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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鎔的眼眶濕潤了,他絕非脆弱之人,也從不多愁善感,可一想到自己虧欠扶意太多太多,而扶意卻將她的一切都給了自己,就無法控製內心的情緒。


    “鎔哥哥,你哭了?”扶意笑起來,撫過丈夫眼角的淚水,“怎麽哭了?”


    “平理來救我之前,我也曾蘇醒過,被埋在屍堆下,不得動彈,氣味很難聞,我聽不見也喊不出聲。”祝鎔一點一點迴憶瀕死時的絕望,“我以為自己已經在陰曹地府,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


    扶意故意一臉邀功的驕傲:“我是不是很厲害,我就猜到,你可能在那裏,平理跑得快,他立刻就來找你了。”


    祝鎔聽不見這些話,但一把將扶意抱在懷裏,他不得不承認,這一次死裏逃生,在他心中留下了深重的陰影,不知幾時才能從那活生生麵臨死亡的恐懼中走出來,但他不後悔。


    “將來,弟弟妹妹們,我們的孩子們,他們的孩子們,絕不會再經曆這些苦難。”祝鎔說,“扶意,我不後悔。”


    扶意掙紮開,在紙上寫下幾行字:“可我知道,你害怕,你害怕我就陪著你害怕,你可以不告訴任何人,但不必對我隱瞞。這是戰爭的錯,是雍羅讚西的錯,是皇帝的錯,絕不是你的錯。”


    祝鎔拿過紙筆,正要寫,被扶意虎著臉瞪他,一麵用手比劃:“你傻不傻,你用嘴巴說嘛。”


    祝鎔終於笑了出來,無奈又委屈,但是換來妻子溫柔的擁抱和親吻,扶意身上柔和的氣息,能令他無比安心。


    扶意又想起一件事,寫下來問:“我再替郡主問,開疆到底為什麽要留在皇帝身邊,你知道嗎?”


    祝鎔搖頭:“我說過,他沒向我解釋,但他絕不可能站在皇帝那一邊,他有他的打算。”


    扶意輕歎道:“也罷,我們說的再多,郡主也會存疑和擔心,還是等有一天,讓開疆自己來迴答。”


    祝鎔問扶意說的什麽,扶意表示不重要,祝鎔便又問:“迴京一事,王爺怎麽說?”


    扶意寫下來,眼下王爺已經向京城發去軍報和奏章,他要和讚西人重新劃界,作為此番戰禍的補償,但這必須由皇帝點頭。


    而讚西人沒有拿出什麽文書,來證明皇帝將平西府割讓給了他們,可見這件事,很可能是他們多慮了。


    但反之,讚西人若當真得到皇帝默許割讓平西府,並以此作為要挾,王爺也就不會再顧忌皇帝的旨意。


    扶意寫道:“天下各路兵馬,忠奸難辨,各有立場,隻有南邊靖州軍是不必顧忌的,不能給任何地方軍出師勤王的借口。”


    祝鎔道:“恐怕皇帝會故意拖延,命王爺駐紮邊境,重建平西府,不讓他靠近京城。”


    扶意寫道:“王爺已有主意,倘若不能帶兵迴京,他就單獨行動,直抵皇宮。”


    祝鎔說:“若是如此,王爺就成了弑君篡位的逆臣,如何服天下民心。”


    扶意寫道:“這是當今皇帝才會顧慮的事,百姓們才不管龍椅上的人是如何坐上去的,他們隻要能安居樂業,能國泰民安,誰做皇帝都一樣。話說迴來,最顧忌這些的當今,才是真正拋棄國家,不顧百姓死活的人。”


    祝鎔神情凝重,一時不語。


    扶意見他陷入沉思,便將寫過的紙都在炭盆裏燒了,祝鎔忽然在她身後說:“扶意,我現在說話大聲嗎,外麵聽得見嗎?”


    扶意點頭,祝鎔便又壓低了些聲音,而後道:“方才我的顧慮,似乎應該再反一反,皇帝一定猜得到,若不給王爺帶兵迴京的機會,他很可能悄無聲息地就死了,連還擊之力都沒有。不如明著來,到時候兩軍在京外對峙,各地兵馬必須前來勤王護駕,還能用我們家的人,來威脅大姐姐。”


    扶意寫道:“皇帝並不蠢,至少在對付王爺這件事上,他無所不用其極。”


    祝鎔沉下心,說:“先等京城的消息,我要盡快養好傷,到時候,我不能看自己的家人,被吊在城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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