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出了院門,鳳氏的丫鬟便往留釵院的牆角恨恨地啐了一聲,“呸!什麽東西,不過就是仗著有些手腳功夫罷了!再能耐,不也連這院門都出不了?”


    鳳氏冷哼一聲,“本宮聽聞原本王爺還想要她也做個平妃,可你瞧瞧她,自以為是,如今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凡事可一可二不可再三,眼下她是徹底惹惱了王爺,奴婢瞧著,她會被關在這兒一世!”


    “是不是一世,本宮不知道,可短時間內,她必然鬧不出什麽花樣來!”


    “王妃說的是,這留釵院的主兒不必理會了,那……另一個呢?”


    丫鬟所指的,自然就是蕭婉清。


    鳳氏沒有說話,眼眸卻是陡然間一沉。


    便聽丫鬟道,“過兩日爺就要迎那位進門,到時候她名義上與您平起平坐,可實際卻是要將您踩腳底下去,您說……”


    話音未落,那丫鬟已是被摑了一巴掌。


    “混賬!本宮是王爺明媒正娶的正妃,誰能將本宮踩在腳底下!”


    那丫鬟捂著半邊臉,慌忙認錯,“是奴婢口無遮攔,胡言亂語,還請王妃息怒!”


    鳳氏深吸了一口氣,“做平妃?能安穩嫁進來再說!”顯然,心底已是有了計謀。


    那侍衛自甩了二十個巴掌之後,阿思便讓他走了。


    凝霜將院門上的匕首拔下,交給了阿思。


    看著她泛紅的臉,阿思心裏頭有些酸,“委屈你了。”


    若不是因為跟了她,鳳氏哪兒敢對凝霜動手。


    凝霜卻是笑意盈盈,“說什麽傻話呢?沒瞧見那混賬東西給自個兒的臉都快拍腫了?”


    一巴掌換了二十巴掌,不虧。


    阿思心知凝霜隻是安慰自個兒,扯了扯嘴角沒再說話。


    這事兒,便當做沒發生過似得,就這麽翻篇兒了。


    夜裏睡不著,便與前來換恭桶的夜香佬聊了幾句,在這王府裏,除了凝霜跟束風他們,也隻有夜香佬與她算是熟悉了。


    第二日一早,院門便被人一腳踹開了。


    不等阿思穿好衣服下床,蕭婉清便衝了進來,不由分說便往阿思的臉上甩了一個耳光。


    長長的指甲劃破了皮膚,阿思的左臉上瞬間起了五道血痕!


    “你這賤人!把於青還給我!”


    怒吼間,又想玩阿思身上撲。


    凝霜慌忙衝了進來,一把拉開蕭婉清,免不得被蕭婉清一通捶打。


    阿思下床,披了鬥篷在身上,“一大早的,蕭姑娘來我院子是發什麽瘋!”


    “你把於青藏哪兒了!他還那麽小,還未滿月,你對我有何仇怨隻管衝我來,怎麽能忍心對他下手!”


    蕭婉清的癲狂,惹得阿思走了眉,舌尖頂了頂左臉,冷聲道,“爺給我的雙腳上了銬子,我連院門都沒跨出去半步,不知道小世子去了哪兒。”


    “你撒謊!”蕭婉清怒喝著,若不是凝霜攔著,怕是真的會撲上前來啃食阿思的血肉。


    就在這時,修麟煬來了。


    一把攬過蕭婉清入懷,淡漠的掃了阿思一眼,並未言語。


    阿思心口一滯,卻是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我說我沒見過於青那就是沒見過,蕭姑娘有空在我這兒發癲,不如派人出去找找更為實際。”


    “不是你還會是誰!”蕭婉清哭喝著,於青是她的全部。


    阿思轉過了身去,刻意不看修麟煬,


    左臉火辣辣的疼,正好能遮掩心口那一陣陣泛酸的痛。


    兩日未見,她都不知道原來自己竟是這般期盼瞧見他的麵孔。


    方才他一進來時,她的內心竟然是有是幾分欣喜的。


    可……


    那張布滿寒意的麵孔,透著疏離與危險。


    “擄走於青,對我有什麽好處?”


    “你想走,所以擄走於青來要挾煬哥哥!”


    看,蕭婉清連犯罪動機都替她想好了。


    阿思差點就氣笑了,“原來綁走了於青,爺就會放我走?那可真是可惜了!”


    “秦四!”蕭婉清一聲厲喝,情緒太過激動,竟就這般暈了過去。


    修麟煬忙按了蕭婉清的人中,不多久,蕭婉清幽幽轉醒,眼角的淚卻是怎麽都止不住。


    “帶你們主子下去休息,傳禦醫。”修麟煬將蕭婉清交給了一旁的丫鬟,那丫鬟應聲,與其他幾名丫鬟一塊兒將蕭婉清給扶走了。


    而後,修麟煬看向阿思,雙眸透著寒意,“昨夜,見過夜香佬?”


    阿思微愣。


    “見過。”


    昨個夜裏她睡不著,翻來覆去的正好就碰到了夜香佬來換恭桶,索性起身,讓凝霜將夜香佬叫來聊了會兒天。


    可這會兒修麟煬提起夜香佬,難不成於青的失蹤跟夜香佬又關?


    沒理由啊……


    瞧出了阿思的疑惑,修麟煬輕哼了一聲,“給了銀子了?”


    這都知道?


    阿思有些吃驚。


    的確是給了銀子的。


    典當了那一串珍珠項鏈,還剩下二十多兩銀子,她全給了夜香佬了。


    一來她如今被軟禁在此,一時半會兒的也出不去,銀子與她而言就是石頭,沒什麽用處。


    二來夜香佬年歲這般大,身子骨又不好,每日夜裏倒夜香的活實在太辛苦,那二十幾兩銀子至少能讓夜香佬日後得以溫飽。


    她是一番好意,可眼下卻隱隱察覺,這二十兩銀子,惹禍了。


    “夜香佬不見了。”修麟煬負手而立,一股子高傲與疏離,“失蹤的時間與於青失蹤的時間相同,另外,昨個兒夜裏,有人上茅房的時候無意間瞧見夜香佬在數銀子,所以,婉清才會覺得於青的事與你有關。”


    他是在解釋蕭婉清為何會情緒失控,為何會出手打她。


    但顯然阿思眼下在意的不是這件事,“人呢?找到了沒有?”


    夜香佬不是會害人的人,於青絕對不會是夜香佬帶走的。


    可夜香佬跟於青一塊兒不見的,說明他極有可能卷入了這件事之中。


    他跟於青一樣有危險。


    修麟煬搖頭。


    眸心微微一沉。


    他不喜歡看到她的臉色因為別人而產生關心著急的情緒。


    哪怕她此刻關係的人,隻是夜香佬而已。


    “是孤星城做的?”她記得修麟煬曾經說過,孤星城會來搶於青,難道是搶改成了偷,又無意間被夜香佬撞見了?


    可還不等修麟煬迴答,阿思便給了否定的答案,“如果是孤星城,應該會直接殺人滅口才對。”


    可眼下,夜香佬隻是失蹤。


    “追風已經去找了。”修麟煬淡淡道,低頭瞥了阿思腳傷的鏈鎖一眼,冷笑了一聲,方才離去。


    剛剛走到院子中,就見追風快步而來,“爺,人找到了。”


    語氣透著凝重。


    阿思拖著鏈鎖行至門邊,就聽修麟煬問道,“何處?”


    追風看了阿思一眼,方才恭稟,“城外,糞池。”


    夜香佬每日收了府裏的夜香,都會倒去城外。


    修麟煬眉心微沉,隻道了一聲,“去看看。”


    說罷,便快步往外走去。


    阿思急得忙喚,“爺!”


    她也要去!


    修麟煬停了腳步,迴眸瞧了她一眼,滿是諷刺。


    沒有他的應允,她休想離開此地半步。


    冷哼一聲,大步離去,再不理會身後的唿喚。


    他曾給過她極大的自由,是她不知好歹不識抬舉,逼得他用牢籠來困她。


    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修麟煬的背影消失在門口,阿思的行也跟著沉到了穀底。


    他不再信任她。


    在他眼裏,她已是個跳梁小醜。


    所說的一切,所做的一切,都是假的。


    “阿思……”一旁,凝霜輕喚、


    阿思迴頭,衝她露出一抹淡笑,“怎麽了?”


    “我去拿些藥給你臉擦擦。”她說著就要走,卻是被阿思給拉住了,“我被軟禁在這兒,你沒有吧?你跟去城外瞧一眼,成嗎?”


    知道阿思心裏著急,凝霜也沒有猶豫,“成,那我跟去看看,你照顧好自己。”


    阿思點了點頭,凝霜便離去了。


    直到入了夜,凝霜才迴來。


    “如何?”阿思急急問,就見凝霜眉心緊蹙,“我趕到的時候,人正從糞池裏打撈上來,仵作驗了屍,說是在糞池裏淹死的,可腦後有傷,說明是生前曾被人襲擊過。極有可能是被打暈了之後扔進了糞池,製造出不慎落入糞池淹死的假象。”


    阿思眉心微沉,“這麽說來,對方害死夜香佬是個意外。”


    “意外?”凝霜不解。


    阿思道,“如若是早上有預謀,應該是將夜香佬迷暈了之後丟入糞池,這樣沒有外傷,仵作輕易查不出來,打暈之後才扔入糞池的,說明對方思考的並不仔細,應該是事出焦急將人打暈了,之後才想出扔入糞池製造假象的主意。”


    結合於青的失蹤,極大可能是夜香佬無意間撞見了對方偷了孩子,情急之下被打暈,而後索性殺人滅口。


    “會是孤星城嗎?”凝霜問。


    阿思搖了搖頭,“孤星城會當場就將夜香佬殺了,一走了之。”就連屍首都不會埋一下。


    聞言,凝霜不說話了。


    阿思卻好似想到了什麽,又問她,“那世子呢?找到了嗎?”


    “沒有。”


    “那倒也是算是個好消息。”沒跟夜香佬一塊兒被找到,那至少說明,孩子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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