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琮看史鼐史鼎的樣子,似乎把史湘雲賣了都不大在意,不賣給一般人家估計也是他們侯府的麵子上過不去,譬如給人做妾,也是丟他們侯府的臉,大折顏麵,必要做官家的正妻才好。


    賈琮心思電轉,眼珠隨之轉動,便有了決策,心道:“他們這樣輕視我,不敢肯定我的前途,因而敢開賭注,這也是個徹底讓史湘雲脫離苦海的好時機……”


    一拍廳堂桌案,賈琮大笑道:“很好,男兒欲為萬夫雄,何必拐彎抹角,我和兩位世伯必要簽訂文契、按手印畫押下來以作約定,不然無約無以成信。”


    “至於雲妹妹一節,我覺得按你們的意思,可以這麽寫:在無傷大禮的前提下,若是我贏了,湘雲往後的姻緣、生活全憑我賈琮一房做主,我也可算她長兄,長兄如父。”賈琮提了個意見。


    這樣就真的能徹底救史湘雲脫離苦海了。


    她這樣的女孩子不愁嫁,賈琮不擔心,姻緣可以往後再論,就說生活工作方式,以史湘雲的樂觀,稍加點撥,賈琮也不大擔心的。


    史鼐史鼎細思,賈琮這話是真的沒有大破綻的,都說了必須在無傷大禮的前提下,按他們的理解,史湘雲以後也可能就是利益聯姻罷了,賈琮這麽做,很可能是要為史湘雲找一個不錯的利益代表去嫁,而不能讓他們插手,史湘雲畢竟不是他們親女,隻是侄女,賈琮的說法做法也是沒有瑕疵可尋的。


    故此想了想,史鼐史鼎紛紛點頭同意:“可以,這就捧文房四寶上來!簽約畫押!”


    不一會兒,下人拿上來了侯爺書房的湖州之筆、徽州之墨、宣城之紙、端州之硯,賈琮一手館閣體洋洋灑灑按照他們談定的大體賭注,寫下了文書約定,一式三份,三人各自簽字畫押,那一手字,倒是看得幾人不由得暗中稱好,畢竟這是能進翰林院的人寫出來的字,沒這手字也進不了。


    此事商談完畢,算是暫時敲成定局,一切就得看賈琮和他一方勢力聯盟的手腕和心機手段,不出幾日就能看到了,因為跟賈琮有聯絡的南洋總督們早已進京了,朝廷勢必在此時已經吵得沸沸揚揚,不可開交。


    在剛要離開之前,賈琮意味深長地看向兩位史家太太,淡淡笑道:“兩位太太,小輩有禮了,我想在此之前,不能動雲妹妹分毫,否則這契約做不得數。”


    兩位侯爵太太還正想著私底下怎麽教訓奴役史湘雲一番呢,以消解今日被一小輩庶子如斯侮辱的羞憤!不想這庶子早已看穿了她們的心思!何其陰險狡詐。


    二太太臉上青紅交加:“哪裏會,琮兒且走吧,放心。”


    三太太皮笑肉不笑:“琮哥兒多慮了,這是我們史家的女兒,勝似我們的親女兒。”


    賈琮便不再多說,提步走出來,史湘雲感激得眼圈兒通紅,自思生平以來,除卻薛寶釵外,從無人對她這般好的了,要有,也就是史老太君賈母在那邊會照顧一下罷了,而即便寶釵賈母,也無法解除她身上的枷鎖和根本痼疾,如今,這種解脫唯有在賈琮的手段下能看到一分希望。


    她追出來道謝道:“賈琮表哥,我可真得謝謝你了,你放心,以後我肯定會好好幫你打理你店鋪的東西的,讓你一直賺大錢。”


    “好啊,我很期待。”賈琮微笑著跟她告辭,他沒有對她說出來,她隻不過是其中可有可無的人,當然,細思的話,史湘雲自己也會知道。所以,賈琮也就不用多說了。


    今天的目的,暫時是達到了。


    至於賭約的揭幕,就要看接下來賈琮及其派係的人的表現。


    史湘雲一直送他出大門,看他背影消失後,駐足在抄手遊廊又笑又低頭想了好一會兒,臨了她貼身丫鬟翠縷過來道:“姑娘,琮爺可真是咱們的福星呀!”


    “這些日子姑娘和我們因有店鋪之利,不用擔心些微的銀錢使用不說,往後就是姑娘的行動和終身大事,也雲開月明了許多。太太們也因此無法奴役姑娘了,豈不痛快,而這一切,全拜琮爺所賜。”


    “不錯。”史湘雲雙手合十地虔誠祈禱道:“阿彌陀佛,祝願賈琮表哥能旗開得勝,大家都能各自安好罷!”


    然後他便以祈福為由,在幾個家丁的護衛下,丫頭跟著,先去近廟上了香火,再迴來保忠街花廳,這條街道是在兩座侯府門前的,因此那個店鋪後麵就是直通史家,她就在花廳裏麵算賬經營,誠心學習著,如今有機會脫離苦海,她便想抓住機會。


    ……


    寧榮街,賈家,寧國府。


    西路榮慶堂的秋菊敗了,鴛鴦如此如此這般這般地向老太太述說了賈琮登門保忠街史家的經過。


    保忠街史家和寧榮街賈家都在西城,且賈琮並無隱瞞此事,其實金陵四大家族有什麽事,哪怕是犯法的事,各家的下人也能很快知道的,譬如各家的買辦就能相互交流傳遞信息。


    短短半天,賈琮豪氣幹雲、闖進史家、直麵兩侯爵、立下賭約、解救史湘雲姑娘於侯門奴役苦海的傳奇事跡,就傳遍了賈府,闔府轟動!


    此時賈寶玉等還在賈母這裏請安飲宴著呢。


    琥珀小聲道:“琮爺真是好有氣魄、好威風啊!本來自家苦自家知,但他一人不知擋了多少人的苦。”


    “是啊,老太太,我想琮爺肯定有把握的。”鴛鴦笑得暖洋洋的,鵝蛋臉似花兒綻放。


    自從賈琮在金陵石頭城看過她父母、也幫了她一些事情之後,賈琮也是她心裏麵在賈府唯一感覺有人情味的人了,自然會幫著賈琮說話。


    “那敢情好啊,真希望他能贏,要不然我們都沒有能力讓雲妹妹不受奴役和快樂啊。”賈寶玉似乎很黯然的樣子,卻說出了實話。


    他這話說出來,整片榮禧堂花廳都安靜了!


    襲人等都不禁細思起來,賈琮還仍舊是賈琮,他仍舊那麽有手段、那麽剛!


    一時很多丫鬟們都很是崇拜,如柳五兒等,相比賈寶玉,賈琮簡直是天神了好麽?整個賈府除了賈琮,誰敢這麽幹?誰有這個氣魄?


    眼看賈母出神,王夫人趕忙說道:“大家也不必先歡喜,唯恐樂極生悲,畢竟朝廷的意思還未下來,這不僅關係史家,也關係到我們家的,且打聽著等待著便是。”


    “嗯,先打聽著吧,也不必時時掛懷此事,先寬心要緊。”賈母眼神複雜,史家是他娘家,雖然她兄弟姐妹和父母早已去世,與史鼐史鼎也不甚親近,不迴那裏也有很多年了,但是畢竟有血緣關係,史湘雲來這裏她也疼愛的,而如今,她們所看重的寶玉,“天降祥瑞”竟然不能出一絲一毫的力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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