依才伸手拍了拍祈允,聲音頗有哄小孩的意味。

    “祈允,我是要找一個夫君,不是要找一個教書先生。”

    “你就是你,你在我眼裏怎麽樣都是最好的,不必為了我去改變自己。”

    “知道了嗎?你可是無所不能的大將軍,不必執著於這些。”

    眼前忽然浮現出前世他為自己報仇,然後跪在金鑾殿之上,固執地請皇上為他和一個死人賜婚時的場景。

    江月依鼻頭一酸,眼淚差點就要掉出來。

    祈允抬頭看到江月依快要哭了,這下是真的慌了,手忙腳亂不知道該幹什麽。

    “我聽你的,你別哭。”

    江月依眼睛紅紅的,嗓音帶著哭意。

    “那我問你,我都及笄這麽久了,你為什麽還不來跟我爹爹提親?”

    “我……”

    祈允遲疑了一下,他實在不願說出自己的黑曆史。然而他一停頓,江月依就更加委屈了,後退一步指著他道:

    “你是不是反悔了,你不想娶我了……”

    “我不會反悔!”

    祈允立刻否認,立馬將實話脫口而出。

    “因為家中並無長輩在京城,我便打算自己過來提親,但是那些條條框框以及親筆寫婚書一事我都不甚熟練,這幾日一直在反複練習。”

    “月兒,我明日就上門來找江伯父提親,你別哭了好不好?要不你打我兩下出出氣。”

    這會他終於不用江月依說,就拿出帕子給江月依擦眼淚,聲音低沉,將自己的老底交代了個幹淨。

    江月依聽完,才明白原來是祈允太緊張了,雖然她知道祈允的心意,但是一直不來提親,她真的怕又發生前世的變數。

    這會話說通了她也就鬆了口氣,江月依忍不住翹了翹嘴角,故意說道:

    “明日不行,”

    祈允一愣,又聽江月依道:

    “明日我哥哥就要進場考試了,我們都要去送他,你來了也沒人。”

    祈允這才想起來明日就開始科考了,科考為期三日,第三日為殿試,殿試結束後第二日就會放榜。

    一般殿試當場皇帝就會親自任命狀元、榜眼、探花。

    放榜的當日,皇帝會在宮中設宴,邀請前幾名的學子以及文武百官,他們這些臣子臣女這都會過去,當場皇帝如果高興還會賜上幾對姻緣。

    “那等玥錦高中之後,我便來提親。”

    江月依哼哼兩聲,就算是默認了。

    他們熟不知,兩人的互動完全被後麵一處閣樓上的夫妻倆看了全。

    “玉兒,你看我就說這招有用吧,你還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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