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同太窄,車子開不進來,陸世軒和宋楚下車步行。


    宋楚以前沒來過這地方兒,隻能在陸世軒身後亦步亦趨地跟著,陸世軒要去的那處似乎挺深,兩人七拐八拐,像是入了無底洞。


    現在正是上午十點鍾光景,陽光也恰到好處,光影斑駁陸離,兩人的影子一會兒出現的前頭,一會兒又拉在後頭,偶爾還重疊在一起。


    腳下的青石板,頭上的磚瓦房,似有若無的二胡聲,身邊那人偶爾擦過來的衣袖袂角,讓人感覺仿佛是入了時空隧道,去了另一個幽軟綿長的世界。


    似是過了許久,前麵的陸世軒突然停下了腳步,宋楚抬頭往前看,眼前這磚瓦房,房簷一角伸挑出來,上麵掛著一燈籠,燈籠似是有些時日了,經曆了風吹雨打,看不清原來上頭寫的是什麽字,連紅色也像是被浸染了似的暈開。


    陸世軒在門前頓了頓,抬腳上台階,宋楚抿唇跟上。


    上了台階跨過門檻,眼前出現一小院落,院裏地上鋪著一層青石板,有幾位老人坐在藤椅上,腿上擱著琴筒,樂器聲已經停下了,幾位老人像是在喝茶閑聊,抬眼看到院裏多了兩個人也沒有過多的表示,依舊談笑著喝茶。


    倒是有一個年輕人急忙搬了椅子過來,放在適合聽樂的地方,陸世軒不發一語坐上去,那人看宋楚也不像是一般人,便又連忙搬了個椅子過來,擱在陸世軒邊兒上。宋楚抿唇坐過去,側頭看陸世軒一眼。


    幾個老人像是休息好了,調整坐姿矯正手臂高度,手指錚錚撥弦調試音調。


    那年輕人端了茶水過來,宋楚接過來放在邊兒上一石桌上,陸世軒閉上眼,食指敲著藤椅扶手。


    老人手臂擺動,弓子和琴杆摩擦,咿咿呀呀的聲音響了起來。


    陽光混合著婉轉的琴聲在胡同裏蕩漾,一瞬間甚至讓人忘卻了塵世。


    陸世軒來這兒聽過好幾次了,宋楚卻是第一次真真切切的聽現場的二胡演奏,關於二胡,他隻停留在知道二泉映月的階段,他微蹙眉頭側頭看閉著眼專注的陸世軒,有點兒不明白為什麽陸世軒這種冷麵冷心的男人會喜歡這哀傷婉轉如泣如訴勞心傷肺的二胡。


    剛才那年輕人是在這院裏打雜的,見過陸世軒幾次,隻是前幾次那男人都是自個兒來的,這還是頭一次看著他帶別人,而那個人看起來也不像是個懂二胡的人。


    那幾個老人演奏的盡興,起身出去吃午飯去了,一時間院裏隻剩下陸世軒和宋楚兩人。


    陸世軒依舊沉默,宋楚家教好,知道這個時候不應該打擾他,便靜靜地坐著沒有動。


    院裏隻聽得到嘰嘰喳喳的鳥叫聲,偶爾有風吹動樹葉的颯颯聲。


    “沒有話要問我麽?”


    陸世軒突兀地開口。


    宋楚怔了一下,側頭看陸世軒,那人正望著他,眸色深深的,像是飽含著情緒。


    宋楚抿唇,“有。”


    陸世軒依舊看著他,“問吧。”


    宋楚低眼頓了頓,複又抬眼,“...昨天你為什麽吻我?”


    “你愛我。”陸世軒毫不遲疑,語氣特別堅定。


    宋楚心裏咯噔一下,唿吸有點兒亂,強自穩了穩心神,“那又如何?”


    陸世軒眼裏似乎閃過一點別的情緒,靜了一會兒,他抬手摸宋楚的臉,輕聲說,“做我的情人。”


    宋楚一瞬間連唿吸都忘了,時間仿佛也停滯了,隻有陸世軒的聲音分外清晰。他心都要跳出來了,臉上那涼涼的觸感像火燒一樣蔓延過四肢百骸。


    過了許久,宋楚才找迴自己的聲音,強自冷靜,“為什麽?”不可能是因為愛他。


    陸世軒拿開手,語氣無比冷靜,“危險的工作最忌諱的就是帶有私人情感,按說我應該趕你走,可是於情於理你都走不掉,於是我隻能選擇完全相信你,而相對的,你也必須完全屬於我。”說完迴頭瞅他,眸色依舊深不見底,可那意味明顯就是掠奪。


    宋楚心裏一顫,靜了幾秒,開口,“所以你是要雙向忠誠?”


    陸世軒沉靜地嗯了一聲。


    可宋楚還是立刻發現了不對勁兒的地方,“那就是說無論是工作還是感情我們都要對彼此專一?我愛你這我知道,所以我願意對你專一,可是你為什麽在感情上對我專一?因為我愛你所以你也要愛我?據我所知你不是這樣的人。”


    “我沒說愛你。”陸世軒平靜地說,“這個事情要慢慢來。我這麽做沒別的理由,你愛我,而我也正好有意和你建立關係,就是這樣。”


    宋楚之前以為的陸世軒鐵石心腸、不會輕易動情,似乎徹底想差了。


    陸世軒的不輕易動情是針對那些不確定因素而言,而宋楚已經明擺著離不開他了,所以他也樂意開始一段有意思的關係,而宋楚各方麵確實挺合他心意。


    還真是不打沒把握的仗,陸世軒著實老謀深算。


    宋楚伸手去拿桌子上的茶杯,可裏麵不知道什麽時候落了一片樹葉,他隻好抿唇放迴去,陸世軒抓了他的手,手指在他手心輕輕滑動,眸色深邃的盯著他,沉聲說,“我就當你答應了。”不是請求的語氣,而是下通知一樣的命令口氣。


    宋楚隻覺得手心癢癢的,好半天才勉強嗯了一聲。


    迴去的路依舊和來時一樣悠長,宋楚還是錯後一步跟在陸世軒身後,陸世軒手插兜,步伐穩健。青石板路麵有小塊水漬,陽光斑駁地灑過來,磚瓦房一齊朝路麵擁擠過來,路麵越發窄小。


    宋楚抿唇大腦飛速轉動,他還以為自己穿著白大褂,手下意識要插到兜裏結果自然撲了個空,他抬眼看前麵陸世軒寬闊的肩膀,陽光漸漸變強,他瞬間晃了神,碰巧胡同口有人騎著自行車嘴裏哼著曲兒往這邊走,宋楚避讓不及眼看就要跌倒,陸世軒立刻迴身扣住他的腰壓著他貼在斑駁的磚瓦牆上。


    宋楚個頭也算是高的,可陸世軒比他硬是高了大半頭,他抬眼看他。


    兩人腦袋上麵有支樹杈從院牆裏伸出來,綠葉蔥蔥還結著不知名的花兒,這香氣混合著磚牆經曆風霜後沉寂下來的味道,還有兩個男人隱隱的體香,這一切讓人愈發意亂情迷。


    陸世軒眸色深邃,順勢抬起他的下巴吻了上去。


    宋楚條件反射揪住他的衣服,嘴唇被強硬撬開,那人的唇舌在他口腔內挑逗。宋楚睜開眼看到陸世軒微蹙的眉頭,心裏一顫,這希冀了十年的吻,來的竟是這樣讓人措手不及,也讓人難以抗拒。


    宋楚抱著陸世軒的脖子,熱情地迴吻。


    一吻結束,宋楚喘息著,臉色隱隱有些紅暈,陸世軒眸色卻還算清明。


    司機和車子等在巷口,三人去市中心吃了飯之後直接迴了蘭山。


    當天下午七點多鍾人便陸陸續續過來了,屋前空落落的停車場不一會兒就填滿了,一樓大廳變得嘈雜起來,各個美豔的女人和油光滿麵的男人來迴穿梭。


    陸世軒是以某公司老總的身份來的,稍有門道的都知道他是一不簡單的人物,一個個都上趕著來給他敬酒。


    宋楚就跟在他身側,雖然沉默卻不容易忽略。


    八點鍾的時候趴體正式開始了,開場徐林首先講了幾句話,說這是內部小眾聚會,讓大家敞開了玩兒,千萬不要拘束。


    音響裏流出舞曲,舞池裏漸漸活躍起來,燈光也變得迷離。陸世軒身上那種懾人的壓迫感似乎收了起來,他像個優雅沉穩的紳士,英俊得讓人移不開眼。


    屋內觥籌交錯燈光迷離,屋外天氣卻猛地變得漆黑,空氣裏隱隱有潮氣,樹林也開始颯颯作響,漆黑的天空像是醞釀著一個巨大的陰謀。


    不一會兒豆大的雨點就開始嘩嘩往下落,風也急速吹起來,樹林裏鬼哭狼嚎般嗚嗚的聲響,燈火通明的屋子在陰暗潮濕的樹林掩映下顯得越發詭異。


    轟隆一聲,雨下得更大了,屋內那些人卻還是毫無知覺般,依舊笑吟吟尋歡作樂。


    四樓臥室裏,宋楚站在窗前,耳機裏傳來韓理平靜的聲音,“路已經炸掉了。”剛才那聲轟隆響聲並不是雷。


    宋楚嗯了一聲,“老板正和徐林談生意,我接到消息會把人集中到二樓,直升機什麽時候能到?”


    “隨時待命。”


    “好的,等我信號。”


    徐林這次把陸世軒請到這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別墅,是要把他困在這裏,好有利於他在外麵動手,把陸世軒的股票給掏空,順便擄了宋楚。


    二樓休息室,徐林和陸世軒麵對麵坐著。


    徐林嘴角噙著笑意,手裏拿著酒杯,“我敬陸老板一杯。”陸世軒點了支煙,吸了一口吹出煙霧,“徐老板要談什麽生意?”


    徐林依舊笑,把酒杯從嘴邊移開,“這個嘛,我是想從陸老板這兒要點兒東西。”說著緩緩把酒杯往桌子上放,末了猛地把酒杯放在桌子上,嘴上的笑意更大,“你不得不同意了。”話音剛落本來應該拿槍指著陸世軒的保鏢卻沒有衝出來。


    徐林嘴角的笑意慢慢收迴去,不著聲色打量四周,到底哪裏出了差錯!


    四周寂靜,陸世軒打了個響指,簡生猛地撞開門進來,手裏拎著一個人,笑道,“徐老板可是在等這個人?”


    徐林看著明顯已經咽氣的保鏢瞬間變了臉色,還沒待他動作陸世軒立刻拔槍,“徐老板還是不要亂動的好。”


    簡生拿了繩子利索把徐林綁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徐林隻是開胃小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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