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鴦撲哧直笑,歪著頭左看右看,「不會吧,不會吧,就聊會天,你也吃醋?這醋吃得是不是也太沒道理了?慕戎徵,我之前和你說的話,雖然我是你的女朋友,但這不代表我沒了人生自由,正常的交際還是需要的……哎呀呀,你的臉蛋還在嗎?我摸摸看……枉我剛剛還在司小北麵前誇你,說你肯定不會吃醋的……」


    「淘氣……」慕戎徵往她額頭上彈了一記,糾正道:「我沒吃醋,隻是覺得你和他好像有事瞞我……來來來,站好了……交代一下,到底有沒有事?」


    長年的各種訓練,以及對敵的實戰經驗告訴他:她刻意避開是有原因的。他就想知道這個。


    「呃……」她眨眨眼,「是有那麽一點點事。」


    「不能告訴我?」


    還真被她猜到了。


    「那個事吧,不是什麽大事,但卻是有關小乖的隱私,我答應過他們兄妹倆,誰也不說。你知不知道不重要。所以,我就不說了。」


    她把責任全推到了司小北身上。


    慕戎徵聽罷,又審視了她一番,那雙會說話的眸子,看著好像很清澈,但是,他卻看不透她——對啊,他能輕易看透別人,獨獨不能看透她,以至於對她總是患得患失,哪怕已經得到,可依舊不踏實。


    「行,那我不問了。」


    他沒有再勉強,就算瞞了,隻要不是感情上的事,實在不用斤斤計較——他相信,她做事極有分寸。


    「有件東西想送你。」


    「什麽東西?」


    「閉上眼睛,把手伸出來。」


    他低低要求,看上去很神秘。


    蔚鴦笑著閉眼。


    沒一會兒,手上有什麽放在上頭了。


    「可以睜眼了。」


    「哦。」


    她眼一看,手心擱著一枚亮晶晶的彩鑽發針,向日葵形狀,上麵鑲滿了五顏六色的水鑽,被路燈一照,光芒四射。


    「我……我好像在哪見過這東西。」


    第一眼,她竟覺得無比的熟悉。


    「這是名家製作。你不是喜歡向日葵嗎?那天奶奶整理首飾,我特意找她要的。」


    「奶奶的東西,你隨便要過來,不好吧……」


    雖然她挺喜歡的。


    「沒事,奶奶知道我要來是送你,可高興了。」


    「可……太貴重了。」


    「不貴重,我的女孩值得擁有這世上最好的物件。你等著,我給你夾上。別動。」


    把發針要過來,給她別到了髮際。


    「好看。」


    他看著,她在燈光下閃閃動人的,眼神可醉人了。


    「我得把它收好了。」


    弄丟了就不好了。


    老太太珍藏的,一定都是價值連城的。


    「別取下來,戴著。發針不戴頭上,難道捧手上玩呀……」


    「太華貴了,現在不適合。以後有機會穿加舞會時我再戴。」


    她執意還是將它得取下了。


    雖是一件小事,卻表明了她的主見性。


    「好,那你收好。等我們訂婚時你再戴。」


    慕戎徵沒有反對,有件事他必須承認,他們之間有距離,有些東西在他眼裏是小玩意兒,與她卻不是。想讓她適應他的生活,需要時間,而他也得學會遷就她——她從來是一個自尊心強盛的女生。


    「恩。」


    「走了。我們迴去了。」


    手牽手,二人折迴,開車駛迴小院,到了後,慕戎徵沒有下車,隻說:「小鴦,我明天就迴瑞都了,現在還早,我去見見雲弦,好久沒見他,上次他幫了我大忙還沒有去謝過。但兵工廠那邊不讓帶人進去,你早點睡覺,別等我了……」


    「誰等你了……」


    噔噔噔跑了。


    這是羞了?


    慕戎徵睇著,讓張副官調了一個頭出去了,卻沒有往兵工廠而去,而是折去了臨湖一處咖啡店。


    他下了車,沒讓張副官跟,走進店裏,來到一處雅座包廂。


    開門,一個身材頎長的少年,白色t恤,配寬鬆休閑褲,正站在窗前,眺望著遠方。


    慕戎徵走過去。


    「讓你久等了……」


    「不久。」


    轉過頭來,在等他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司小北。


    「說吧,你找我什麽事?」


    慕戎徵轉過頭盯著他,這個小小少年郎,至今他都沒把他的底細給查出來,這事說來真是夠玄乎的,「最近忙,沒顧上找你,現在可以說說之前你是怎麽幫到我的吧……」


    「沒啥好說的。你隻要知道我對你還有蔚同學沒有壞心就行了。至於其他,我說了你也不見得信,隻會當我在胡說八道。既然如此,那就這樣含糊著吧……」


    神神秘秘的語氣,令人直蹙眉頭。


    「好,那我不問這事,問另一件事……」


    他沒有強人所難。


    「嗯,你問。我能答一定答。」


    司小北笑著接上話。


    「你是東原來的,對吧!」


    「嗯。」


    「你能把東原的狙擊手查出來,說明你和東原軍部有一定關係對吧……」


    司小北失笑,「你還是在查我的出身啊!」


    「不是,你聽我把話說完。」


    「行!」


    「你說。」


    「你先說,有沒有關係?」


    「如果我說沒有,你信嗎?」


    司小北的迴答,永遠是這麽穩,笑意盎然的臉孔,總讓人覺得他是個單純少年。


    可他不是。


    他的來歷可深著。


    「隻要你說沒有,我可以選擇相信。」


    慕戎徵防人之心很重,這可能與他所處環境有關。但同時,他又有一條原則: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這個司小北,看著邪乎,但是他對他和蔚鴦,真的沒存什麽壞心眼。


    司小北露齒笑了,仰望著夜窗,斟酌再三才道:「我和東原的關係有點複雜,不是三兩句話就能解釋清楚的。重點是現在不是我說明情況的時候。所以,你想我辦什麽就直接說,能不能辦,另當別論。能辦我一定辦,不能辦,無能為力……」


    「好,那我直說。」


    「請。」


    「我想前總統一家四口全家福照片。你能弄得到嗎?」


    前總統遇刺之後,總統府曾鬧過火災,聽說前總統和夫人,以及兩個孩子日常居住的那一層,被火燒得麵目全非。以至於前總統出殯時連照片都找不著,還是從新聞部那邊找出了一張照片給掛上的。


    「你要前總統的全家福做什麽?」


    司小北揣磨著,眼神帶著深思之色。


    「有用。不說。就像你沒法交代你是什麽來歷一樣。這是秘密。」慕戎徵堵他話,「如果你交代你的事,我這邊也能和你說明白。你想交換秘密嗎?」


    「算了……不用說明白了,這件事,我去想想法子吧……現會總統和前任總統兄弟情深,也許會保有前總統的全家福,我找人問問,要是有,就讓人偷一張出來……要是沒有,那就算了……」


    「如果沒有全家福,能拿到第一千金的也行。」


    為了讓拿到的機率高一點,他又加了一句。


    司小北的目光一下變得無比深邃,凝目三秒後,他立刻頓悟了:「你……你在懷疑蔚同學就是第一千金吧……」


    大膽之極的聯想噎到慕戎徵了,這小子的反應,怎麽這麽靈敏啊——如此思維敏銳的人要是成為敵人的話,那就太可怕了。


    「嗯,還真有可能……」司小北唏噓著點頭,「我知道該往哪個方向查去了,這件事交給我吧,我一定給你辦妥……哎,不對呀,就算我弄到第一千金的照片,你又沒蔚同學小時候的照片,你怎麽確定啊?」


    「這你不用管。」


    「okok,我知道了。現在聊點別的唄?」


    「你想聊什麽?」


    「我剛剛得到的最新消息,先告訴你,想讓你留個神。」


    他喝了一口咖啡。


    「什麽事?」


    「事關你未來的姐夫,那個天才少年霍岩。」


    「霍岩有問題?」


    慕戎徵蹙起雙眉,關於霍岩,他先前老早就調查過的,家境貧寒,早年喪母,其父名叫霍剛是個武夫,年輕時當過兵,會一些功夫,後來打仗傷到了腳,成了坡子,退伍後一直在開小飯店,這霍岩智商高,從小學什麽都會快,隻是後來霍剛生病了,入不敷出,輟學有大半年後,再後來得了霍剛戰友的資助,這才重新讀上書——背景沒問題啊!


    「有沒有問題,現在還不確定。這個人是東原人。身份上造假了。是霍剛的養子,霍剛真正的兒子早沒了。」


    這個消息真是驚人。


    「你怎麽確定他是東原人?」


    「怎麽確定的,我就不細說了。我隻是想提醒你一下。目前,我們都不知道霍剛要造假這個兒子的真正目的是什麽,留個心總是好的。現在,他成了你準姐夫,未來一旦結婚,他就會進入南江的政治中心。這樣的人,一旦被扶植,一旦羽翼豐滿,如果他不存壞心,南江得一精銳,與你等於如虎添翼,如是他圖謀不軌,就是你的心腹大患,不得不防……」


    「好,我知道了,迴頭我會留心他的……」


    慕戎徵低頭品著咖啡,心情複雜。


    這個霍岩,看來他得好好研究研究他了!


    *


    迴到房內,蔚鴦拿著那發針看了又看,始終覺得這發針是自己見過的,可這種富婆才戴著起的玩意兒,她哪有機會見識呀?


    無解。


    她把發針收起,洗了個澡就睡了。


    迷迷糊糊當中,她又醒了,發現自己縮小了好幾號,手變小了,腳變小了,身子也變小了,鏡子裏,她麵對的是一個三四歲大的自己,穿著一身毛茸茸的睡衣,一頭細軟的頭髮披著……那小模樣可愛極了。


    她望著華麗的衛生間,一切用具,無比精緻,既陌生,又熟悉。


    這裏是哪裏呀?


    門是關著的,門把太高,她夠不著。


    這時門開了,外頭有個穿著工作服的人,走了進來,笑著問:「二小姐,原來你躲在這裏呀?來吧……先生和夫人迴來了,就在樓下……二小姐既然不想睡覺,那咱們去迎接一下吧……」


    「好。」


    她點頭,被抱起,乖乖摟著工作人員的脖子,左右望著這個鋪著細軟地毯,處處顯得金壁輝煌的房間,對的,這是她的家……曾經,她的家就是這樣的。


    自旋轉樓梯下來,樓下是一間偌大的大客廳,大門洞開時,一個西裝革履的年青男子,牽著一名穿著淺紫裙裝的美貌少婦走了進來。


    她看到了,本能地從工作人員身上爬下來,赤著腳,從樓梯上跑下來,歡歡喜喜地衝過去,嘴裏直叫道:「爸爸,媽媽,你們迴來了……」


    她撲上去,隨即被一雙有力的手臂托起,往空中一拋。


    身體騰空時,她尖叫出聲,緊跟著,她又被穩穩地托住,又被高高地拋出,咭咭咭的歡笑聲,自肺部溢出,轉碾在空氣中爆炸開。


    如此這般折騰了幾個之後,她被抱住了,耳邊有個無比低磁的嗓音在問:「小怪物,這麽晚了不睡幹什麽呢?」


    「等爸爸呀,爸爸說的要給我講故事的。可爸爸媽媽一走就好幾天……」


    她抱著那個人的脖子,聞著那熟悉的味道,就再也不肯放手。


    「好好好,爸爸給你講故事。媽媽也陪你。不過現在爸爸得去打個電話,讓媽媽帶你迴房間好不好?」


    「嗯。」


    她被轉到了另一個溫軟的懷抱,那是媽媽,身上有她最喜難的暗香,還有髮際那隻漂亮的向日葵發針,燈光一照,就閃閃發亮,她覺得好看極了。


    「媽媽。」


    「嗯。」


    「我好喜歡你。」


    「媽媽也喜歡我們家小怪物呀!」


    她咭咭而笑,以一雙小手棒媽媽的臉,這張臉精緻如畫,溫柔知性,充滿母性光輝,但是,這一張臉,卻不是程蒽那張臉。


    在看清之後,她驚愕極了,轉頭往要這張臉後麵望著,年輕的程蒽正站在樓下門口,淺笑款款地睇著他們……


    天吶,程蒽……程蒽不是她媽媽,那抱著她的這個媽媽是誰呀?


    猛地,她從夢中驚醒,直覺冷汁涔涔,心髒砰砰砰狂跳著,一種莫名的悸痛在心裏泛開。


    好一會兒,她平靜了下來,可是再細細迴想之前自己夢見的畫麵時,竟什麽都記不起來了,隻覺得那是一個很驚人的發現,把她整個兒嚇傻了。


    可那會是什麽事呢?


    她猛得拍打自己的腦袋,可還是茫然一片。


    唉!


    去衛生間,她去擦了擦臉上的汗,對著鏡子,她忽然想起了什麽:剛剛,她記起了小時候,那時她住在一間華麗的房子裏……其他呢,記不起來了……


    那裏是總統府嗎?


    可她為什麽會在總統府?


    是因爸爸媽媽的關係麽?


    她拚命的想著,到底是什麽嚇住了她,令她從那個本來很舒服的夢境當中豁然驚醒過來的?


    可惜,什麽痕跡都沒有了。


    她迴去房間,睡下,閉眼,希望可以續夢——無奈,那個夢再沒能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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