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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皇,父皇……”太子爬上台階,眼見這慘狀,止步於門前,不敢入殿。


    “這是你父皇留下的匕首。”勝親王將侄兒拽起,把手裏原屬於祝鎔的那把匕首遞給他,“你父皇是自盡而亡,但皇叔答應過你,會保他性命,如今皇叔沒能做到,此刻你殺了我,恩怨了斷,從此再不可提起。”


    太子大哭,被叔父拽著,身上已沾了父親的鮮血,他根本不敢拿匕首,勝親王一放手,他就又跌倒在地上。


    後續的隊伍跟進來,閔王妃帶著涵之也到了,婆媳二人同時跑向自己的丈夫,擔心他們的安危。


    確認丈夫無礙後,閔姮望了眼歪在龍椅上死去的皇帝,轉身走到兒子身邊,霍然抽出了他的佩刀。


    項圻擔心地問:“娘,您要做什麽?”


    然而閔王妃什麽話也沒說,提著刀就走了出去,涵之立時跟上來,反是當兒媳婦的才明白,婆婆這是要去哪裏。


    貴妃殿閣中,因原先看守的禁軍侍衛被調走後,貴妃正催促手下的內侍宮女往大殿來打探消息,可他們知道外頭兵荒馬亂的,都不敢出門。


    貴妃正破口大罵,宮門忽然被踢開,先進來十幾個士兵將這裏控製住,很快,閔姮婆媳就持刀而來。


    “你們得勢了?”貴妃心裏是絕望的,可嘴上不饒人,“謀逆篡位、通敵叛國,你們不會長久的,我就算在陰司間裏,閔姮,也會日日夜夜詛咒你。”


    閔王妃不為所動,徑直走來問:“五年前,是你慫恿皇帝,對他的弟弟痛下殺手?”


    貴妃避開了長姐的目光:“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閔王妃冷聲道:“該問的,我問了,也不叫你死的不明不白。”


    “你?你想幹什麽,閔姮,你敢……”貴妃仿佛這才意識到,長姐提刀而來的目的,驚恐地往後退,尖聲喊著,“來人,來人啊!”


    然而整座皇宮,都已在勝親王的控製下,貴妃平日裏從不善待宮人,大難臨頭,根本不會有人來救她。


    閔王妃步步緊逼,貴妃腳下發軟,把自己絆倒在殿門前,眼看著寒光淩冽的長刀要刺向自己,她捂著腦袋尖叫出聲。


    “娘娘……”宮門前傳來聲音,閔王妃沒有迴眸,但涵之看見了,告訴婆婆道,“母妃,是閔延仕。”


    閔王妃放下了刀,轉身而來,便見閔延仕被侍衛阻攔在門前,她一抬手,侍衛們才放行。


    “求娘娘饒姑母一命。”閔延仕趕來,跪在了王妃腳下,“求您高抬貴手,放她一條生路。”


    閔王妃道:“她做過什麽,你該明白,五年前的事,閔家是皇帝的劊子手之一,你爺爺你爹,我一個都不會放過,當年你尚年少,與你不相幹,不然……”


    閔延仕懇求:“若您非要殺一個人,才能解恨,求您饒過祖父,饒過父親,饒過姑母,我願意替他們一死。”


    且說宮內局勢穩定後,閔延仕先去放了祝家的人,而後趕來宮裏查看究竟,一進宮就見閔王妃和世子妃帶著人往後宮去。


    他一麵往大殿走,一麵心裏就覺得不對,趕來看,果然,閔王妃正要殺了姑母。


    “延仕,這與你不相幹,你死在了這裏,韻之怎麽辦?”涵之冷聲道,“在你眼裏,這個女人,比韻之更重要?”


    閔延仕說:“娘娘不會殺我,我死不了,可不論如何,求您放過姑母,娘娘……不,大姑姑,求求您,放她一條生路。”


    “延仕,五年前,誰來放你的姑父和表兄一條生路?五年後誰來放邊境百姓一條生路?”閔王妃怒聲道,“當年隨你姑父一同跌下深淵,粉身碎骨的將士和他們的家人,誰來放他們一條生路?”


    閔延仕無言以對,僵在了原地。


    “延仕,救救我,延仕……”貴妃看見了一線生機,抓著侄兒躲在他身後。


    閔王妃示意侍衛上前:“把他拉開。”


    “延仕,延仕……”貴妃失去了保護,驚聲尖叫著,不惜向長姐跪下磕頭,哭著哀求,“是我錯了,放過我,姐姐你放過我啊……”


    然而刀起,寒光劃過,一聲慘叫之下,鮮血四濺。


    閔延仕不忍相看,閉上了眼睛,再睜開時,隻見姑母昏厥在地上,她的右臂鮮血直流,皮肉翻開,幾乎能見骨。


    “活不活的下去,看她自己的命。”閔王妃撕下一片衣袂,用來擦拭刀上血汙,無情地對閔延仕說,“我放她一條生路,但若死了,是她自己的劫數。延仕,閔家總算,還沒到了該死絕的地步,總算還有你這個兒孫。”


    侍衛鬆開了閔延仕,他穩穩站定,向大姑母深深行禮。


    涵之則道:“這裏稍後交給太醫,生死有命,大殿那頭還有許多事要處理,新君登基不可拖延,登基大典,需你共同周全。”


    “是。”閔延仕道,“我稍後就來。”


    涵之又問了一句:“韻兒可還好?”


    閔延仕道:“她很堅強,見了您,一定會顯擺她多能耐。”


    涵之笑了,說道:“有你在,她自然無所畏懼。”


    大殿外,終於從朝房裏被放出來的文武百官,見大勢已去,已不打算再做無謂的反抗,但眼下究竟是太子名正言順繼位,還是另立新君,眾人毫無頭緒。


    皇後蘇醒後,得到了善待,被送迴涵元殿,勝親王夫妻見了她,依舊行君臣大禮。


    對於早料到的結果,雖然心中悲痛萬分,皇後總算還能冷靜處置,對二人道:“明蓮教背後真正的頭目是誰,我想你們早就明白了,自然金東生是皇帝最得力的幫手,死不足惜。如今就讓他再送皇帝一程,我會對外宣布,金東生弑君篡位,是你們護駕有功,隻是來遲了,沒能救下皇帝。“


    勝親王道:“我不需要用那畜生來掩飾。”


    皇後說:“並不是為了掩飾你做過什麽,隻是給百姓一個合理的交代,我也想讓皇上,不,現在該是先帝了,我想讓他死後還能保存幾分顏麵。”


    閔王妃深知丈夫的脾氣,便開口道:“新君呢?”


    皇後苦笑:“我若說,先立太子,而後禪讓,你們必然不信任我。畢竟太子一旦繼位,就可號令天下,到時候再誅殺你們,又是一場麻煩。”


    閔王妃說:“您要讓太子,直接禪位?”


    皇後道:“隻有這樣,我才能求你們保全他的性命。我知道,縱然眼下一時一刻你們答應了,將來為了鞏固皇權,還是要殺他。”


    夫妻互相看了一眼,但見皇後離座,向二人屈膝道:“先帝不曾讓皇子們參與國事決策,五年前的事和他們不相幹,而今邊境戰火也不是他們的過錯,他們唯一的錯,就是成為了先帝的兒子,可他們沒得選。懇請你們,放孩子們一條生路,哪怕貶為庶民,放過他們。”


    閔王妃攙扶皇嫂起身:“嫂嫂,一切以江山社稷、黎民百姓為重。”


    此時,有宮人來稟告:“安國郡主醒了。”


    閔王妃忙起身,對丈夫說:“我去看一眼女兒。”


    勝親王卻一笑,攔下說:“你別去了,丫頭並不想見我們,你讓他們年輕人,自己處置吧。”


    皇後道:“年兒與慕尚書家的公子,可是情投意合?”


    勝親王歎道:“恐怕現在,難了。”


    堯年醒來時,見身邊是嫂嫂涵之,她吃力地一笑,問:“怎麽樣了?”


    涵之不許她亂動,原先就傷了的肋骨,如今又受重創,要是斷了再損傷器髒,可不是鬧著玩的。


    “父王母妃呢?”


    “都沒事,隻有皇帝死了,眼下父王母妃正與皇後商議之後的事,你哥哥帶人為皇帝善後、清理大殿,順便看管文武百官。”涵之說,“你呢,就老老實實躺著,不許亂動,不然嫂嫂真的要生氣了。”


    堯年笑著:“你別板著臉嘛,我又沒亂動。”


    涵之嗔道:“聽話。”


    堯年疼得厲害,想胡鬧也沒力氣,但迴想昏迷前的情形,她聲嘶力竭地喊了聲“慕開疆”,真是把心裏的愛恨恩怨,都喊出來了。


    “嫂嫂,他沒事吧?”


    “誰?”


    “您明明知道的……”


    “你不說,我如何知道?”


    涵之逗著小姑子,見她眼圈兒泛紅,淚光楚楚,一時又心疼了,忙道:“沒事,都沒事,他不是從頭到尾沒動手嗎,我看他衣衫板正,真是名副其實的全身而退。”


    堯年一麵是安心,一麵又傷心難過,毫不掩飾地對嫂嫂說:“我被人打成那樣了,他也不來救我,嫂嫂……是不是我太傻了?”


    涵之道:“等你好了,自己問他,倘若連個交代也不肯給,這樣的男人要來做什麽?你是大齊最尊貴的女子,難道要在感情上,委曲求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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