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年了,羅芊芊很少有這般黯然傷神。


    在淵看來,羅芊芊就是一瞬間便陷入一種癡迷於著魔。他不知為何,隻能在一旁看著她。


    本以為羅芊芊在任何情況下都不會展現出她脆弱的一麵,可是在這個時候,洛羽卻看到她一人獨自憔悴。


    夕陽的餘暉灑在月夕林這片平坦之地,周圍滿布的樹木都幻化成另一種燦爛的顏色。


    堅硬的石頭甚至過了萬年都還如此堅硬,似是這月夕林中殘留的靈力還在護著這塊石頭。


    這偌大的月夕林,卻隻有這塊石頭的周圍還氤氳著充沛的靈氣,羅芊芊想到這裏便覺得這是萬年間唯一的慰藉了,還好她曾經的感情是那麽純潔,那麽簡單,就算經過一難又一難的摧殘,在這月夕林還有著她愛情的痕跡。


    日光映照在她的臉上,似乎還有些暖暖的,許久未見的那種毫無顧忌的笑容終於再次出現了。


    她那簡簡單單的淺淺微笑就像剛剛升起的落日,一絲絲晨曦灑在大地之上。在這一瞬間,洛羽仿佛看到了兩個太陽,一個剛剛升起,另一個卻要落下,把他身體裏的陰寒之氣驅逐了不少。


    在此之前,淵以為聶雲蝶的笑容是這個世界上最為燦爛的,可是她的笑容中總是帶著一點憂傷與難過。然而,如今看到羅芊芊的這個微笑,他隻覺得縱使她滿臉的滄桑與悲憫,隻有他的笑容展現出一絲絲生的希望,卻將他的心靈洗滌,一波接著一波的來自心靈的力量,純潔的感情慢慢感化淵心中被三汝劍控製住的善念與喜悅慢慢散開了。


    “不知你為何會笑得這般燦爛呢?”淵看著羅芊芊,覺得這是一種享受。


    伸手摸了摸那塊石頭,羅芊芊又是一瞬間落下了淚水。


    明明剛剛臉上還掛著最為燦爛的笑容,可是在這一刻,她的臉頰滑下了最為淒苦的符號。


    也是在那一瞬間,淵能感受到一種黑暗的吞噬。


    在這月夕林中,不知為何,能散發出羅芊芊的感情信息。


    “同是天涯淪落人,看來你心中也有一段令人羨慕的感情經曆,不知著可有了結果?”淵小心翼翼地看著羅芊芊,生怕她從這美好的景色中脫離了。


    “人世間最難控製的就是人之情。人從出生開始就注定要被感情折磨、虐待甚至殺害。而東皇太一正是看清楚了人的這一點,利用了一切人之間的感情,還破壞了一些人的感情……孩子,我也是破壞了你的感情,讓你愛而不得……我知道你恨我,可是、可是我這麽做……”羅芊芊說到這裏的時候已經泣不成聲了,隻能看著嗚咽著吞下自己的淚水。


    在這短短的時間內,看著極大的轉變,淵實在無法接受。


    就算羅芊芊這種能隻手與東皇太一對峙了萬年的人卻還哭的稀裏嘩啦,他又怎麽能不為之動容?


    雖說他見到羅芊芊的時間不長,但他的確感覺到了她心中藏著的那些事情能夠拚造出一個新的世界。


    不知為何,淵身上的陰寒之氣越來越少了,好像他能夠掌握三汝劍內涵的力量,不過他卻被羅芊芊這急劇的轉變給感動到了,“是的,我曾經恨過你!我恨你的時候,我想將你碎屍萬段,將你送進十八層地獄,可是今天你讓我認清了現實,讓我看清了自己在這個世界中到底扮演著一個什麽樣的角色。既然我生在帝王之家,我注定要成為一個無情之人,那我又何必怨你毀了我之前純真的感情呢?你教會我的是掌握命運,是與之反抗,而不是等著命運來安排我!若不是你讓我經曆了這些,我這一輩子都在痛苦中掙紮,卻也找不到方向……我不但不會恨你,我且真心感謝你!”


    羅芊芊淚眼迷離,卻被淵的這番話吸引了,想不到淵的氣度竟如此之大,且能將這一切在這麽短時間內都吸收了。


    所以,麵對淵,羅芊芊隻是微微一笑,“我本以為你還要等上一段時間才能明白今日我跟你說的這些,原來你已經看清楚一切了。還望你日後能夠把握自己的命運,不過若是以後你對著了聶雲蝶,還請你照顧她些,畢竟這輩子是我毀了她了家庭,斷了她的感情……”


    羅芊芊一想到自己曾經做過的那些事情,她便覺得十分難過,畢竟她害了聶雲蝶的姐姐,害了聶雲蝶的父母,還在暗中破壞聶雲蝶感情,將其生命中的所有美好都給奪走了。


    “既是我心中所愛之人,我自然不會傷害她。若是日後你死在我的算計之下,還請你不要恨我!”淵看著羅芊芊,坦蕩蕩地笑了。他從未如此坦蕩地笑過,從未這般輕鬆過。


    落日的餘暉也漸漸消失了,月夕林即將陷入一陣無盡的黑暗了。


    淵與這夜幕化為一體,消失了。


    羅芊芊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地以自己真實的身份見到自己的孩子了。


    她擦幹了眼角的淚水,又蹲下來緊緊抱著那塊石頭,親了一口,隨後朝著那閃著微光小屋前進了。


    這麽多年過去了,羅芊芊一直期待見著自己的孩子,可是東皇太一對她的追殺迫使她不能與自己的孩子見麵,就算見了麵也不能以其真實身份相告。


    一萬年了,整整一萬年了,羅芊芊終於可以完成這件事情了。


    “小予,母親跨越了萬年,隱忍了萬年,今夜終於能與你見上麵了。我縱使知道有可能這次與你見麵是我最後一次見你,也是我最後一次見這個世界,可是心中的期待與喜悅還是不斷推著我向前。”羅芊芊不停地向光芒之源前進,越來越接近自己心中的期待了。


    那屋中,有兩個人,一個予殤淚,一個淩雪鳶。


    她站在屋外,大聲叫道:“小予,母親迴來了,母親迴來看你了!”


    她聲音中確實是飽含滄桑,可又夾雜著希望與期待。


    一聲打破了月夕林原有的寂靜,同時也打破了予殤淚心中的平靜與寧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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