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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雪向弟弟解釋緣故,勸他迴去不必搭理初霖。


    之後兩處分開,閔延仕目送祝家的馬車離去,想起方才乍見扶意時,他的失態,暗暗告誡自己將來斷不可再如此。


    若是叫人發現,若是他日叫祝韻之察覺,必定會給扶意帶去麻煩。


    他收斂情緒,登車迴府,今日家中將有大事發生,閔家昔日的輝煌告一段落,所有的擔子,從此落在他一人身上。


    便是這天下午,京城傳出消息,老相爺因身體不濟,請求告老辭官,提前半年結束了他的首輔生涯。


    明年正逢又一屆科舉,接下來的半年,京城各派勢力都會受到影響,或因此強大,或因此被削弱甚至不複存在,更重要的是,除非太子突然暴斃,貴妃與四皇子顯然再無指望。


    但皇帝尚未下旨恩準,不知在等什麽,祝鎔迴家向祖母請安時,提到了皇帝可能會賜婚,也許明後幾天,就會有恩旨送來。


    “老相爺要告老還鄉,返迴故裏。”祝鎔道,“皇上應該會送個順水人情,讓他在離開京城前,看著長孫成家。也好借此挽迴幾分閔家的顏麵,讓世人知道,並非他逼迫老相爺,拋棄兩朝元老,他依然是位仁君。”


    “真鬧到皇帝賜婚,你妹妹就不能反悔了。”老太太說,“將來萬一有什麽事,想要合離也難,她真的想好了嗎?”


    扶意就在一旁,迴想起宮門外相遇的情景,還有今天與閔延仕的偶遇,隻能說這位大公子在任何時候,都是淡漠安寧的,不會像開疆那樣熱情開朗,是他性格如此。


    不論如何,衙門裏為初霞寫狀紙,再後來過堂打官司,閔延仕的果斷冷靜,扶意真真實實看在眼中,韻之的愛慕不是沒道理,但單相思必然辛苦。


    “奶奶叫你。”祝鎔忽然提醒扶意,“你在想什麽?”


    扶意迴過神,便道:“奶奶,咱們不如好人做到底,為閔家女兒謀一門親事,將她遠遠嫁出去,少了她從中作梗挑唆,韻之在婆家能少些麻煩。”


    老太太說:“這禍害人的事,我們不能做,誰家倒了黴,要攤上這樣的兒媳婦?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老相爺雖然退下了,可閔家不是沒有根基,宮裏有貴妃,紀州有王妃,與我們家也是親家,你以為她會就此收斂?”


    扶意想想也是,她們何必去禍害無辜的人家,反成了韻之的罪過。


    夫妻二人迴清秋閣的路上,祝鎔對扶意說:“事已至此,既然是韻之執意選擇的,就讓她自己去麵對將來的一切。你嫁來這家裏,也是壓力重重,不得公婆喜歡,可因為我們好,一切的麻煩都能看淡看輕,韻之去閔家,也是一樣的道理。”


    扶意明白這話,就算他們為韻之掃清一切障礙,若不能與閔延仕好好相處,就注定不會過得好,而這恰恰是其他人無能為力的,誰也不能強迫閔延仕喜歡上韻之。


    “所以我才生氣。”祝鎔無奈地說,“以我對他的了解,他不過是為了家族利益,若非映之和敏之還小,他娶的還未必是韻之。”


    扶意又反過來安撫丈夫,彼此無非是心疼韻之,將來有什麽事,盡全力為妹妹周全便是,現在想得再多,也改變不了什麽。


    難得祝鎔今天迴來早,而祝承乾在楊府議事,連大夫人都不在家中,香櫞早就張羅好了晚飯,就等小姐和姑爺迴來。


    可惜飯菜上齊後,祝鎔才喝了一碗湯,扶意正比劃著她如何捉住了閔初霖的手,不讓她對嫂嫂動手,爭鳴就抱著信鴿來了。


    祝鎔匆匆看信,轉身找扶意,要抱歉他不得不離家,扶意已經從裏屋出來,手裏捧著罩衫和風衣,體貼溫柔地為他穿戴上。


    “早些迴來,騎馬慢些。”扶意說,“我備著宵夜等你。”


    祝鎔不顧香櫞在一旁,親吻扶意後,才大步流星地離去。


    扶意隻送到屋簷下,看著鎔哥哥的背影消失在院門外,香櫞卻從身後走來說:“小姐,這是姑爺風衣裏掉下的。”


    扶意低頭看,香兒手裏捧著的紙箋,正是方才爭鳴從信鴿腳踝上解下來的。


    “讓他們把飯菜收了,我沒胃口。”扶意將紙箋捏在掌心裏,轉身往裏屋去。


    那紙箋上寫著,西北方有消息傳來,發現大批人馬移動的蹤跡,但來曆不明,且行蹤隱秘,隻有人撞見過,但真要去查,卻什麽也找不出來。


    祝鎔連夜進宮向皇帝稟告此事,嘉盛帝卻一改往日的急躁,篤然對祝鎔道:“就快了,這一次,朕不信他們父子不現身,你爹的主意極好,事成之後,朕必然有賞。”


    “臣與家父皆不敢當。”祝鎔躬身道,“但願勝親王能早日現身,不要生謀逆之心。”


    話雖如此,祝鎔心中對父親卻極度失望,他能猜測到,父親的法子一定十分陰毒狠辣,勢必要將王爺父子置之死地,然而他卻對自己隻字不提。


    “鎔兒,若遣你去攻打讚西人,你可有把握?”皇帝說,“邊境之患,亦是叫朕日夜不安。”


    祝鎔躬身道:“臣無作戰經驗,但願為先鋒,為皇上為邊境百姓衝鋒陷陣。”


    嘉盛帝道:“你迴去後,做出攻守方略來,先叫朕看過。朕不願打草驚蛇,不願讓讚西人以為我朝立刻要攻打他們,朕一向懷柔,那就繼續讓他們卸下的防備,哪怕全天下人認為朕窩囊,隻要最後能將讚西人趕出大齊,朕不在乎。”


    這話聽來熱血,可祝鎔心中卻有所保留,皇帝顯然是在將他與勝親王父子的事分隔開,也許其中還有父親的助力,往後他能得到的消息,勢必越來越少。


    祝鎔不動聲色地說:“請皇上給臣兩日時間,好讓臣潛心研究作戰計劃。”


    皇帝說:“三日亦可,朕想要最周全妥善的戰略,隻許勝不許敗。”


    原以為,連夜送來如此重大的消息,皇帝會召集其他人共同商議對策,結果早早就被打發了,父親到底獻了什麽計謀,能讓皇帝如此淡定,祝鎔一時也捉摸不定。


    迴到家中,連爭鳴都驚訝,問道:“您沒進宮嗎?今晚不讓進了嗎?”


    祝鎔沒應話,站在清秋閣外看向興華堂:“我爹還沒迴來?”


    爭鳴應道:“大老爺沒迴來,也沒見傳話,要不要小的去楊府看一眼。”


    祝鎔抬起的腳,又收迴來,轉身往家外走,一麵吩咐爭鳴:“告訴少夫人,我去了楊府。”


    爭鳴卻道:“少夫人在大小姐那兒,說是交功課去了,已經遲了半天,不敢再耽誤。”


    祝鎔笑了,眼中意味深深,沒說什麽話,便徑直離家去。


    在楊府議事的祝承乾,見兒子找上門來,之後迴府,大夫人獨坐一輛車,父子倆的馬車緊隨其後。


    車上說起祝鎔收到的密報和皇帝的反應與托付,祝承乾道:“若將讚西人攆出國境,是可載入史冊的大功勞,皇上既然給了你機會,你不要辜負了。”


    “紀州的事呢?”祝鎔故作誠懇地問,“皇上的態度很反常,他的脾氣您是知道的,皇上說……您的主意很好。”


    祝承乾不免有些尷尬,到底是皇帝太傻,還是太狡猾,故意透露給他的兒子,難道是要父子不和嗎?


    他幹咳一聲道:“再過兩天,你就知道了。”


    祝鎔便問:“您和母親去楊府,商議何事?”


    祝承乾道:“今晚商議,要不要將貴妃和四皇子趕盡殺絕。”


    祝鎔心頭一驚,說道:“閔家大勢已去,何必窮追猛打,兩府本是親家,他們家若一敗塗地,韻之怎麽辦?”


    祝承乾冷漠地說:“不是我逼她嫁人,據說老太太和你們原先都反對來著,最後怎麽又答應了,韻之和閔延仕有私情嗎?”


    “爹,你們商議的結果呢?”祝鎔無暇去解釋韻之的婚事,哪怕沒有這一樁,他和閔延仕多年的兄弟,也不忍他眼睜睜看著家族遭滅頂之災。


    祝承乾看著兒子:“這一次的事,的確與他們無關,但過去種種,你以為閔家是開善堂的?他們不止一次想要置太子於死地,隻是沒有得手,如今的一切,也是咎由自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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