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木香輕手輕腳地推開了房門,向著黃梨雕花的木床上看了一眼,透過輕柔的繡著荷花的細紗,可以清楚的看到,臥床而躺的女子,正在熟睡中。木香沒有著急去叫醒主子,而是輕聲地走向一旁地落地大衣櫃,從中挑選出幾件衣裳,因為主子偏愛淡色係的,所以她挑選的都是鵝黃、青綠之類的,既輕薄又透氣的衣裳。


    做完這些後,木香才走到床邊,低低地叫了聲。


    片刻後,紗帳裏麵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一直膩白的手先伸了出來,而後便是張略顯惺忪的睡臉,木香蹲□,把繡鞋擺正,對那女子道:“左右家裏無事,主子可以再睡會兒的。”


    蘇慧娘聽了卻搖了搖頭:“不用了,我睡飽了。”


    洗漱穿衣完畢後,蘇慧娘來到了花廳,擺在最中間的雕花圓桌上已經擺放好了早飯,兩碗稀粥,一屜包子,還有幾樣小菜。


    “老夫人呢?”


    “迴小姐的話,老夫人在後院喂狗呢!”


    蘇慧娘聽了點點頭,稍等半晌後,林氏急急忙忙地趕來了,說實話,有些人就是給她住著金窩銀窩,穿著綾羅綢緞,她看起來還是個沐猴而冠,外像裏不像,林氏無疑就是這樣的人,自打搬來京城,家中也有人伺候後,林氏反倒覺得渾身不自在,藿香幹活的時候,她非要搶著去幹,弄得小丫鬟誠惶誠恐的,後來還是蘇慧娘出言,說依了老夫人的意思,這才把那嚇得夠嗆的藿香安撫了下來。


    “娘,快坐下來,一會兒粥都涼了!”蘇慧娘笑意盈盈地遞給了她雙筷子。


    母女兩個吃了飯,而後坐在一起說了會兒話,蘇文身邊的小廝昨兒迴來報信兒,說他今天會迴家,所以她們兩個都坐在這裏等著,傍中午的時候,蘇文迴來了,不僅如此,他還領迴來一位客人。


    “蘇伯母,蘇姑娘,好久不見了。”來人不是陳鈺又是誰。


    打那次分別,足足已有三年,這還是兩家人頭一次碰麵,在這麽個陌生的地方,能遇見熟悉的人,不可謂不是一個驚喜了。


    請了陳鈺上座,兩人都相互打量了一下。


    在蘇慧娘眼中,陳鈺成熟了些,也更有氣勢了,整個人看上起來已經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了。


    而在陳鈺眼中,蘇慧娘越加貌美了,渾身都散發著一種柔和的感覺。一些記憶裏的畫麵猛然浮上心頭,陳鈺心髒處重重一跳,不知為何,手心裏竟出了些許虛汗。


    對於陳鈺的心裏變化,蘇慧娘一無所覺,她當先笑著問道:“你們兩個怎麽碰到一起的?”


    一旁地蘇文搶先迴答了,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本來是想安頓好了後,再去拜訪謹言的(陳鈺的表字)沒想到,先讓他找過來了。”


    “你還好意思說!”陳鈺迴過神來,假裝生氣地說道:“若不是我得了老師來京城的消息,前去拜訪,都不知道你也跟著一塊來了。我看你是故意避著我,不拿我當朋友啊!”


    “不是!不是!”蘇文聽了這話,急急忙忙地擺了擺手:“你現在是威武伯了,我怕貿然拜訪,有些……”說道這裏,他顫顫地低下了頭。


    “那又如何”陳玉沒好氣地教訓道:“朋友相交貴在真誠而不在身份,你這樣做,豈不是寒我的心。”


    蘇文聽到這裏不由站起身,對著陳鈺一躬,口中道:“這事是我想差了,還請謹言原諒則個。”


    陳鈺又哪裏是真生他的氣,聞言自是哈哈一笑。


    蘇慧娘倒是有些驚奇,他看了陳鈺一眼,什麽時候,這人竟被封了伯爵?


    似乎是看出她的疑惑,陳鈺微一沉吟,有些歎息地說道:“三年前威武伯府慘遭劫難,我大伯一房,就此絕嗣,這威武伯的爵位就落在了我頭上。”


    原來如此。蘇慧娘點了點頭,見他麵色沉重,不由忙轉移了話題:“陳夫人可好?”


    “家母身體還算康健。”


    中午的時候,蘇慧娘設宴招待了陳鈺,他與蘇家人也是極熟的,飯桌上笑語焉焉,氣氛極好,少頃,宴畢,蘇文因多飲了幾杯,此時便有些不勝酒力被林氏扶著迴房休息去了,蘇慧娘便陪著陳鈺在花廳飲茶,兩人分別說了些自家瑣事。閑談中,蘇慧娘知道陳鈺如今依然未婚,她不禁有些詫異,不過想及他曾經被退婚的經曆,便有些明了,暗道了聲可惜。


    思及陳鈺如今的身份,她心中又是一動,何不趁機打聽下王七郎的事,或許他也能知道幾分。


    “永平侯府?”陳鈺詫異地挑挑眉。


    蘇慧娘知道他是可以信得過的人,便直接明了的把王七郎的事情說了一遍。


    陳鈺聽後大吃一驚,露出不敢相信的神色,半晌後才喃喃道:“竟然是他!”


    蘇慧娘露出了洗耳恭聽的表情。


    陳鈺有些猶豫地看了她一眼,而後說道:“是有這麽個消息,三年多前,永平侯爺意外暴斃而亡,他身下又無男嗣可以繼承爵位,為了此事,永平侯的幾個兄弟很是鬧了一陣,然而就在僵持不休時,永平侯爺夫人竟從外接迴了一個孩子,說是侯爺流落在外多年的親生骨肉,這事在當時弄的很轟動,連當今聖上都派人過問了。沒想到,那孩子竟然就是七郎。”言語間,無不充滿了唏噓。


    “那爵位最後落在誰身上了?”蘇慧娘直接問了最中心的問題。


    陳鈺搖了搖頭:“這事扯皮了許多年,倒如今這侯位也沒有確定是誰來繼承。不過——”他話留半截,臉上露出猶豫地表情。


    蘇慧娘便著急的問道:“不過什麽?”


    “這也是在下隨耳朵一聽,不知當不當得真。”


    “陳公子請直言。”


    半晌後,他才有所保留的說道:“聽說那位永平侯府的嫡子性格荒誕,行事異常,曾經親手打死過伺候自己的丫鬟,還嚐嚐頂撞長輩,出言不遜,在上京的貴族圈子中,風評很不好。”


    蘇慧娘聽到這裏,臉上露出了苦笑。她知道陳鈺說的應該是已經精簡過很多的了,那孩子還是這麽無法無天嗎?蘇慧娘都不知道自己應該“欣慰”還是應該罵一句“蠢材”了。


    兩人相顧無言了好一會兒,半晌後,陳鈺才告辭而去。


    那一晚,蘇慧娘卻前所未有的睡了個踏實覺,無論怎樣,那孩子還活蹦亂跳的不是?


    如此,時間又走過兩月,這兩月之中,陳鈺又前後來過三次,有時是和蘇文一起來,有時卻是自己獨自前來,他給蘇慧娘捎過兩盆紫墨的玉蘭,也送過一隻會學人叫的八哥,都很得蘇慧娘的喜歡。


    然而,蘇慧娘畢竟不是個傻的,陳鈺的心思,她多少也看出了些,除了覺得不可思議外,便隻剩下些微的荒唐感。不過,那邊並沒有表明,她這裏卻也不好直接說什麽,可是兩人之間是絕對不可能的,若是真到了那當口,蘇慧娘倒是希望直接了斷的把話挑明,省的把人家耽誤了。


    八月初七的那天,蘇慧娘收到了一封請帖,是威武伯府下的,那上麵寫著三日之後,邀請蘇慧娘和林氏參加威武伯老夫人的壽宴。蘇慧娘想了想,派人去書院問了下蘇文是否同去,下人迴信說蘇文也收到了請帖,是要去的。


    蘇慧娘又把這件事跟林氏說了,林氏聽了連忙搖頭,表示自己絕對不會去。蘇慧娘知道她是怕自己出了洋相,讓人笑話,不過那種場合確實不太適合林氏去,蘇慧娘聽了後也不強求。


    第二天,她特意去了京城的銀樓一趟,那銀樓名為“寶文樓”是家百年的老字號,無論做工和信譽都值得信任,因為有了隨身空間這麽個超級作弊器,所以蘇慧娘在銀錢上那是極大方的,小手一揮,就給自己置弄了整整兩千兩銀子的首飾,分別是一套赤金纏絲鑲紅寶石的頭麵,一套白玉翡翠的頭麵,一對芙蓉須蝦鐲,幾隻樣式精美的簪子,釵環,耳墜等等。


    三日過後,蘇慧娘果然坐上了去威武伯府的馬車。


    丫鬟木香有些好奇有些局促的坐在她身邊,顯得有些毛躁地動來動去。


    蘇慧娘睜開眼睛,看了她一眼。


    木香吐了吐舌頭:“小姐,你說那威武伯府是什麽樣的啊?是不是像戲文裏說的那樣,富貴無邊,奴仆成群啊?”


    蘇慧娘嘴角邊揚起抹笑意:“你到了地方不就知道了。”


    “奴婢有些緊張嘛!”幾個月的相處,木香已經深知自家主子是個和善人,所以在說話時,也沒了剛開始的誠惶誠恐。


    隻要做好本分,守著規矩,對於此,蘇慧娘倒也完全不在意,畢竟誰也不想在身邊放個木頭樁子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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