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榮走出警局時,叫住了主任畢海,「畢主任,那個女學生是什麽來頭?警察局長怎麽會親手管了這件事,這沒道理啊!」


    「我和你一樣,出國考查兩個月,才迴來沒幾天,怎麽會知道這些?你想知道就應該去問局長。」


    畢海望了望不遠處手挽手上了一計程車的兩個學生,這個叫蔚鴦的,臨危不亂,很大氣,那個叫簡蘅的,膽子雖小,可因為有那個蔚鴦的鼓勵,也變得勇敢起來——嗯,這丫頭身上有一種能感染別人振作起來的力量,敢和惡勢力抗爭,是個不錯的學生。


    「我悄悄問了,局長說,那是上頭特意指示下來的。但沒說哪個上頭。」


    馬榮的語氣很是鬱悶。


    畢海轉頭瞟以一目,眼睛裏帶著估量之色:「丁明不是東西,這樣處理是最好的,悄無聲息就把人給處理了,又不會掀起大的風波。重要的是現在這個燙手山芋已經被警局給接了去,我們就不用再插手多管,你還想怎麽樣?」


    馬榮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有些話,他不能當著畢海的麵說。


    「一起迴嗎?」


    畢海看到自家的車駛到了大門前。


    「不了,我另外有事,自己叫車。」


    「行。」


    畢海走了。


    馬榮攔了一輛車,坐上去後,道了一句:「水木年華會所。」


    *


    水木年華會所,位於瑞都的繁華熱鬧區,華宅,美景,鬧中取靜,很多達官貴人都會來此休閑娛樂,夫人小姐們更愛在這裏做美容保養——這裏是權貴人氏愛留連的地方。


    車子在會所門口停下,馬榮付了錢,快步走進去,問大廳經理:「祁大夫人在嗎?」


    「在。祁大夫人在玩牌。」


    在南江瑞都有兩位祁夫人,富貴圈裏的人,分別將他們稱唿為:祁大夫人,祁夫人。祁大夫人是祁皋祁部長的大嫂,祁夫人則是祁皋的代稱。


    馬榮坐電梯,熟門熟路找到包間,敲門進去,看到裏麵開了兩桌牌,正在玩的全是不富即貴的人物,他笑著就近和一個年輕貌美的貴夫人搭訕:「劉太太今天手氣這麽好,今天的籌碼居然您一個人包了,厲害,真是厲害……」


    「對啊對啊,今天運氣好得不得好,馬副主任,聽說畢主任要調職了,快調去教育部了,你馬上也要高升了吧……迴頭約上我家老劉一起吃飯啊……」


    「好啊好啊……對了,祁大夫人呢?」


    「在做麵膜,裏間。」


    「好勒,迴聊。」


    馬榮在裏間的門上敲了兩下。


    「請進。」


    裏麵答應。


    馬榮進去,看到祁大夫人躺在按摩床上,有個美容師正在給她臉部按摩,兩個人在低低說話。


    「馬副主任,怎麽這個時候過來?」


    她翹起頭瞄了一眼。


    「有件事,我得和夫人說一說……」


    馬榮走到按摩床邊,很恭敬地報稟著。


    祁大夫人瞄了一眼,「不是好事吧!你的臉色不太好看!……」


    「的確不是好消息。」


    「你下去!」


    祁大夫人吩咐按摩師。


    按摩師下去了。


    「坐著慢慢說。」


    祁大夫人坐起,在光滑的臉孔上優雅地撫了撫,去倒紅酒喝。


    「丁明出事了。」


    馬榮沒坐,而是把剛剛發生的事匯報了上去。


    「丁明?他又出什麽事了?」


    祁大夫人的臉色頓時拉長了——一聽到這個人的事,她就煩躁。


    「他想強占一個剛剛從河城考進來的女學生當老婆,要是能牢牢把人控製住,也就不會生出什麽事來,可偏偏他沒控製住,還在學校內實施強姦,結果被同寢室的人給撞破,還被衝進來的女學生給打了。他卻不知收斂,想要倒打一靶,現在鬧到警察局了……」


    事情前因後果,他細細給說了說。


    祁大夫人聽罷,那秀眉都蹙在一起了,直接將手上的高腳杯給砸在地毯上,「姓丁到底有沒有腦子,那丫頭她都敢去招惹?」


    馬榮一聽這語氣,心頭頓時一凜,「夫人,那丫頭果然是有來頭的?」


    「現在瑞都城裏誰的風頭最盛?」


    「自然是……四少。」吐出這幾個字時,馬榮頓時直了眼,結巴道:「您……您是說,這個小姑娘是四少的人?」


    傳言四少即將訂婚,據說慈善晚宴上,總司令曾親口公布四少將和他救命恩公的女兒訂婚,外頭相傳,這個姑娘跳級考上了大學,但不確定考上了哪所大學,具體叫什麽也沒對外宣布。


    對這件事,馬榮並不怎麽留心這件事,總以為那姑娘再怎麽厲害,跳級考上溫市大學就很了不得了,怎能想到她考上的會是瑞都第一大,報的專業還是「國際事務」,這個專業在國內就讀的可多是男子,女子就算進去了,成績也不會特別好看,想不到……她竟如此了得……


    馬榮呆了好一會兒,頭額上滲出一層細細的汗珠出來,「現在怎麽辦?剛剛丁明跟我說,如果不把他保住,就把那些抖出來。可現在他得罪的人是四少的女人,那小丫頭片子,我今天乍一照麵時就覺得她不是一個好招惹的角色。」


    「你問過何局:是誰下的命令要從嚴處理的嗎?」


    來迴踱了幾步,她忽然想起慕戎徵這幾天不在,便問到了這個問題。


    「何局沒說。隻說是上頭。」


    「你等一下,我找人去打聽一下。」


    祁大夫人拎起電話,撥了一通電話出去,稍作等候,不過十來分鍾,有電話過來,她拎起聽了一下,「知道了。」掛下後說道:「是楊翦的夫人茹意打的。」


    「那丫頭和楊夫人也這麽熟?」


    馬榮暗暗吃驚。


    「不光楊夫人,就連我那個弟妹祁夫人也和她熟。這姑娘,厲害著,招惹她,簡直就是在找死。」


    祁大夫人冷冷哼了一聲。


    「可丁明也不好對付。」馬榮提醒,「他手上捏著的東西,隨時隨地能讓我們攤上事。」


    這個道理,祁大夫人哪能不懂?


    她坐定想了想,淡淡道:「這件事,你不用管了,我會讓人處理的,你迴吧……」


    「是。」


    馬榮不敢過問什麽,人家既然逐客,他隻能調頭離開。


    祁大夫人呢,坐在那裏悶聲不吭,腦子飛快的轉動著,良久才重新拎起電話打了出去,電話響了良久,那邊才接通了電話,卻是一句冷冷的喝叱:「不是和你說過麽,沒事不要打這個電話。」


    「我也不想打的。可現在有件事,必須由你們那邊出麵解決。」


    祁大夫人淡淡接上話:


    「蔚家那小丫頭,之前沒處理掉,現在成大麻煩了,裴家要把她娶進去,你們就不想管管嗎?程蒽居心叵測,我都看出來了,你們那邊難道沒看出來?」


    電話裏一陣沉默,好一會兒才道:「我家主人說了,不到萬不得已,不能再動那丫頭。必須要收拾的時候,自會吩咐你。」


    「好啊,那現在我遇上麻煩了,那丫頭找關係把第一大的丁明弄進去了,那丁明捏著我參予販毒的罪證,真要鬧出事來,你家主人就等於在南江少了一雙眼睛。」


    這話一出,電話那頭就傳來了句:「行了,知道你的意思了,迴頭我們會找人幫你將丁明弄出去的。」


    「好,那我就靜候佳音。」


    就這時,門外頭傳來一陣敲門聲,「大嫂,我進來了……」


    祁大夫人忙把電話掛下,揚聲道:「請進。」


    門開,長裙迤邐的裴翹蓮笑吟吟走了進來,「一個人躲起來在玩什麽神秘呀?」


    「沒呢!我剛剛做了皮膚保養,現在需要讓它好好吸收吸收……你看,這是我剛剛做好的,嫩不嫩?滑不溜秋的,比二八少女的皮膚還要q……」


    她笑著把臉湊過去讓裴翹蓮看。


    「還真的滿有效的!很滑,也很香。」


    「怎麽樣,要不要給你做一下。效果要是好,就換一套來試試,這是全草本的,對皮膚零刺激。」


    祁大夫人從自己的化妝檯上,取來一瓶麵膜泥,擰開了,遞給她,笑著說:「正好我和按摩師學了一手,今天就親自給你試用……來來來,到這邊來……」


    「不用不用。」


    裴翹蓮連聲拒絕。


    「哎呀,你客氣什麽……」


    她拉著她往按摩床而去,把人往邊上另一張沒用過的床上按下去。


    「真不用。我……我最近看了一個醫生,她讓我不要用任何化妝品,先用藥草好好調整身子,然後備孕。所以這幾個月,我不能化妝,也不能用保養用品。你這好東西,留著自己用,現在我呀,真是無福消受。」


    祁大夫人目光一動,左右看裴翹蓮的麵色,「你最近沒在用保養品啊,怪不得膚色變差了。這樣不行的。氣色太差了……」


    「也還好。稍微用了一些醫生給推薦的保養品,雖然沒你給我的好用,也不香,但現在是非常時期,隻要能懷孕,我什麽都願意忍……」


    裴翹蓮撫了撫麵頰,輕輕嘆息,意誌很堅定——她是最愛美的,可為了孩子,她不能任性。


    「哎喲,哪個醫生要求這麽苛刻啊,我給你的可是法國定製的,如果這都不用好,別的品牌哪個能用?我看那傢夥就是在糟踏你的皮膚……」


    祁大夫人搖頭,一臉的痛心疾首。


    「沒事沒事,現在對我來說,能生養才是最最要緊的事……」


    「不行,迴頭我讓法國那邊再給你訂製一套不香的保養品。女人生孩子是要緊,但皮膚也不能不管……到底是哪個醫生啊,我得和她去評評啊,我介紹的護膚品是世界一流的,就算是備孕,也是可以正常使用的,我的專櫃裏,南江多少名夫人貴小姐,都在用,一個個都用得好好的,怎麽你就不行了呢?快告訴我,我一定要問個清楚不可……」


    她狠狠搖了搖裴翹蓮的手,一副非要把那人揪出來好好論理的模樣。


    「哎,不是說你的護膚品有關係,是我的身體暫時不太合適用……你別想多了。」


    裴翹蓮很無奈發安撫。


    「好,那你說,誰在給你治?我怎麽都沒聽說!」


    祁大夫人緩和了語氣。


    「這個你就別問了……哎呀,我都忘了,我是來接祁皋迴家的,現在他的酒局也該散了,走了,明兒見……」


    匆匆地,裴翹蓮扔下她,跑了,所以,她沒看到她的大嫂一點一點收起了笑,慢悠悠過去看著她輕快地跑出包廂,這才把內房給關上了,重新來到電話機邊上,往裴園打了電話過去:


    「裴翹蓮最近看過婦產科醫生這件事,你怎麽沒通報給我知道?」


    話裏隱隱地透出了一些怒氣。


    「沒有啊!」


    那邊戰戰兢兢地迴答道。


    「她剛剛親口和我說的,還說沒有……」


    她猛得一拍桌麵。


    那邊立刻結巴了,「我……我隻知道夫人最近把房裏帶的花花草草,凡是帶香氣的全撤了,每天早晚一劑藥,是親自煎的,隻說身體不好,是補元氣用的,沒說其他啊……」


    「誰給看的?」


    祁大夫人沉著聲音,咬著牙:哼,他們這是在防著誰呀?


    「不……不知道啊……沒上過醫院,司機那邊,我有天天去打聽的。那些藥好像是夫人讓人從藥材店直接配的……」


    「沒人給開方,她怎麽配藥?」


    「這我真不知道啊!」


    那邊語氣可緊張了。


    「那你想想這些藥,她什麽時候開始用的?」


    「好像是9月2日。」


    「這天發生過什麽事?」


    「四少的蔚小姐來過,和夫人在樓上私談了很久……下午,夫人就配了藥,晚上那一劑,還是蔚小姐和夫人一起煎的。」


    聽罷,祁大夫人突然明白了,就是這個蔚鴦在壞她的好事——之前就聽說這丫頭本事大得出奇,會醫術,本來她在想這事肯定是弄錯了,後來她讓人去查,才明白蔚鴦真的會醫術,現在可以確定了,這丫頭一定是發現了什麽,所以才說服裴翹蓮不用她給推薦的護膚品的。


    「知道了,以後裴翹蓮那邊不管發生什麽事,都得第一時間通知我,聽到沒有?」


    「是!」


    掛下電話,她在房內來來迴迴地踱著步,心變得越來越踏實。


    蔚鴦,又是蔚鴦。


    這麽一個小丫頭片子,這麽多年以來一直本本份份的,最近這幾個月這是怎麽了?


    說變就徹頭徹尾的大變樣,破壞力真是越來越大了,偏偏現在還不能除掉她……


    不行,她得想盡一切法子,將她從南江除了去,不管她在東原是怎樣一種存在,她一定要讓她名譽掃地地滾出南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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