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給我!”呂氏一聲怒吼,像隻被激怒的野獸,猛地向燕弘真撲來。


    似她這種人,怎麽可能碰到其衣角,燕弘真隨手把煙槍狀的東西一扔,那呂氏立刻撲了上去,先是狠狠吸上一口,待嘴鼻吐出煙霧時,臉上便露出了飄飄欲仙的表情。


    吸了那東西,她整個人似乎更加興奮了,蒼白的臉上湧上一抹濃濃地潮紅,忽然對著燕弘真興奮地說道:“我們的計劃成功了……那老不死的果然大病一場……晉王和朱厚文一定會等不及的……哈哈哈……老不死的不會放過他們的……他們死了後,老不死的就會看重平兒的,嘻嘻……我兒子要成為太子啦……我以後就是太後啦……看你們誰還敢瞧不起我,哈哈……”


    呂氏披散著頭發在那裏蹦蹦跳跳,明顯陷入到了某種幻覺之中。


    燕弘真隨意搬過來把椅子,坐了上去,對著這個瘋狂的婦人倒是挺有耐心地說道:“你說的沒錯,我們的計劃是成功了,現在你兒子已經成為皇帝了,你不應該感到高興嗎?”


    “高興?我當然高興啦……”呂氏樂的就像是個無知的三歲幼兒:“你知道嗎,我成為太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把我那嫡母還有她生的那幾個女兒,通通殺掉,誰讓她們總是欺負我。”


    “所有欺負過你的人你都要殺掉嗎?”燕弘真翹著二郎腿好整以暇的問道。


    “那是當然的了!”呂氏掐著腰哈哈大笑地說道:“那些曾經辱罵過我,欺負過我的人,我都要讓他們嚐試到後悔的滋味。”


    “是呀,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我真的不是那麽討厭你。”燕弘真輕輕地歎了口氣:“仔細想想,咱們兩個說不定很相像呢!”


    他的自言自語顯然沒有傳進呂氏的耳朵裏。


    女人嘰嘰咕咕一會兒大笑著,一會高聲叫罵著。


    “……還有麗妃那個賤人!”不知道想起來什麽,呂氏的雙眼中突然閃爍著狼一樣陰冷地光芒,尖聲嘶叫著:“那個賤人從來都拿我當狗一樣看待,仗著自己漂亮?仗著自己受寵?嗬嗬嗬嗬……我就刮花了她的臉蛋,砍掉她的四肢,看她還怎麽得意,看她怎麽跟我爭兒子……”田氏用力抓著自己的前襟高聲叫道:“皇帝不需要兩個娘,隻有我就夠了,哈哈哈哈……”


    燕弘真看著眼前的女人,眼中嘲諷冰冷之色更重,他心中明了這女人已經是完全廢了,在沒有任何利用價值。其實是一顆好棋子的,他淡淡地想著,隻不過現在沒用了而已。


    三日後,熱河行宮傳來喪訊,東太後娘娘突然因病去世。


    西太後也因此大受打擊,一病不起。


    東太後的喪事是燕弘真一手操辦的,她屍體的樣子,明顯不能再讓其他人看見,於是便秘密地焚化了,隻留了口空棺。待鄂王朱聰從京城中趕來後,燕弘真以天氣酷熱,恐屍體發臭的因由迅速將其下葬,朱聰倒是懷疑母後死去的原因。


    大鬧了好久。


    然而,無論是皇上皇後還是燕弘真蘇慧娘,都采取了聽而不見的方法,而凡是接觸過東西兩宮太後的宮女太監們,俱都被燕弘真尋由處死。雖是造了無邊殺孽,但到底是以最大限度的把秘密保存了下來。熱河行宮帶給皇帝陛下的這個陰影恐怕一輩子都不會忘卻,於是,東太後下葬的半個月後,皇帝與皇後娘娘便起駕迴宮了。


    “那女人不會再使壞了吧?”蘇慧娘輕聲問道。


    “她這輩子都會留在熱河行宮療養的……”燕弘真嘻嘻一笑:“皇帝陛下這輩子怕都不想再見到她那張臉了。”


    蘇慧娘聽到這裏,方才微微的唿出了一口氣。


    親家母是個虐殺成狂的瘋子,老實說,她也很害怕的啊!


    皇帝的性格本來就比較軟弱,又受到了那樣的驚嚇,整個人的身體便有些虛弱了下來。雖是將養著,但精神力卻是大不如以往,是以朝政之事,有大部分都交給了最信任的老丈人處理,就這樣短短的五年時間,燕弘真由武進侯,變成了燕國公,人送外號,燕半朝。


    蘇慧娘四十五歲生日那天。全京城的人達官顯貴,均來道賀。


    便是皇帝都派出了太子殿下前來。


    一身國公夫人大禮服的蘇慧娘畢恭畢敬地給那個長相清俊的少年行禮。


    “外婆不必如此!”太子殿下親自扶起了她笑著說道。


    便是身旁的燕弘真都捋著下巴上新留出的清須道:“就是!他是你外孫,你給他行禮豈不是亂了倫理。”


    聲音中無不是驕滿。


    蘇慧娘卻沒有聽他的依舊給自己的外孫行全了君臣之禮。


    坐在主位上看著底下花團錦繡般富貴的場麵,蘇慧娘心中頗有所感,幾十年的事情從腦海中流水般劃過,在花轎上醒來時的驚慌,被王家那些人折磨時的痛苦,與林氏蘇文家人般的感情,還有小七……蘇慧娘微微歪著頭看著坐在那裏,氣勢極盛的男人。


    這個已經權傾天下的男人,還是那個自己記憶中的小七嗎?


    “外婆可是喜歡這出戲?”太子指著麵前三層樓高的戲台子,朗聲說道:“潘家班擅唱昆曲,在閩南一帶頗為有名,母後曾說外婆喜歡聽昆曲,孫兒這才尋了過來。不知道您是否滿意?”


    “滿意、滿意”蘇慧娘點頭誇讚道:“太子殿下真是個仁孝的孩子。”


    那少年聽後,麵上這才露出些笑意。


    蘇慧娘看著他那張俊美的臉蛋,心下也是極為唏噓的。太子殿下性格果敢尖銳,不像他那優柔的父親,倒與先皇有幾分相似。這也是最讓蘇慧娘憂心的地方,他日若太子登基,以他的脾氣能夠容忍的了小七嗎?


    在豪華的壽宴,也有散場的時候。


    寢室內,燕弘真遞給她一隻發釵。


    紫檀木雕刻的蘭花形釵子。


    “手藝還是這麽好。”蘇慧娘看了他一眼,輕聲笑道:“隻是樣式太新了些,我年歲大了,不適合戴這種樣式的了。”


    “胡說!”燕弘真看著妻子那張似乎幾十年如一日的臉龐,癡癡說道:“慧姐姐容顏從未改變,倒是小七,麵貌已經不複從前了。”


    “傻子……”蘇慧娘輕輕搖了搖頭:“給我戴上吧……”


    “小七!”


    “嗯?”


    “我覺得京城太悶了,哪天出去走走吧……聽說江南那邊特別美麗……”


    “好,等過幾年,咱們就去。”


    這一過就又是八年。


    八年裏麵發生了許多事情,軒哥兒成婚了,娶的是勇國公家的嫡女,那女孩明麗爽快,外加有點小粗暴,不過卻合了軒哥兒的心,小兩口和和美美,婚後一年就給蘇慧娘添了一個大胖孫子。有新生便有死亡,陳鈺在兩年前病逝了,是在去赴任的路上染病而死的。蘇慧娘參加了他的喪禮,迴來後難受了整整三天。林氏也去世了,她是壽盡而亡,走的時候兒女子孫俱都守在床前非常安詳。


    蘇慧娘想著她不能再等了。


    於是,那天晚膳她偷偷的喝下了一些東西。


    第二天,燕弘真便接到了妻子病危的通知。


    天塌地陷,不過如此。


    什麽朝野之爭,什麽同黨異伐,通通都被燕弘真扔到了腦後。


    若是蘇慧娘就這麽沒了,他要這些又有什麽意思。


    趴在床邊,握住妻子的雙手,他一直哭,一直哭,就像是個小孩兒。


    守了整整四天四夜,蘇慧娘才睜開了眼睛。


    第五天,燕弘真向皇帝提出了辭官的要求。


    舉朝震驚。


    皇帝連下了九道聖旨挽留,然而燕弘真心意已定,待蘇慧娘身體好轉後便收拾行李——走了。


    沒有人知道他們兩個去了哪裏。


    揚州秦淮河畔,一艘小舟之內。


    蘇慧娘五指輕推,手裏的花燈便順流而下。


    忽地,身上一沉,原來是男人從身後抱住了她。


    “身子還未痊愈,小心見風。”


    蘇慧娘看著他,忽然問道:“後悔嗎?”


    “什麽?”


    “為了我,放棄了幾乎可以掌握天下的權利,你後悔嗎?”


    燕弘真深深歎了一口氣,越加摟緊懷中的女子:“你做這一切難道不都是為了我嗎?……太子不是皇上,你怕他容不下我。”


    尹相之所以受世人敬仰,便是因為他不眷戀權利,並且知道進退。


    蘇慧娘希望燕弘真也能成為“尹相”。


    “……而且對我來說你才是最重要的!”燕弘真看著她,這樣說道。


    蘇慧娘眼眶一紅,流下了淚來:“對不起!”


    “嗯!原諒你。”燕弘真輕笑著說道:“隻要以後不要這樣嚇我就好了。”


    “小七……”


    “嗯?”


    “謝謝你!”


    “嗯!”


    “小七……”


    “嗯?”


    “我愛你。”


    “嗯!……嗯?…………”燕弘真豁然睜大雙眼,臉上湧起抹劇烈的潮紅之色,幾乎是顫抖地問道:“你、你說什麽,你在說一遍?”


    蘇慧娘見他這樣,很是疑惑地問道:“難道我以前沒有說過嗎?”


    燕弘真瞪著眼睛,不說話。


    圓溜溜地樣子有些滑稽。


    “傻瓜!”蘇慧娘伸出手抱住他的頸項,在那因吃驚而張開的嘴上印上重重的一吻。


    “我愛你——”


    從今往後,無論你想要聽多少遍,我都願意對你說。


    我愛你,感謝老天,讓我此生遇見了你。


    “全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大家一直以來不離不棄的支持,瓶蓋鞠躬致謝。


    真的非常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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