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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緋彤勸道:“您不能總是和婆婆正麵來硬的,要是叫她宣揚出去,外頭都說您不好,您也吃虧不是?您看咱們家三少夫人,就圓滑得多,至少外人不能輕易挑她的不是。”


    韻之問:“結果呢,我大伯父大伯母待她好了嗎,還不是欺負她虐待她?扶意有扶意的考量,她要長長久久地在那個家裏過下去,可我不一樣啊,早鬧掰了早清淨,我是半分好臉色也不會給的,讓她死了這條心吧,我不是她養大的,我沒吃閔家一粒米。”


    緋彤歎氣:“小姐,您也太任性了,婆婆都到門外了,做做樣子也不成嗎?”


    韻之背過身去,用被子捂得嚴嚴實實:“成日裏正經事沒有,盯著我和她兒子,能盯出金子還是銀子?有時間來和我過不去,還不如想想法子,怎麽把她女兒從大牢裏撈出來。”


    奶娘也過來勸說幾句,依舊是沒用,她們隻能硬著頭皮出來,說少夫人身體不適,起不了床,不能給婆婆請安。


    閔夫人咽不下這口氣,就要往屋子裏闖,卻有家仆來通報,公爵府打發人來傳話了。


    “沒見過哪家姑娘過了門,天天往娘家跑,娘家又一日三迴地找她,還是百年世家呢,什麽玩意兒。”閔夫人嘴上這麽說,到底礙著公爵府之威,沒再往門裏走,憤憤然離去了。


    原是扶意派人傳話來,說是閔延仕提的,要擺宴招待大小舅子補上喜酒的事兒,家裏已經知道了。


    老太太說平理弱冠之前不得飲酒,鎔兒奔波勞累則不宜飲酒,但舅爺姑爺們聚聚是應當的,就命韻之請姑爺到公爵府去,她自己看著,不叫孩子們吃酒,也就放心了。


    韻之當然樂意迴娘家,在這家裏擺宴,她婆婆還不把白眼翻上天。


    就說他們夫妻院子裏的用度,遭老的小的擠兌無數迴,分明知道韻之用的是娘家的貼補,可在婆婆看來,她拿走了閔延仕的俸祿,往後就是靠丈夫的養的,而她這個做娘的,就有權幹涉。


    這話傳到閔夫人跟前,身邊的嬤嬤出主意道:“您不是正想給公子安排通房的嗎,不如就此機會,讓少夫人迴娘家住幾日,他們總在一起,您也安插不進去。”


    閔夫人覺得有道理,催促嬤嬤:“趕緊把小丫頭給我選好了,別找扭扭捏捏的,講明了是要封姨娘的,讓她們使出本事來。”


    這一日,祝鎔雖迴禁軍衙門,但具體事務仍由開疆主理,他見了一些人之後,見宮內沒有皇帝的傳召,便自行安排,往城裏去調查夜間巫蠱恐嚇行人之事。


    自然,這隻是個幌子,走了一大圈,祝鎔留心的,是各道城門、各個街巷的守備巡防。


    而早在進城之前,他已暗中查探,最先由他告訴皇帝的,那些京城附近隱匿軍隊兵力最佳的地理位置,眼下皇帝還沒有屯兵其中。


    迴禁軍府的路上,遇見了閔延仕的車馬,閔延仕一向禮數周全,竟是下車來,行禮道了聲“三哥”。


    祝鎔下馬笑道:“這聲三哥聽著,實在不習慣,我到現在還覺得不真實,你竟然成了我的妹婿。但聽扶意說,你們夫妻和睦,韻之每每迴家,總是滿麵笑容渾身喜氣。”


    他向閔延仕抱拳作揖:“舍妹頑劣,多謝包容。”


    閔延仕亦躬身迴禮,而後道:“既然不習慣,我們往後還是平輩同窗相稱,和過去一樣。”


    祝鎔道:“這是自然,聽聞這些日子,貴府發生了不少事,你也辛苦了。”


    閔延仕細看祝鎔,縱然曬黑了不少,依然擋不住樣貌英俊,開疆昨日玩笑說,從此沒人和他爭京城第一貴公子,但其實早在很久前,他就輸了。


    眼下盯著祝鎔的人不少,他的一舉一動都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二人縱然有話要說,也不能當街商議,彼此寒暄幾句,便是匆匆告別。


    迴到禁軍衙門,開疆從宮內巡視歸來,見了他便說:“你遇上開疆嗎?”


    “怎麽?”祝鎔問,“他有要緊的事?”


    “就是朝廷的賬。”開疆道,“多地暴雪受災,朝廷竟然一時半刻撥不下銀款。”


    “皇上沒錢賑災?”祝鎔眉頭緊蹙,“以大齊國庫之力,絕不至於。”


    開疆說:“奇就奇在,剛開始還說沒錢,可昨天你迴來之前,這件事突然又有了希望,天知道是誰,替皇上憑空變出那白花花的銀子,如今已派了欽差前往各地采買糧米,迅速送往受災之地。”


    祝鎔冷聲道:“朝廷的賬目,閔延仕最清楚。”


    開疆點頭:“可這件事,不是戶部出麵,你說奇怪不奇怪?閔延仕之前還告訴我,皇帝查賬的目的,像是要將一部分國庫拿來充軍.費,有長期作戰的打算,你猜他是要對外,還是對內?”


    祝鎔不自禁地握緊拳頭,但願這一切,在昨天他提出的設想之後,皇帝能改變主意。大齊的刀劍,隻能對外,安能自相殘殺。


    開疆看了眼窗外天色,說:“好容易迴來了,早些家去才是,別總把扶意一個人丟下。眼下你的去留還沒定,這裏的事我會繼續看著,不必費心。”


    祝鎔感激不盡,心中對扶意更是無盡愧疚,便辭過了開疆,策馬離去。


    此刻家中,最後一撥宗親族人帶著臘八的賞賜離去,下人們忙著收茶碗桌椅,初雪和扶意對賬確認後,扶意便親自送嫂嫂到清秋閣外。


    懷楓和嫣然還不肯走,纏著想見一見三叔,剛好下人傳話來,說公子已經到門前了。


    兩個小家夥手拉著手跑來迎接三叔,祝鎔見了也是喜歡,一左一右抱起來,初雪上前道:“可別閃了腰,他們越發長個兒了。”


    懷楓奶聲奶氣地問:“三叔和四叔怎麽不去打仗了,壞人都打跑了嗎?”


    “都打跑了。”祝鎔寵溺地說。


    “等我長大了,我也去打仗。”懷楓揮舞著拳頭,又說,“奶娘告訴我,嬸嬸要生小弟弟了,以後我和弟弟一起去。”


    嫣然嚷嚷著學:“我也要去。”


    兩個娃娃太鬧騰,初雪命奶娘去抱下孩子,含笑對祝鎔道:“你哥哥說,要你好好歇息幾日,有什麽事他自然會找你,就不必過去了。”


    夫妻二人目送大嫂和孩子們離去,扶意說:“別看嫂嫂柔弱,可她很細致,學本事也快,家裏家外的賬,比我記得清楚。”


    祝鎔道:“閔家曆代戶部出身,怕是祖傳的本領。”


    扶意看著丈夫,笑道:“真不容易,你有心思開玩笑,可見休息好了。昨天你迴來啊,我和你說話,你的眼睛已經沒神了,像是腦筋也轉不過來。”


    “是嗎?”祝鎔自責又後怕,“幸虧是在你麵前,若在別處,豈不要耽誤事。”


    扶意由著丈夫攙扶,小心跨過門檻,走過台階,體貼地說:“正因為在我麵前,你才鬆懈了,在別處你絕不會如此,不過還是要多保重。”


    他們還沒進門,有前門的下人送東西來,說是漏了幾件臘八禮,趕著又送進來。


    今天好些府上送來臘八賀禮,又加上族人來領賞,一時亂了,有些東西堆在門房,竟是忘了送來。


    “放下吧,我一會兒看。”扶意道,“仔細問問,還忘了什麽沒有,今日事多,自然不怪你們,但都是各府的心意,怠慢不得。”


    祝鎔見扶意儼然女主人的氣勢,心知這些事上不必他為妻子擔心,隻是家裏還有個難纏的公公,父親一定沒少為難她。


    “先去更衣洗漱。”扶意道,“我把這幾件東西看過記下,就來和你說話。”


    祝鎔則心疼:“這麽瑣碎的事,你和嫂嫂都親自打理?”


    扶意笑道:“這不我們手裏的鑰匙還沒捧熱乎,我和嫂嫂商量過該怎麽做,覺著不能讓下麵的管事當我們傻子好欺負,我們當著他們的麵,把所有的事全都經手一遍,往後他們就是想蒙人,也要掂量掂量。將來總要放手的,你放心,我和嫂嫂有分寸。”


    祝鎔心中大安,又滿是愧疚,他想起了王府迎親時,閔王妃的告誡,至少到如今,他為扶意所做的,尚不足許諾裏的三分。


    “發什麽愣,快去吧。”扶意推著他,“興許一會兒,奶奶叫我們過去用晚飯,沒想到你今天迴來得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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