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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說祝承業隨大哥祝承乾獲罪入獄後,吏部尚書一職便是空缺,待赦免出獄,又是病倒又是變得癡癡顛癲,再也無法迴到朝廷供職。


    祝平珞繼承了忠國公之爵,雖不足而立之年,仗著自身才幹和國舅之尊,皇帝格外開恩提拔,直接將吏部交給了他,也算是子承父業。


    然這新君即位,朝臣更替,京內京外官職調配,自己又年輕遭人嫉妒,不得不拚了命做好,平珞每日裏忙得不可開交。


    今日白天就聽說閔家的人上門鬧事,可他偏偏走不開,不能迴家照應,好容易脫身迴家來,便直奔倚春軒。


    初雪正帶著兩個孩子用晚飯,見懷楓一本正經又奶聲奶氣地給妹妹說,不可以挑食。


    見妻子臉上有笑容,平珞稍稍鬆了口氣,初雪抬眼見到他,要放下碗筷,平珞攔著說:“我洗了手就過來,你吃著別動。”


    初雪問:“吩咐廚房,另做幾個熱菜來可好。”


    平珞應道:“就這麽吃吧,天氣暖和了,不礙事。”


    之後一家四口圍坐,嫣然撒嬌要爹爹喂,平珞見懷楓一臉羨慕的在邊上看,便拉著兒子一道喂他。


    初雪嗔道:“今日怎麽太陽打西邊出來,不是早不叫我喂懷楓吃飯了,好不容易做的規矩,偏偏你來打破。”


    平珞笑笑不說話,把兩個娃娃哄高興吃飽了,他們坐不住就要散去玩耍。


    初雪叮囑奶娘:“看著些,別蹦蹦跳跳的。”


    平珞這會兒才開始吃自己的,累了一天餓壞了的人,狼吞虎咽的往嘴裏塞。


    “慢些吃,喝口湯。”初雪在一旁勸著。


    “你……”平珞則抬眼看她的臉,“挨打了,好些沒?”


    “沒事,她如今也有了年紀,不如從前了。”初雪道。


    偏偏是這話,才叫平珞心疼,妻子出嫁前在娘家沒少受罪,到了祝家又被他母親管著,好不容易成了當家主母,結果又……


    “我的性情,你是知道的。”初雪說,“自然如今和從前不一樣,自尊心和尊嚴更強些,說實話,今天的事,我確實覺得丟臉。”


    “不是你不好,是那毒婦的錯。”平珞放下碗筷,抓過妻子的手,“要有人敢因此輕慢你,我決不輕饒,至於那毒婦,祖父若是不管束懲罰,再放任她迴京城作耗,我也不會再忍耐。”


    “你看你,累了一天迴家來,還要這麽繃著,放輕鬆些,咱們不是在說心裏話?”初雪溫柔地笑著,“祝公爺,您聽我把話說完可好?”


    平珞忙鬆開手:“我聽著呢。”


    夜色漸濃,清秋閣裏,扶意獨自用晚飯。


    祝鎔今日又是晚歸,扶意心裏雖有些失落,但知道朝廷催新火炮催得緊,鎔哥哥也在勝親王跟前許下承諾,他如此拚命是為國為民,不該遭抱怨。


    傍晚時平理來過,拿走了扶意自己編的認字書,彼此雖是同年,可做了嫂子總有幾分看待弟弟的心情和架勢,看著平理滿身透出的小心思,而他自己似乎還沒察覺,扶意心裏便是一陣陣的甜,不敢點穿更不願打擾。


    這會兒吃著飯,想起秦影姑娘,又想起平理的笑容,她也不自覺地笑了。


    香櫞問:“您想姑爺了?”


    扶意沒好氣地說:“想他隻會生氣,見一麵都難。”


    香櫞說:“也就在奴婢麵前抱怨抱怨,一見姑爺,就笑成花兒了。”


    扶意衝她皺了皺鼻子,三兩口把碗裏的米飯吃了,看了看今晚的菜色,吩咐香櫞:“把這幾樣,叮囑廚房備著菜,公子迴來重新做熱的來。”


    說罷,便去漱口洗手,想著是去內院請安順便散步,還是迴書房再看兩頁書,隻見翠珠從門外進來,一臉奇怪地說:“少夫人,大公子在門外,問您可是用過晚膳了。”


    扶意忙對著鏡子整理發髻珠釵,捋平衣襟後,才迎出來。


    院門外,平珞負手而立,聽得腳步聲才轉過身來,笑道:“鎔兒還沒迴來?”


    扶意行禮:“大哥哥,您今日迴來得早些。”


    平珞說:“正要去向祖母請安,路過見廚房收走了碗筷,就想問問你懷楓的功課。”


    “是。”扶意道,“我也正要去見奶奶。”


    平珞大大方方地說:“一起走吧。”


    前前後後,十幾盞燈籠將通往內院的路照亮,但丫鬟婆子們還是離開了一定的距離,好讓兩位主子自在說話。


    公爵府向來家風清正,家眷之間從沒有那些下作齷齪的事,兄弟姐妹們親親熱熱也沒有太多的顧忌,可扶意早就發現,其實該有的禮數和規避,每一個人都好好地遵守著。


    此刻她跟在大哥哥身邊,也是有禮有節,彼此端著分寸。


    而她心裏更明白,若隻是懷楓的功課,大哥哥不會這般特意地來見自己。


    行至半路,平珞便開口了:“今天的事,我都聽說了,多虧你想出那個法子,不然吵架傷神,動手傷和氣又失體麵,我們占著理卻束手無策,那毒婦會無休無止地來糾纏,我那嶽父從來也不管。”


    扶意道:“據說延仕離開後,閔家成了一盤散沙,族親終日裏追著宗家要分家,那閔夫人,也是撐不下去,走投無路了。”


    平珞道:“好在延仕早早脫身,不然連他也毀了。”


    扶意想了想,主動問:“大哥哥,您是有什麽事要吩咐我嗎?”


    平珞爽快地說:“來見你,是因為你嫂嫂怕你心裏不自在。”


    扶意心口一緊:“我……”


    平珞停下腳步,不似平日裏訓斥弟弟們那般嚴肅刻板,溫和地說:“今天的事,她怕你覺得自己駁了她的麵子,可又不知道該怎麽對你說,我便決定替她來開解你。”


    扶意垂下眼眸:“既然您這麽說,我也實話實說,白天的事我有些後悔,我不該出頭,不論如何總有法子解決的,我更應該顧著大嫂嫂的體麵。”


    平珞搖頭道:“這是你看待事情的角度,換個角度想想,為何不能是我家的少夫人們厲害著,你就足夠應對了,還輪不上主母出麵,她們也不配不是嗎?”


    扶意怔然,可心裏的沉重頓時消失了。


    平珞笑道:“不可否認,你嫂嫂各方麵都不如你,可她現在已經比過去強百倍,將來一定也會比現在更好,你信嗎?”


    扶意連連點頭:“我當然信。”


    平珞說:“那就別放在心上,你們都不是那樣的人,何苦因為太在乎對方而生了嫌隙,還不如反目成仇來得痛快些。”


    扶意說:“不至於生了嫌隙,我就是自責。”


    平珞道:“不必自責,明日去見你嫂嫂,你們把話說開,你要相信你嫂嫂的心胸,她也要相信你的真心誠意,若為了那樣的毒婦,傷了你們妯娌的感情,太不值當了。”


    扶意周正地向兄長福了福:“大哥哥,我都記下了,您這一說,我悶了好半天的心都解開了。”


    平珞笑道:“我不常在家中,你嫂嫂的性情終究弱些,往後還望你能像今日這般護著她。”


    扶意也有了笑容,答應道:“嫂嫂疼我更多些,韻之都吃醋了。”


    平珞則說:“我雖時常訓斥她,可她也懂事了,爹娘病倒了,都是她在身邊任勞任怨,到底是長大了。但過些日子,他們就要搬走,搬出去後小門小戶沒那麽多事可操心,我怕她成日裏閑著,閑出病來。扶意,你多開導開導韻之,看看她有什麽想做的事,哪怕做些買賣也好,這麽機靈活潑的丫頭,悶在家裏悶傻了,多可惜。”


    扶意笑道:“她正念叨了,不知道自己要幹些什麽。”


    那之後,跟著大哥哥一起去見了祖母,祖孫三人說了白天的事和一些家常話,再後來祝鎔到家了,徑直來內院接走了扶意。


    夫妻倆在清秋閣外向兄長告別,轉身要進門,柳姨娘身邊的丫鬟來了,說是送一盒點心。


    可這麽晚了,來得很突然,扶意便讓祝鎔先進門,停下腳步問:“姨娘可有什麽事要說?”


    那丫鬟忙點頭,小聲道:“少夫人,大老爺最近與外麵書信往來頻繁,看一封燒一封,十分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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