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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可千萬別死了,你死了換別人來審我爹和大伯父,我找誰幫忙去?”韻之故意這麽說,隻是想說過給下人聽。


    如今院子裏外,除了奶娘和緋彤,都是後來新買的,不是這家裏,也不是公爵府的,雖然人都挺好,終究不能完全信任。


    她想著,這樣的態度,應該就是閔延仕想要的。


    至於閔延仕,韻之說什麽他都不會生氣,隻是這會兒,累得沒有力氣迴應。


    誰知,緊跟著他來的母親,在院門外聽見這話,氣得衝進來,誰也沒攔住,揚手就給了韻之一巴掌,若非前些日子摔傷了,眼下她行動還有些不便,隻怕還要拳打腳踢上來。


    見韻之挨打,閔延仕大駭,衝上前擋在她身前:“娘,你幹什麽?”


    閔夫人卻又扇了他一耳刮子,怒罵:“沒出息的孬種,我怎麽養出你這麽窩囊的兒子,她把你當什麽,聽聽嘴裏說的都是些什麽,這樣不把你放在眼裏,你還為了她對我大喊大叫?”


    閔延仕壓抑著憤怒:“您來做什麽?”


    閔夫人一愣,倒也迴答說:“我來問你妹妹的事,你幾時接她迴來?”


    “不行,我現在被無數人盯著,若是以權謀私,他們立刻會向皇上彈劾我,母親該想想我的處境。”閔延仕說,“姑姑今日傳出消息,她在皇後跟前也碰了壁,這件事先作罷。”


    “我苦命的女兒……”閔夫人哭起來,一眼看見韻之在邊上,立刻指著兒子說,“你給我好好審祝家的人,一個也不要放過,不然我也當沒你這個兒子,我會去告你徇私枉法。”


    韻之冷笑,搖了搖頭,拍拍閔延仕的肩膀:“下輩子,一定好好投次胎。”


    “小賤人,你說什麽?”


    “把夫人攔住,送迴前院。”閔延仕還是擋在了韻之身前,“往後沒有我的允許,不準帶夫人和任何人往這裏來。”


    在閔夫人的哭罵聲裏,眾人七手八腳的把人拉走了,閔延仕扶著門緩緩走迴來,剛踏進屋子,緋彤就把房門關了,韻之迎上來,小心翼翼將他攙扶到鋪了絨毯的美人榻上。


    “韻……”沒等閔延仕說話,韻之先摸了他的額頭,確認不燙手,該沒有風寒隻是累壞了,再給他蓋上一床毯子後,就把熱茶送到嘴邊。


    “緋彤要小廚房熱粥去了,一天沒吃東西,不吃軟和些,怕你胃疼。”韻之說,“明日白天,我讓下人給你送飯來吧,你在哪裏,戶部還是刑部?”


    閔延仕卻怔怔地看著她,又怔怔地喝茶,是累的,也是奇怪的,直到目光落在韻之紅腫的半邊臉頰,才心疼地迴過神很來,伸手要撫.摸:“疼得厲害嗎?”


    韻之躲開了,態度冰冷地說:“我沒事,你也不要誤會,我是真怕你死了,我想好了,與其讓別人來迫害我們家,不如還是你來的好,至少我不用求爺爺告奶奶地去打聽事兒,問你就行。”


    閔延仕苦笑:“是嗎?”


    韻之說:“我會照顧好你,家裏的事你也不必擔心。我不怕你娘,她也不能殺了我,大不了就是打一架,出不了太大的事兒,你少些顧慮,專心忙朝廷的事。方才的話,我也聽到了,我知道你不容易。”


    閔延仕舒了口氣,無奈地笑著:“好。”


    隻見緋彤送來熱粥,並幾樣開胃軟和的小菜,韻之親手喂他吃下大半碗,見閔延仕眼皮子都睜不開了,就讓他先睡一覺,而她隻是一個轉身的功夫,閔延仕就睡熟了。


    “小姐,您改主意了?”緋彤輕聲問,“和姑爺和好了嗎?”


    韻之搖頭:“我隻是巴結他,反正這日子總要過下去,先這樣吧。”


    緋彤嘀咕著:“我覺得您有些奇怪呢。”


    韻之笑道:“奇怪什麽?”


    緋彤說:“剛才您看姑爺的目光,滿眼睛的心疼,看得我心酸。”


    韻之匆忙摸了摸臉,心虛地說:“什麽呀,我恨他還來不及,我隻是怕他累死了。行了行了,你也歇著去吧。”


    緋彤簡單收拾了些東西,嘀咕著:“就要二十八了,也沒個人來張羅,咱們院裏貼不貼窗花對聯,總該好好打掃一下吧。”


    韻之說:“各家過年的規矩不一樣,隨他們吧,你看我今年,像是有心思過年的嗎?連皇帝都沒心思過年了,百姓過什麽年?”


    緋彤也是無奈,請小姐早些歇著,這就退下了。


    韻之走迴丈夫的身邊,閔延仕睡得很香,必定是累壞了,她蹲下來,湊得更近來看,她的丈夫實在英俊,連睡著時的模樣,都這樣好看。


    雖說當年科考止步於殿試前,讓閔延仕的名聲受損,可他真真是萬裏挑一的俊美樣貌,每有世家貴府之間的宴會,女孩子們聚攏在一起,韻之就算不愛搭理人,也能聽見她們竊竊私語地念叨京城裏適齡婚配的貴公子,閔延仕永遠都是她們議論最多的那一個。


    韻之時常想,倘若那日圍場上,飛奔來救自己的隻是個普通侍衛,家世平平,樣貌平平,她還會動心動情嗎?


    “天知道,是為什麽呢。”韻之說,“閔延仕,為什麽是你呢。”


    熟睡的人無法迴答,他還沒來得及告訴韻之,皇帝今天動了大怒,要在除夕前,就判定忠國公府一族的罪過,為此才足足忙了一整天,他連飯也顧不上吃。


    而臘月二十八,是勝親王父子擬定主動出擊,給雍羅讚西聯軍一記重創的日子,且在祝鎔和平理離開不久,敵軍陣營就傳來兩軍不和的消息。


    讚西人懷疑雍羅人偷他們的糧草,而雍羅人抱怨讚西人沒有按事先約定好的條件優待他們,甚至兩邊大打出手,默契與和諧,幾乎已被瓦解。


    轉眼已是二十七的晚上,是祝鎔和平理約定好匯合離開的日子,但到了時辰,平理始終沒等來哥哥,可哥哥說過,最多隻能等他一刻鍾。


    平理很想去找哥哥,但大局為重,明日王爺和世子就要發起進攻,他隻能在約定的地點留下暗號,隻身迴來。


    勝親王立刻派人去讚西軍中打探,得到消息說,他們抓了一個大齊細作,但姓名模樣都不知道,也不知是真是假。而祝鎔,已是音訊全無,沒有留下任何線索,很可能那個細作,就是他。


    項圻對父親說:“大軍整裝待發,隨時候命,父親,打不打?”


    勝親王頷首:“自然要打,按原計劃出戰。”


    他抬頭看向平理:“你辛苦了,首戰衝鋒你不必前去,在後方待命,或是來增援,或是來打掃戰場。明日一戰,我要讓雍羅讚西,至少後退二十裏地,戰線較長,後援與前鋒一樣重要。”


    平理抱拳:“領命!”


    項圻走來,對平理說:“去見一麵你嫂子,她問你什麽,你就看著迴答,不必隱瞞。戰場上,不是生就是死,沒什麽殘忍不殘忍的。”


    平理抿著唇,沉重地點了點頭,離開大帳後,便往哥哥的營帳來,可他站在帳子外,雙拳緊握,怎麽也沒勇氣進去,再也抬不動步子。


    反是扶意自己出來時,抬頭看見了站著一動不動的平理,忙上前問:“迴來了,平理,你哥?”


    扶意的笑容漸漸消失,四下看了眼,再看平理滿臉的沉重,她知道,祝鎔沒能脫身,他還沒迴來。


    “對不起,我沒等到他,也不知道他怎麽了。”平理說,“我該去找他的,可我不能耽誤戰事。”


    “我都知道。”扶意說,“別擔心我,我沒事。”


    “扶意,不,嫂嫂……”


    “平理,你哥那麽聰明,他給皇帝當了好幾年的密探,總是神出鬼沒的,家裏人都不知道他在做些什麽吧,連你大伯父和我都不知道。”扶意說,“他一定有本事脫身,我們要相信他。”


    平理說:“明日我是後援,但隻要我能上前線,我一定去找我哥,一定把他帶迴來。”


    扶意頷首:“你自己也是,好好的去,好好的迴來,平理,一切要聽從軍令,不得擅自行動,哪怕你哥……”


    平理猛地搖頭,他知道扶意要說什麽,斬釘截鐵地說:“我一定把我哥帶迴來!”


    扶意努力笑著答應:“我等你的好消息,等你們兄弟迴來。”


    此時涵之得到消息,也正往這裏走,遠遠看見叔嫂二人的模樣,涵之又停下了腳步,轉身遇見趕來的堯年,便攔下道:“我們不必過去了,扶意她一個人可以。”


    這一邊,扶意別過平理,轉身迴營帳,簾子在身後放下,她便是腿下一軟,但為了護著腹中的孩子,沒讓自己摔倒,艱難地走到榻邊,穩穩地坐下來。


    “鎔哥哥……”扶意一手抓緊衣領,仿佛不按著,心髒就會跳出咽喉,“我等你迴來,鎔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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