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慧娘一向認為想要在一個地方能立得住,少不了要有自己的人際關係網,否則一旦有什麽事連個幫襯的人都沒有。她在名義上是個寡婦,不好跟村裏的那些未嫁的小姑娘多來往,不過,卻也無事。她的目標是三嬸子和掛花嫂,因為有幾次接觸,她對兩人的性格也比較了解,三嬸子為人熱心,就是比較喜歡嘮叨,掛花嫂也不壞,是個挺實誠的人。


    大年初三,正是親朋故友相互串門的時候,蘇慧娘就帶著林氏,母女兩個先去了三嬸子那。農村人大都好客,再說蘇慧娘也不是空手去的,她帶來了一大盆自家發的黃豆芽。三嬸子見了,當場就驚奇的連連直歎說自己從小到大可沒見過這種東西。蘇慧娘豪不藏拙的講解了一邊豆芽的生法她並不怕被什麽人學去,因為王家凹這邊並不產黃豆,就這些還是她在鎮上買的小半袋才有的呢。


    農村冬季的飯桌上多是酸菜、土豆、雪裏紅之類的,極難看見個新鮮的,可這黃豆芽,芽兒嫩嫩,晶瑩剔透的,看著就招人喜歡,而且做法也簡單,三嬸子極高興的笑納了,決定今天晚上就給自己的老頭子抄上一碟。從她那裏出來後,蘇慧娘和林氏又去了掛花嫂那,也送上了滿滿一盆地黃豆芽。桂花嫂自然也是極高興的,蘇慧娘和著她嘮了一會兒嗑,她是個心思靈巧的,說出的那些話真真是順耳,一場嗑嘮下來就被桂花嫂引為知己,大有相遇恨晚的感覺。臨走的時候,蘇慧娘又給桂花嫂的女兒小滿一個紅包,足有五個大子,不用說,桂花嫂自是更滿意了。


    當然,從兩個地方出來後,蘇慧娘也得到了些有用的信息。譬如說,那王二郎似乎要暫時留在家裏,直到三月份的縣試才會迴鎮上。此時正是大瑞初建,百廢待興的時候,科舉製度並不像六十年後那樣劃分精確隻分三場,縣試、府試和會試,分別對應著童生、秀才和舉人。特別是會試每年都要在京城舉辦,若是榜上得名便可入朝為官。


    蘇慧娘聽了便想著,那王二郎若是一心複習功課,可能就不會來再來找自己麻煩,至於皮氏她們卻不用擔心,她們巴不得王七郎永遠不迴去呢!果真如此,接下來的日子裏王家那邊毫無動靜,蘇慧娘偶爾出門的時候會看見田氏等人的身影,她下了決心,等天氣再暖和些時,說什麽也要先砌道圍牆出來,省的再看見她們的嘴臉。


    時間就這樣一點點的走過,待過了正月十五,這個年便算是過完了。如此,蘇慧娘便把心思一心一意地鋪到陳家的那件嫁衣上,既然已經下了保票,她自當竭盡全力的來縫製。她做的嫁衣樣式是跟現在流行的樣式有很大的不同,原先韃子統治天下的時候,漢人廣受迫害,文化傳統也出現了斷層,這從婚禮儀式上便能看出,兩對新人結婚時,女方隻穿件連身紅袍就可,樣式簡單到醜陋。因為大瑞建立的時間不長,所以大多數人家的新娘子還是這麽穿,可是很顯然,陳家是不滿意這種“簡單”的,所以蘇慧娘就對整件嫁衣做了大幅度的修改,她參考了幾十年後的嫁衣樣式,采用了“三件套”的做法,最裏麵的是件裹身掐腰百褶紅裙,外套一件廣袖垂地流仙罩,肩膀處是彩霞映日披,至於上麵繡的各種喜紋繁花更是不一而足,這是件極廢心神的活計,得慢慢來才是,就這樣,蘇慧娘每天上午的時候做家務,下午的時候做嫁衣,日子過得緊湊,卻也別有一番踏實。


    拜蘇慧娘“豆芽外交”政策的成功,三嬸子和桂花嫂都開始頻頻與她們家來往,其中三嬸子的年齡和林氏差不多,再加上她們一個愛說一個愛聽,沒多長日子就結出了交情。林氏也不再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守在家中了,在這個對她來說其實很陌生的村子裏,能有個說的上話的朋友,林氏的臉色也多出了抹歡快的笑容。而蘇慧娘自己也與桂花嫂交情日好,到現在對方連隻有一個女兒,迫切希望生個兒子的事兒都跟蘇慧娘透漏了。


    蘇慧娘也曾經問過她關於王七郎的事情,出乎她的意料,王七郎不是皮氏親生子的事似乎王家凹裏所有人都知道,隻是關於他父母的到底是誰,又為什麽把孩子給了王家養的原因,就不為眾人所知了。


    日子平靜、踏實、又瑣碎。卻也有些好事在發生,譬如說蘇文的身體,自從搬到蘇慧娘這裏以後,蘇文告別了吃糠咽菜,有上頓沒下頓的日子,每天能夠吃的又飽又好,蘇慧娘又給他開了補藥,而且每天煎藥的水,都被她偷偷換成空間裏的冷泉水。這般將養下來,蘇文的身體果然大有起色,一張臉不再那樣蒼白,晚上也基本上不咳了,蘇慧娘規定他每天要在地上走幾圈,漸漸地蘇文的精神頭越來越足,喜的林氏阿彌陀佛的簡直不知如何是好。而與之相比,王七郎的變化也是極大的,蘇慧娘現在不讓他往外麵跑,每天都督促他讀書、寫字。這孩子也真是個聰明的,凡是交過的生字幾遍就能記住,兩個月下來,一本《童蒙》竟全都能識得。隻是還不太會寫字,每每這個時候,和他一起溫習功課的蘇文就會臉現得色,氣地他小臉鐵青,暗地裏往死地練習。


    春寒陡峭,冰雪消融,轉眼間便到了三月。這一日,王家人聲鼎沸,從早到晚歡天喜地的熱鬧個沒完,隔著個老遠就能聽見那吵嚷之聲,卻是皮氏為自己二兒子搞的什麽“送別宴”。蘇慧娘聽了這三字都不由自主的笑了出來,心想:這還沒考上呢,就這麽大張旗鼓,這要是考上了,皮氏還不得把天捅個窟窿啊。似乎也聽到了這熱鬧的聲響,蘇文的臉上閃現出抹黯然來,蘇慧娘心中一動,卻也知道為何。蘇文今年一十三歲,然,卻已是取得了童生的資格,以他這個年齡來說是極不容易的,君不見那王二郎如今都二十四五了,也才堪堪是個童生。隻是由於蘇父故去,家境敗落,自己身體又不好,所以蘇文的學業被滯留了下來不能進益。


    蘇慧娘便笑著予話到,待到穿暖花開時也讓他去鎮上的學館讀書,條件是,他的身體必須完全康複。蘇文聽了當即大喜過望,想著姐姐每日含辛茹苦的養活家人,而今又要供自己讀書,對蘇慧娘更是感激莫名,姐弟之情更近一步。這讓旁邊的王七郎看的吃味不已,不過一想到,若是蘇文去鎮上讀書了,慧姐姐就是他一個人的了,這樣一想王七郎的心情驀然好轉,連著對蘇文也有了些好顏色。


    老話說的好,越能嘚瑟的人往往死的越快,這句話用在王二郎身上,就成了越想考中秀才的人,就越是考不中。毫無意外的,王二郎再一次落榜了!相比於風光奔赴考場的光景,王二郎迴來時的樣子可是灰突突地惹人發笑。聽說,皮氏為此還病了一場……以上這些消息都是桂花嫂獨家爆料的,蘇慧娘表示,自己聽的很開心,當天晚上就炒了四個小菜,美滋滋地喝了一壺茶水。


    天氣迴暖了,蘇慧娘便動了養些小雞的念頭,別小看了這營生,若是家裏能有二十隻下蛋的母雞,別的不說,這一年的油鹽醬醋錢便有了著落。說幹就幹,她先整理出一排雞架子出來,又向三嬸子抱了一窩雞崽子迴來,一共二十二隻,毛茸茸,黃嫩嫩的靠在一起,那樣子別提有多可愛了。


    對於養雞蘇慧娘並不太會,可是林氏會啊!現在蘇文的身體漸好,已經不用她太操心,這便開始有時間了起來,每天盡心盡力的照看著這些小雞,而蘇慧娘喂給小雞的飼料,時不時的也參雜著空間出產的蔬菜葉,小雞們吃了後反響非常好,個個精神十足,二十二隻竟全部成活了下來,開始漸漸長大。


    時間就這樣漸漸地走過,在天氣一日比一日暖和時,陳家的那件嫁衣也終於完工了。蘇慧娘挑了個日子,親自去了趟陳府。站在門口接她的還是那位媽媽,見了蘇慧娘她一雙眼睛裏閃過抹驚奇。似乎在奇怪幾個月前窮酸醜陋的少女,怎地有了這般大的變化?


    很顯然,蘇慧娘的嫁衣得到了陳府夫人高度的評價和肯定,看著她那一臉欣喜的樣子就知道對於這件衣裳她有多麽滿意了。


    “去拿給小姐看看,省得她一天都晚的心神不寧。”而後,陳夫人又笑著對蘇慧娘道:“蘇姑娘也跟著去吧,讓小女親自試一試,若有什麽不合身的地方,你也能當即就改。”


    蘇慧娘聽了自是言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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