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河上輩子當過講解員,臉皮極厚,對這幾個對魔法一竅不通的家夥講課,輕車熟路,一點兒也不顯得心虛。


    他坐在那裏舌燦蓮花,講得是天花亂墜,把這三個學生聽得是如墜五裏霧中。


    卻不知白河心裏頭也並沒有多少譜。


    他學魔法靠的是速成入門,專長集中在技術方麵,理論構建一直是研究所的事情,並非他的長處。


    到了如今這一步,白河知道到了拋開技術追求理論的時候了。


    麵對大源之中偉大廣闊的世界之力,理論的微小疏漏,都可能造成巨大的失敗。


    研究所提供的理論不可謂不嚴密,白河的問題是一直專注於魔法的應用技術,對於理論的理解並不十分深入。


    就如同工科生和理科生的分別,在公共製定的規則與約定俗稱的潛規則組成的應用框架內,僅僅掌握應用技術並無不妥。但是源力的內側卻是混沌無序滋生的地方,從世界外側進入,就仿佛從文明世界進入了力量層次高了好幾個級別的蠻荒,僅僅憑著現成的應用技術,想要應付那混雜的環境是完全不可能之事。


    所以白河必須要吃透魔法的基本理論,完成從工科狗到理科研究僧的轉變。


    這事情並不是那麽簡單,因為無論是白河還是研究所,都沒有真正接觸過源海之力,因此他們的理論研究也必然是不完美的;這就要求白河摸著石頭過河,一邊依照本世界的環境研究世界內層的一些基本概念,一邊聯係安塔斯的環境,編纂出一套放之諸界而皆準的大框架。


    在白河的計劃之中,這個框架可以不完美,可以有bug,甚至效率也不一定要最高,但一定要有足夠的包容性和開放性,設計上的思路就是不要蘋果要安卓。


    事實上,這個工作白河和研究所一直都在做,顯著的成果就是萬能球這個萬用能量規則轉化器。


    白河眼前的工作,實質上是對萬能球進行預升級,讓它能夠承接來自世界內層的力量。


    這靈感來自食戟之靈的世界,當時白河通過‘巨龍時代’弄亂了半個地球的世界規則;給了白河巨大的啟發。


    ……


    不能倚靠研究所和計算中心,副腦也要有限度地使用,白河知道隻有靠著自己的智能和專注獨自完成它,才能算是真正地有了長進。


    於是遠在安塔斯麵對一群卵巢發癢的母龍,正焦頭爛額的希斯利安就得到了白河的一條信息,讓他全權負責基地防務,必要的時候除了愛麗全部可以放棄。


    接到了這個命令,饒是希斯利安情緒淡漠冷靜,也湧起了一股奇怪地讓他想要吐槽的欲望。


    白河不給希斯利安罵人的機會,傳達了命令之後就再次消失,把辛苦經營了幾十年的老巢拋諸腦後,在這人跡罕至的北歐海濱開始了修仙。


    白河對自己有著充足的自信,想他現在滿身外掛滿腦bug,專心致誌地幹上十幾二十年,若是還幹不出這種事情來……白河暗忖如果自己是那樣的廢柴,早點一頭撞死了算了,還哪來的臉放那自由民主的嘴炮?


    長時間的枯燥工作對白河來說並不是新鮮事,所以還算耐得住寂寞,倒是這三個被他找來當參照對象的家夥,隻聽了幾天就有兩個受不了了。


    “所以,魔力的產生理論上就是這個樣子的,你們聽沒聽明白呀?……”白河戴著個蛤蟆鏡,西裝革履一身教授打扮,手裏的教鞭點著被他寫滿了公式和鬼畫符線條的黑板,煞有介事地作著課程總結。


    但見那下麵的西芙和賽娜腦袋頂上飛著烏鴉,眼睛裏冒著金星,嘴裏冒著白沫,白河大為惱怒,拿起厚厚的書就敲起了兩個丫頭的腦袋:“你們兩個怎麽不好好聽課呀?”


    “龍先生,好痛,別打了!”西芙捂著腦袋:“下次我們會認真聽的。”


    “什麽嘛!”賽娜抱頭大叫:“一段話翻過來覆過去要念上好幾十遍,每一遍都隻有少數幾個單詞不一樣,就像是車輪一樣滾過來又滾過去,我的頭都暈了,如果魔法就是這麽惡心的東西,還不如讓我去海邊揀上一天的蛤蜊算了!”


    “不行!你們兩個今天晚上迴去寫個1500詞的課堂筆記!要圖文並茂,把我講的東西全部複述出來,至少要寫明白大略,並且說出來自己有什麽收獲,我會一個詞一個詞地檢查,不合格不許睡覺!”白河叫道:“哪怕死記硬背,你們也不能夠白聽啊!俺這個級別的巫師講課,放在安塔斯一節聽課費怎麽不得算上個幾千金幣?你們就這樣浪費機會,不覺得可恥嗎?統統都要給我反省啊!”


    “嗚嗚嗚嗚!”西芙哭了起來,賽娜則是氣鼓鼓地盯著白河叫了起來:“除了頭暈腦脹還有什麽收獲?不行,我們要罷課!”


    “你們兩個今天晚上不想睡覺了?!”見白河眼睛裏露出了危險的光芒,西芙和賽娜打個寒顫,才不甘不願地挪出了書房。


    “氣死我了!”白河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拿起水杯咕嘟咕嘟地灌了起來。


    “白先生,她們可能是真的聽不懂。”新戶緋沙子收起了鋼筆,合上筆記本,對白河說道:“您似乎是在強行為難她們兩個。”


    “不讓她們兩個敘述出聽我講課之後的感想,我怎麽知道我的理論總結得怎麽樣啊?”白河翻個白眼。


    “您這幾天來課程進度不快,並且不斷地重複以前的內容,是在調整理論,讓它們變得……”新戶緋沙子尋找著形容詞:“更加簡單易懂?”


    白河哼了一聲,他大部分魔法理論都是通過灌輸和影印得到的,要說以前有多麽精通,掌握得多好,那是胡吹大氣,頂多就是個能用而已。


    “對啊,能夠把高深的東西用最簡單的話將明白,才叫做高手,非要把不那麽複雜的東西講得鬼都聽不明白,那叫裝逼犯。”白河道:“我要編纂一套成熟的魔法理論,肯定要注重可接受性;這是傳道,也是鍛煉自己,能夠用自己的理論培養出幾個入門的巫師,就能說明我對理論的理解達到了足夠的深度;


    我要構建的深層次模型,必須建立在足夠堅實的理論基礎上。”


    “東方帝國有個古代的詩人叫做白居易,您的理論倒是和他有些相似,他認為詩歌應該寫得簡明易懂,所以成詩之後都會對老嫗誦讀。”新戶緋沙子表情古怪:“莫非我們幾個都成了你的老嫗?”


    “噗!”白河一口噴了出來,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新戶緋沙子一陣:“你們幾個的年紀,誰能稱得上老嫗呀?”


    “年齡?”新戶緋沙子笑了笑,似乎有些無奈地搖搖頭,收拾了東西:“白先生,您真是奇怪呢,居然連生僻的東方軼事都知道,學會了魔法就能夠在無數世界間穿梭通行嗎?”


    “你不試試,怎麽會知道呢?”白河斜倚在椅子上,熄滅了大廳中的蠟燭,隻剩兩盞燈火照著他的臉,一雙紅色的眼睛盯著新戶緋沙子將要離去的背影:“不過我很好奇,一個來自不存在魔法的世界的平常女性,哪怕頭腦再聰明,麵對從來沒有接觸過的,完全違背科學邏輯的知識體係,居然會進步得如此之快,這難道僅僅是因為你天資聰穎的緣故?”


    他叉起了十指:“或是因為你的智商……高到了不正常的地步?”


    “白先生,你這是什麽意思?”新戶緋沙子轉頭,一臉驚愕的神情,隻是眼睛深處,似乎藏著什麽東西。


    ……


    “別裝了。”白河冷冷地看著‘新戶緋沙子’的眼睛:“你也算是神通廣大,我一時疏忽,居然被你‘偷渡’了過來;但你真的認為,在這種對你來說完全陌生的環境裏能夠一直瞞過我嗎?”


    ‘新戶緋沙子’麵色一變,再次抬起頭來,表情變得機械而生硬,她抬起手,世界意誌的‘線’在他的手心凝聚,仿佛一道牆壁將她和白河隔離,而她自己則開動腿腳,全速奔跑,魔力的保護之下,竟然直接撞破牆壁衝了出去。


    “不愧是純粹科學的頂點存在。隻要有足夠的時間,跨越知識體係掌握新的力量,對你來說完全不是問題。”白河笑了笑,抬起一根手指:“隻可惜被我發現得早,這些基礎理論被我做了手腳,你自己也察覺不出來,你會不會感覺到很絕望呢?”


    隨著他抬起手指,空間中密集的魔法網絡瞬間凝滯,‘新戶緋沙子’狂奔的身體瞬間僵直,無數的絲線直接探入她的腦海,她如遭雷擊,身體和頭腦一起抽搐了起來。


    “deprive(剝奪)!”白河念出咒語,新戶緋沙子劇烈地抽搐了一下,軟軟地栽倒在了地上。


    “龍先生(壞龍主人)!”被巨大的聲音驚動,賽娜和西芙一齊冒了出來,看著倒在地上的緋沙子,紛紛吃驚地叫了起來:“發生了什麽事啊?”


    “沒什麽?隻是遇上一個老朋友。你們兩個還不快滾去寫作業!這麽不專心,還想不想睡覺了?!”


    白河罵走了西芙賽娜,驅散了魔力線,看著兩根手指間夾著的被重重封印封鎖的光球,臉上露出了奸計得逞的笑容,嘿嘿嘿怪笑了幾聲:


    “在那個世界我不是你的對手,不過這可不是你的地盤,落到這種不科學的世界來,傻了吧!”


    光球不斷地掙紮著,白河分析著其中的信息,漸漸地不爽起來。


    “哼,又是一個分體程序。看來你倒是不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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