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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的宮女內侍都被震住了,扶意也嚇了一跳,發愣的當口,開疆卻從她麵前跑了過去。


    扶意再抬頭看,便見郡主站不住了,她身上有傷,太醫還不讓出門,這麽吼一聲,怕是又把內傷震出來。


    可宮女們都被嚇著了,一時沒反應過來,在堯年就要倒下,開疆及時趕到,將她一把抱在懷裏。


    扶意迴過神,急急忙忙跑來:“長公主,您怎麽樣了?”


    堯年吃力地迴了聲:“死不了。”


    開疆一臉凝重,吩咐邊上的宮人:“請太醫來。”


    堯年卻怒道:“請什麽太醫,我說了死不了。”


    開疆向扶意看了眼,見扶意明白,便問宮女:“長公主的寢殿何在?”


    看著長公主被抱進殿閣,扶意便催促宮女請太醫,但又要她們別張揚,不要驚動了皇上和皇後,怕耽誤二人獨處。


    自然後麵這些話,扶意不會說出口,待迎來太醫帶進門,隻見開疆站在內殿外,似乎送了長公主進去後,他就出來了。


    “開疆,一起進去吧,我來安排。”扶意道,“這裏的事,我已經請示過皇後娘娘,不會壞了規矩。”


    開疆頷首,這才跟著扶意進門,可是一進來,就從床上飛出一隻枕頭,開疆眼疾手快地抱住,榻上的人罵道:“滾!我叫你進來,你為什麽不進來?”


    堯年臉色蒼白,眉頭緊蹙,是胸口的傷疼折磨著她,太醫命宮女們一定讓長公主靜下來。


    之後兩位太醫輪流把脈問診,最後都是一樣的話,勸說公主不要太激動,再不可牽扯舊傷。


    “公主您不足雙十,這落下病根就是一輩子。”太醫勸道,“微臣說句僭越的話,若不好好養傷,將來還會影響您產子,產子時需用盡渾身力氣,您若身上有傷使不上勁,如何了得?”


    這話真把堯年鎮住了,終於安靜下來。


    太醫鬆了口氣,再交代叮囑了扶意和宮女們一些事,才退了下去。


    “你們跟我去熬藥吧,我不熟悉這裏的茶水房。”扶意對留下的宮女們說,“你們怕也看不懂方子,方才太醫格外有交代。”


    在宮裏謀生的,哪一個不是人精,長公主和慕尚書家公子的事兒,早就傳遍了,聽祝夫人這麽說,宮女們很有眼色,紛紛跟著她一道出來。


    而扶意到茶水房交代了方子上的劑量與火候後,就立刻折迴來守在殿門外,以免裏頭有什麽事,更免去外頭的人揣測,將來有說不清楚的時候。


    寢殿內,兩個人彼此看著,確切地說,堯年是瞪著好半天,誰也不說話。


    此刻,堯年瞪累了,終於歎了口氣,別過臉道:“算了,既然沒話說,你走吧。”


    開疆忙解釋:“堯年,那天如果不是祝鎔趕來,我肯定會救你,他來了我才……”


    堯年恨道:“難道你不應該從一開始就來幫我,你站在那個人身後幹什麽,保護他?你說的話,我可是聽見了的,你說你不會背叛他。”


    開疆垂下眼簾:“是,是我說的。”


    堯年很失望:“那就行,說明白了,你走吧。既然皇兄和我父王都不追究你,往後你該當差當差,其他的事,再不與我相幹。”


    “扶意說,我怎麽想的就怎麽說,可我就是沒法兒把話串起來。”開疆徑直坐在了床邊,麵對堯年,好離得近些,“我現在告訴你,我腦子裏是怎麽想的,你聽得懂便罷,聽不懂我也實在沒法子。”


    堯年很是浮躁:“你到底要說什麽?”


    開疆說:“我和祝鎔不一樣,我沒他那麽聰明,沒他敢拋下一切的魄力,首先我留在皇帝身邊,是為了保全我的家人。但還有更重要的一件事是,讚西邊境發生什麽,我無法控製,王爺和你什麽時候迴來我也不知道,皇帝手下究竟多少刺客密探,我更是摸不清楚,就連祝鎔他爹都被皇帝拋棄了。當時祝鎔給了閔延仕他爹的罪證,好讓閔延仕主動告發,爭取到主審來控製京城裏的局麵,但即便我們成功了,還是每日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因為皇帝必然不信任我們,可我們不得不維持表麵的平和。”


    “我聽不懂……”


    “是,我知道。”開疆說,“我要留在他身邊,才會有人知道他在哪裏,我才能控製他。”


    聽這話,堯年嫌惡煩躁的神情,漸漸淡了,緊蹙的長眉也鬆弛緩和下來,她自己支撐著要坐起來,開疆忙說:“你別動,太醫讓躺著。”


    “要你管,我自己知道。”堯年沒好氣地推開他的手,但第二次還是由著開疆幫忙把自己攙扶起來。


    開疆說:“哪怕殺了我也好,別再生氣了,祝鎔說你在邊境被雍羅人打傷一次吐了血,這次又被大內高手打傷,堯年,你……”


    堯年冷聲道:“我死了,你也解脫了不是。”


    開疆有些生氣,可又不舍得兇眼前的人,隻說了句:“你不能死。”


    堯年歎了一聲,問:“你是不是想說,除了保全家人之外,留在皇帝身邊,是為了時刻知道他的行蹤,倘若父王和我殺入京城,他帶人逃匿,你能把他帶到我們麵前,又或是萬一有任何變故,你能要挾皇帝來換我們的性命。當時打起來,你沒出手是因為事情還沒到最後一步,因為大殿外已經被我們控製,所以你才繼續忍耐和等待,以防不測?”


    開疆猛地點頭:“我、我就是這麽想的,但我知道……你未必信,如今連祝鎔都不信我,把我當仇人一般。”


    堯年抓了枕頭丟在他臉上:“我當時被打得那麽慘了,非要到生死一刻,你才出手,你就不怕我被打死了。”


    開疆抱著枕頭說:“每一招我都看得清清楚楚,隨時準備來救你,那麽巧祝鎔進來,我怎麽可能眼睜睜看著你被打死。”


    堯年說:“行,你讓祝鎔信你,我就信你。”


    開疆忙道:“不要緊,反正扶意信我,扶意信了祝鎔不能不信。”


    堯年冷冷一笑:“可你寧願被朝廷罷職離開宮廷,若不是扶意諸多周全,你連來看我一眼都不願意,更別說什麽敢不敢,在不在乎。那一盒點心送來,我真是哭笑不得,我就值一盒點心?”


    開疆很冷靜:“堯年,你現在不是郡主,是長公主,你的兄長成了皇帝,從此君臣有別,我不能不謹慎。對你的情意,我至死不渝,可人生在世,不隻有兒女情長,還有父母手足,還有家國天下。我是不敢來,一則恐王爺和王妃惱怒,二則怕冒犯當今,你在紀州無拘無束地長大,而我在京城從小處處受製約,深知伴君如伴虎的道理,我不求你體諒我,但我並沒有做錯。”


    四目相對,開疆沒有退縮,也沒有慌張,但他很愧疚,收斂目光後,說道:“但再多的理由和苦衷,我還是讓你傷心了,王爺和王妃今天一句話都沒對我說,我知道他們也厭惡我,可我還是不後悔。”


    “扶意沒對你說嗎?祝鎔沒說嗎?”堯年問。


    “說什麽?”開疆一臉茫然。


    堯年苦笑:“看來他們是真生氣,迴頭你自己問吧。你可以走了,你想說的,我聽懂也聽明白了,但能不能原諒你,我還沒想好,我隻是把咽不下的那口氣吐出來,現在沒事了。”


    “好……”開疆應著,但忙又問,“堯年,我還能見你嗎?”


    “深宮內院,你還是少來為妙,也不能總麻煩扶意為你周全。”堯年說,“太醫的話,你也聽見了,我不想落下病根,我要先養傷,其他的事,將來再說。”


    開疆起身:“那……我先走了。”


    堯年避開目光來掩飾自己的失望:“走吧。”


    “這個,給你。”可開疆突然湊近,遞給她一枚小巧玲瓏,玉瓷錦鯉狀的哨子,還比劃了一下說,“對著魚嘴能吹響的,以後你吹它,我就會出現。”


    堯年嫌棄地說:“我在宮裏吹出腸子來,你也聽不見,你當我三歲小孩兒?”


    開疆忙說:“不是,我讓你到我家門外吹。”


    堯年揚手要把東西丟迴來,可到底沒舍得,隻罵了聲:“走開。”


    扶意在門外聽見這句“走開”,不免有些擔心,但見開疆出來,氣色比進門時強些,笑問:“怎麽樣,說明白了嗎?”


    開疆道:“她說她明白了,我自己還沒底。對了,郡主說,你和祝鎔有事沒告訴我?”


    扶意一時沒想起來,反問:“什麽事?”


    裏頭卻傳來堯年的聲音:“扶意,你在嗎?”


    扶意便道:“迴家再說,我先進去了,你跟著內侍離宮吧,久留總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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