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一粒丹藥,卻藏著無盡的苦澀,一直從舌根苦到了心裏。


    那些與修麟煬在一起的記憶在阿思的腦海中不斷的迴放,每一幕都叫人痛徹心扉。


    痛得,連唿吸都覺得困難了。


    阿思抬手捂著胸口,如同溺水的人一般,張大了嘴,努力的唿吸著。


    可,還是好痛,好痛……


    “啊!!”


    撕心裂肺的一聲慘叫,阿思忽然跪倒在地,整個人都蜷縮起來,抖成了篩子。


    書房外的於青聽聞這慘叫,不管不顧的衝了進來。


    當看到阿思倒在地上的模樣時,更是怒火中燒,衝著孤星城怒喝一聲,“混蛋!”便是衝了上來。


    拳腳淩厲,倒是得了修麟煬的指點。


    可畢竟年少,不論內力還是招式,都不是他父皇的對手。


    襲向孤星城胸口的拳頭被緊緊握住,孤星城冷眼盯著於青,“竟敢對你父皇動手。”這小子,似乎並不像他所認為的那般怯懦。


    “你從前欺負母後,害得母後在宮中鬱鬱寡歡而亡,如今又欺負我舅舅與舅母,我沒你這樣的父皇!”厲喝聲起,於青借著孤星城的力道一躍而起,雙腳朝著孤星城出踹去。


    孤星城鬆了手,猛然退後兩步,躲過了於青的雙腿,眉宇間已是染上怒意,“再說一遍。”


    “說多幾遍又何妨!”於青滿腔憤怒,脖子裏的青筋根根分明,“母後就是被你的自私所害,我此生此世都不會再認你!”說罷,緊握的雙拳便要再次襲去。


    可這一次,卻是被阿思給握住了。


    於青一愣,憤怒的神情頓時化為關切,“舅母,你怎麽樣?傷著哪兒了?”


    阿思的臉色甚為蒼白,額上還覆著一層薄薄的汗珠,鬆開於青,搖了搖頭,“沒事。”說罷,看向孤星城,伸出手來,“解藥。”


    孤星城打量著阿思。


    絕情丹,此世間隻有一顆,也無人知道其效用究竟如何。


    那,眼下的阿思,果真是斷情絕愛了嗎?


    見孤星城遲遲不動,阿思的神情卻依舊淡漠,“你若反悔,我定屠你整個後宮。”


    如此血腥?


    倒是有趣!


    孤星城淡淡一笑,將解藥拿了出來。


    阿思接過,迴頭便將解藥交給於青,“拿去給你舅舅。”


    於青看著手中的木盒,點了點頭,卻又問,“那舅母你呢?”


    “我答應了你父皇,要隨他迴衛國。”


    “不行!”於青大駭,“他的後宮就是個困獸的牢籠,舅母千萬去不得!”


    “若他的後宮是困獸的牢籠,那我便是其中最狠的那隻獸。”神情依舊淡漠,阿思不再理會於青,迴頭看向孤星城,“你走不走?”


    “急什麽。”孤星城上前來,食指背輕輕撫過阿思的臉頰,“不迴去再見你的老情人一麵?”


    或許,絕情丹的藥性,還得靠修麟煬來驗證。


    阿思幾乎沒有猶豫,“隨意。”


    見與不見,她都無所謂。


    這樣的表現無疑令孤星城十分滿意,食指挑起阿思的下巴,便要吻上去。


    可,阿思退後了一步。


    “我隻答應陪著你,並未答應過還要與你親密。”絕情丹隻絕了情愛,卻未絕記憶。


    對於從前的事,她樁樁件件都記得清楚。


    隻是,沒有任何感覺了而已。


    吻落了空,孤星城倒也並未在意,嘴角含著輕笑,“甚好,那,咱們現在就去。”說著,朝著阿思伸出了手,這是要以輕功帶著她去。


    阿思淡漠的看向於青,“解藥給我。”


    於青已是被孤星城與阿思的對話給說懵了,傻乎乎的交出了解藥,隻是心裏頭還記著一件事,“舅母,你千萬不能給他走。”


    孤星城邪睨著眼瞥向於青,他並非是自己的第一個兒子,但,卻是第一個但如此忤逆他的。


    興許,日後無聊之時,教訓教訓這忤逆子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但眼下他有更感興趣的事兒要走。


    上前攬過阿思,便是飛身離去。


    不消多久,二人落於院中。


    葉開看到阿思與孤星城一塊兒來,急忙衝了過來,卻也不敢貿然靠近,隻衝著阿思蹙眉道,“你去哪兒了?怎麽會與他在一起?於青呢?”


    阿思拿了木盒出來,“尋到了解藥,便先迴來了,於青不是孩子了,會自己迴來的。”說著,往屋子裏看了一眼,道,“爺呢?”


    “爺在屋內休息,很擔心你。”


    “知道了。”阿思說罷,便是徑自往裏頭走去。


    經過葉開身邊時未作停留,可葉開卻好似是察覺到了什麽,甚是疑惑的盯著阿思的背影瞧,隻是,瞧不出任何地方端倪。


    於是,隻能看向孤星城,“你對她做了什麽?”


    於孤星城而言,葉開是獄血教的叛徒,他自是看輕他的,當下便隻冷哼一聲,並未應答。


    倒是自來熟一般的進屋落座。


    很快,束風等人都出現,與葉開一起立於屋內四角,儼然是防備著他。


    孤星城並未將這幾人放在眼裏,唯一好奇的,是眼下的阿思與修麟煬究竟如何了。


    阿思再次見到修麟煬時,修麟煬正坐在床邊,與慧明談論著什麽。


    聽到腳步聲,他便轉過了頭來,眼神毫無焦距,卻仿若是察覺到了一般,“阿思?”


    “恩。”淡漠應聲,平靜如水。


    慧明起身,目光鎖在阿思的身上,不住的打量。


    “你與於青去了蕭家?”修麟煬問。


    阿思再次恩了一聲,上前將木盒遞上,“解藥。”


    慧明一愣,忙接過木盒大開,裏頭是一粒灰棕色的藥丸,他拿起放在鼻尖細細一聞,隨後點頭,“果然是五蓮散的解藥,如何得到的?是在蕭段手中?”


    阿思搖頭,“孤星城給的。”


    “他是獄血教的幕後主謀?”


    阿思再次點頭。


    聞言,修麟煬眉心低沉,“那他豈會如此輕易便將解藥給你?”


    “沒有很輕易。”阿思淡淡道,“我與他做了交易。”


    一聽‘交易’二字,修麟煬的一顆心頓時提起,“什麽交易!”


    “我去衛國陪他。”


    “不準!”修麟煬一下子激動起來,隨即便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因著慧明功力的壓製,他的咳嗽已然有好一陣沒有複發過了,這會兒卻因聽到阿思要去衛國的消息,終是抑製不住。


    慧明忙放下解藥,去替修麟煬撫背,而阿思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卻是異常的淡定。


    “沒有什麽準不準,我已經答應了,不然,他不給解藥。”


    “我不要解藥!你,咳咳,你不準去!”


    “沒有解藥你會死。”


    “我死也不準你去!”


    慧明替修麟煬輸了內力,使得他的咳嗽總算有所好轉,卻見他來不及休息便喘著氣衝著阿思道,“小奴才,你此生此世都是本王的小奴才,本王不準你去什麽衛國,更不準你去陪著別人,聽到沒有!”


    用盡了力氣的怒喝,卻也沒有多大的聲響。


    五蓮散已快將他的身體耗費殆盡,若不吃解藥,他沒多少時日可活。


    阿思的眼神一如方才那般平靜,“我不是你的奴才,很久了。”


    他的奴才要聽他的話,可她,不必。


    這話,如同是紮在了修麟煬的心口上,痛不欲生。


    “你說什麽,狗奴才,你在說什麽!”


    阿思好似不願再與他糾纏,隻道,“解藥已經拿來,你吃不吃,都隨意,隻是我已經答應了孤星城,衛國,我必須去。”


    說著,便要轉身離去,卻被慧明喚住。


    “夏施主!除卻要你去衛國,可還有其他?”


    顯然,阿思這般淡漠的樣子惹來了慧明的狐疑。


    阿思轉過頭來,看向慧明,點頭,“我吃了絕情丹。”


    慧明頓時恍然,“原來如此。”


    阿思不再應聲,大步離去,身後,隻有修麟煬如同氣絕般的逼問,“什麽絕情丹?何為絕情丹?”


    慧明似乎是與他解釋了幾句。


    隻是阿思走的太快,聽不太清了。


    前頭屋裏,孤星城正饒有興致的飲茶。


    農家的粗茶,倒被他喝出了龍井的滋味兒。


    見到阿思出來,孤星城挑眉看來,“解藥給了?”


    “恩。”


    “與他說清楚了。”


    連一聲‘恩’都懶得應,阿思點了點頭。


    孤星城挑眉,“他是何反應?”


    阿思淡淡掃了他一眼,“快氣死了。”


    “哈哈哈……”孤星城大笑起來,放下手中茶盞,起身,“有趣,有趣!”


    “廢話真多。”阿思冷漠的看著他,複又掃了眼屋內眾人,隻見一個個的都帶著關切的看著她,倒好似她才是中毒快死的那個。


    莫名心煩,便是衝著孤星城道,“你莫非還要在此留宿?”


    孤星城聞言一笑,眉眼間透出幾分寵溺,“這就走。”


    說罷,朝著阿思伸手。


    “阿思!”急切的唿喚,來自屋內眾人。


    阿思漠然的掃了眾人一眼,依舊伸了手出去。


    “阿思!”葉開握緊了拳,恨不得衝上來,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也不知道阿思為何要跟著孤星城走,但,他知道阿思不是自願的。


    隻是,他攔不住。


    便是他們四人聯手,都攔不住。


    阿思並未理會,隻任由孤星城將她攬入懷中,飛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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